093喜怒不定
蕭恆不屑地擡擡下巴,道:“這張力滿身的官司,那裡需要爺給他捏造罪名,太掉價了。”
一旁的蕭全也連忙拍馬屁,道:“可不是麼,這張力以前欺男霸女,不知道做了多少壞事,都虧了她老子娘在善後,那些苦主礙於尚書府的名聲,得了賠錢也敢怒不敢言,許多官司都是不了了之。如今少爺不過是使了點力氣,讓那些苦主去告狀罷了。”
元意點了點頭,這便是善惡終有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想到這裡,她不由似笑非笑愛地看向蕭恆,道:“那麼說來,從遠還得多虧了有個尚書的爹呢,比張力的檔次不知好上多少。可見這人吶,就得會投個好胎。”
這是臘梅也在一旁笑嘻嘻的接話,道:“姑娘說的極是,不然憑姑爺的罪行,早就蹲大牢了。”
不同於素梅,臘梅對蕭恆是一點好感都沒有,得了機會就可勁兒得嘲諷。聽到這話,素梅連忙瞪了她一眼,眼中滿是不贊同。臘梅往元意身後一躲,對她擠了一個鬼臉。
被主僕二人調侃,蕭恆也不惱,就是臉色訕訕,尷尬地摸了摸鼻子,餘光看到蕭全那小子在忍着笑,心裡一怒,對着他的屁股踹了一腳,道:“還愣着什麼,沒點兒眼色勁兒,沒見天色不早了,還不快去驅車。”
蕭全摸了摸又酸又痛的屁股,哀怨地看了蕭恆一眼,前天的還沒消腫的呢,今兒個又添了新傷。他沒好氣地把車伕給趕下去,親自掌了繮繩。
跟了個喜怒不定的主子就是不好,不僅要出了得計謀,捱得了揍,還要會趕車,十八般武藝得樣樣精通,以備主子的即興之需,這是怎樣一個慘字了得。看着正一臉狗腿的扶着少奶奶上車的少爺,蕭全暗暗鄙視,心中更加堅定了抱少奶奶大腿的決心。
蕭全的驅車技術還是不錯,沒過多久,一行人平穩地回了蕭府,元意和蕭恆去拜見雲氏和蕭朔,順便和二老用了餐,纔回了流軒院。
這時候陳嬤嬤連忙迎了上來,向元意和蕭恆福了一禮,才道:“姑娘和姑爺回來了,先洗把臉,去去塵。”
蕭恆和元意接過陳嬤嬤遞上來的熱毛巾,抹了一把臉,皆是舒服地舒了一口氣。元意看向陳嬤嬤,問道:“今兒個回門,也沒空把你介紹給院子的人,陳嬤嬤第一天上工可還適應?”
陳嬤嬤接上元意和蕭恆手中的毛巾,連忙笑着接口道:“姑娘說的哪裡話,可算回了您身邊,奴婢全身都是使不完的勁兒,哪裡有什麼不適應喲。”
元意聞言便是一笑,“多年不見,陳嬤嬤還是這般健談。”她又看向蕭恆,對他介紹道:“陳嬤嬤之前是伺候我阿孃的老人,如今當了我陪房,從今兒起便是院子了的管事嬤嬤了。”
蕭恆對後院的事務向來不在意,聞言只是點了點,之後又想起什麼,問道:“爺記得陳嬤嬤的兒子給爺當了書童,叫什麼來着?”
陳嬤嬤連忙接口,笑道:“回姑爺的話,奴婢的兒子名叫南青。”
蕭恆點了點頭,沒再說什麼,便進了裡間。元意卻還不得輕鬆,問着陳嬤嬤,“我不在這一天,院子可有什麼事?”
“是有些事。”陳嬤嬤一邊伺候着元意換了一套半舊的碧色對襟長裙家居服,一邊開口道:“後院的花姨娘中午叫了一次大夫。下午的時候綢莊的管事李榮來求見,說是要等您回來拜見。奴婢尋思着姑娘回來都晚了,便做主讓他回去,明日再來。”
元意眉頭一擡,“李榮的消息倒是靈通的很,想必是聽到些風聲。明日也不必讓他來了,直接遣人把賣身契交給他就行。他是聰明人,也用不着我一再敲打。”她頓了頓,這才問起了花姨娘,“她是怎麼回事,怎麼又要請大夫?”
雲嬤嬤回答道:“聽說是昨兒個喝了藥,身體不見起色,在後邊吵鬧得厲害,奴婢便讓人給她請了大夫。”
“她還當孫大夫是神仙不成,風寒哪能那麼快就好。”元意眼中帶上了淡淡的厭惡和倦色,對着素梅道:“罷了,她這樣吵鬧不休的也不好,素梅,我記得庫房裡有一株百年的人蔘,給她送過去。”
素梅應了一聲是,略微一猶豫,才問道:“姑爺的庫房裡也有一株,姑娘看送那個好?”
元意眸色一深,轉了轉手中的茶杯,道:“就用從遠的吧。記得讓她身邊的奴婢過目後再回來。”
“奴婢省的。”素梅福了一禮,才起身退下。
雲嬤嬤見元意臉有疲色,連忙叫女兒含冬上來給她按摩,才道:“這姑爺後院的女人,奴婢看着沒一個是省心的。”她雖然是纔剛入府,可是該打聽的都打聽了,覺得這後院的水渾的很,不由替自家姑娘擔憂。
元意聞言只是笑笑,沒有發話,反而贊着含冬,道:“含冬這手藝好,渾身都鬆快了許多。”
含冬聞言即是一喜,清秀的小臉微紅,道:“謝謝姑娘的誇獎。”
雲嬤嬤臉上也是一笑,打趣道:“姑娘的身邊人都是頂好的,含冬要是沒點本事,怕是也沒福分伺候姑娘呢。”
一旁的臘梅臉上立馬帶上了得意,樂滋滋道:“陳嬤嬤總算讚我們了,當初奴婢被陳嬤嬤打的手心可疼呢。”
臘梅和素梅是從小隨着元意長大的丫鬟,之前自然被陳嬤嬤訓導過,雖然那時年紀小,但是捱打的滋味至今沒忘記,兩人見了陳嬤嬤就像是老鼠見了貓一樣,像個鵪鶉一般。特別是臘梅,自打回來,就沒敢大聲說過話,安安分分地站在元意身後,前所未有的規矩過。
元意嗔了臘梅一眼,“你這潑猴,就得讓陳嬤嬤整治整治。”
“可不是麼。”陳嬤嬤接口,道:“臘梅還是一如既往地跳脫,素梅倒是沉穩上不少。”
元意一嘆,神色有些黯然,雖是素梅日見沉穩,但是那眼底潛藏的鬱色還是讓她心疼不已,她終究還是沒有解開心結。
主僕幾人又談了一會兒話,素梅才從從後院回來,她向元意福了一禮,道:“姑娘,事情已經辦妥當了。”
元意點了點頭,讓她在一旁坐下,問道:“你看花姨娘的氣色如何?”
素梅眉頭微皺,道:“倒是比昨兒個更差了,看來是真的病情加重了。奴婢去的時候,霏雪、碧清和雲硯三個姨娘都在。”
“她們去做什麼。”元意的神情有些不虞,她已經聲明瞭讓花姨娘靜養,那三人竟然還陽奉陰違,“派人盯着,我倒要看看她們要弄什麼幺蛾子。”
她又讓人從前院把孫大夫叫來,詢問了一遍花姨娘的病情,除了傷寒加重之外,並沒有什麼大礙,才若有所思地讓他退下。
直到回了裡間,元意的眉頭都未曾開解,蕭恆意外地看向她,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元意沒有回他的話,徑直坐在梳妝檯前,解着頭上的釵環,白玉素蘭的髮簪一抽,順滑如綢的烏髮如瀑布一般流淌而下,在紅燭中閃過一抹健康柔順的光澤。
蕭恆看得眼神一亮,也不顧剛纔的問話,下了牀,接過元意手中的梳子,捧着她的頭髮小心翼翼地梳了下去,意外地順利,幾乎沒有打結地一梳到尾,他忍不住讚道:“意兒的頭髮養的好。”
元意淡淡地嗯了一聲,從銅鏡中看向她身後的男人,突然冒出了一句,道:“花姨娘的風寒又重了些。”
頭髮上的動作不停,元意聽到蕭恆不鹹不淡的聲音緩緩響起,道:“這都是花氏慣用的伎倆,意兒不用理會。”
元意盯着銅鏡看了好一會兒,才點了點頭,只是微微垂下了眼瞼,掩住了眸子中的深思。
第二天照常早早起牀,去正院晨省,之後蕭恆與她打了一聲招呼,不知又去哪裡晃盪去了,元意獨自一人回了院子,剛坐下沒多久,就聽下人回報說元柔來了。
她的精神一振,連忙坐直了身子,道:“快快請進來。”
她的話音剛落下,鑲金撒花軟簾就被打開,露出了元柔的身形。她穿着一襲藕色對襟長裙,梳着婦人頭,身形還是一如既往的消瘦,面容柔和,笑容比之前多了幾分人氣。
元意急忙把她拉到旁邊坐下,笑道:“成親那天人多,咱們姐妹沒能怎麼說話,正想着你呢,恰好你就來了。”
元柔不動聲色地打量了元意一眼,心下微鬆,接話道:“本來想早些來,但想着成親頭三日最是忙碌不過了,便拖到今日纔來找你說話。”
“可不是麼,這幾天我就沒得閒過,累得我腰痠背疼。”元意大爲贊同,這些天下來,雜七雜八的事情處理了不少,讓清閒了十幾年的她一時間沒緩不過氣了。
元柔掩嘴偷笑,道:“幾人當中就數四妹妹你最懶,如今成了親,也該轉轉性子了。不過蕭府的人事複雜,不比我自在,整天只要操心我那不省心的夫君就得了。”
見她眼中充滿了無奈,元意心中一奇,問道:“聽說姐夫是個安安分分的讀書人,二姐有什麼需要操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