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8 無知是福
蕭恆回屋裡,元意正在煩惱。
丈夫被封侯,作爲妻子自然是面上有光的事兒,如此一來,蕭恆因她而耽誤了前程的自責也能少了一些,不管怎麼說,都是皆大歡喜的事兒。但這不是沒有煩惱,封侯就代表着繁瑣的禮儀和前來慶祝道賀的人情往來。肚子裡的孩子好不容易纔剛保住,她只想安靜地養胎,可不想再折騰。
聽到元意甜蜜的煩惱,蕭恆不由失笑,點了點她的額頭,“傻瓜,又不是非得你出去應酬,何必煩惱。”
元意有些猶豫,“真的不用?會不會太過狂妄了些?”
“怎麼會,你如今身子重,其他人也可以理解。”蕭恆知道元意不喜交際,如今這般重視並非是爲了出什麼風頭,只是擔心給他招了非議,心中更是一暖,親了親她的臉頰,溫聲道:“有孃親招待着,你無需擔心。”
元意勉強放下了心,到時候人多雜亂,她可不想去冒這個險,這時候她纔有心情談起方纔的聖旨,“皇上還賜了宅子,我們要搬過去?”
再次得說明一下,在京城這個地界兒,宅子可不是你想建就建的,光有錢還不行,還得有權。根據你在朝的品級和家世高低來限制府邸的佔地規模,像朱家,因爲是累世大族,府邸的佔地面積是不用說了,不用打聽朝上有什麼人,打那兒經過都要尊敬上幾分。而蕭家就次上一等,家裡發跡還是靠蕭朔,府邸也是中規中矩罷了,少了些底蘊。但是隨着封爵旨意賞賜下來的宅子,據說是前朝的王府,早就收拾出來等着皇帝恩賜呢,這下蕭恆就撿了一個大便宜。
蕭恆沉吟了一下,他倒是沒有想到這一茬,以後他畢竟是侯爺了,若是一直住在這裡也不太妥當,“先緩緩吧,讓人把宅子收拾好,等你把孩子生出來再說。”
元意低頭看了看圓滾滾的肚子,這時候確實不適合搬家,等到她生完孩子,再坐月子,怎麼着也要到來年六月,確實是不急。
於是她便放寬心,繼續說起家裡長短,這一次說的是自家兒子鴻奴的教育問題,“鴻奴也三歲了,是不是要請西席開蒙?”
蕭恆在心裡合算了一下,落地算一歲,過年算一歲,說起來鴻奴確實已經虛歲三歲,已經到了開蒙的年紀。如今意兒正懷着孩子,沒那麼多精力來照看這個半大孩子,“行,我去打探打探。”
他尋思着要去找找岳父大人,他學問好,知道的文人也多,必須得找個合適的人選呢才成。
看到蕭恆若有所思的模樣就知道他已經上心了,元意滿意地點了點頭,捻起一塊梅子送進嘴裡,滿足地眯起了眼睛。蕭恆也順手吃了一塊,臉上差點兒就皺成了包子,一褶一褶別提有多好笑了。
“怎麼這麼酸。”
元意投給他一個廢話的眼神,懷鴻奴那會兒又不是沒有過,少見多怪。蕭恆訕訕地摸了摸鼻子,敬畏地看着那碟子梅子,前幾日元意嗜辣,菜桌上一片通紅,他跟着吃了差點兒沒上火,而元意卻跟個沒事人一樣,吃得津津有味。
大家都納悶兒了,都說酸兒辣女,元意這又是吃酸又是嗜辣的,肚子裡就算是男還是女?
元意正吃着梅子,突然覺得渾身不得勁兒,擡頭一看才發現蕭恆正盯着她的肚子猛瞧,那架勢恨不得有個透視眼看個清楚明白似的。
任誰被人這麼看都會彆扭,元意也不例外,抱着肚子後退了一些,警惕而責備地看着他,“你要幹嘛?”
蕭恆尷尬地咳了一聲,總不能說他在懷疑她肚子是雙胞胎吧,他敢肯定,一說出來肯定得到意兒一通的鄙夷。於是他機智的轉移話題,“跟你說個新鮮事,陸家的姑娘,如妃的妹妹你認識不?”
元意配合地轉移了注意力,點了點頭,“知道,她怎麼了?”
這位姑娘她當然認得,極爲沒眼色,不會說話也就算了,性子也不怎麼好。上次在宮宴上還是她多嘴才把她推在泰朗的面前,雖然知道不能怪她,但是終究是起了導火線的作用,對於這個人元意怎麼也喜歡不上來。
蕭恆一臉的幸災樂禍和鄙夷,他向來不怎麼理會女人長短,這會子露出這樣的表情,看來也是惱了那位陸姑娘,只見他說道:“前幾日被皇上收進宮裡了,還只是末品答應之流。”
元意驚呆了,話說這個陸姑娘的親生姐姐還是從二品如妃呢,姐妹共侍一夫,地位還相差如此之大,還真是怪異得緊,“皇上這是……”實在是太重口味了吧。
顯然是元意臉上的鄙夷的表情太過明顯,蕭恆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撇開皇帝的身份不談,魏乾還是他志同道合的好友,蕭恆覺得有必要替皇帝洗白一下,於是一臉鄭重地解說道:“皇上也不至於稀罕她一個小姑娘,這不是不知道她的身份麼,要是知道,也不至於會發生這種尷尬的事。要我說也是陸姑娘太……”他的聲音頓了頓,覺得恬不知恥這個詞說一個女人太過了些,畢竟正常的大家閨秀不會做出她那樣的事來,他終究還是換了一個詞,繼續道:“太不知禮節了,宮宴那天撞見了皇上,有了些牽扯,皇上才把她納進宮去。”
蕭恆說的有些含糊,大概是不想說出腌臢事兒污了元意的耳,但是元意也不是傻子,聯想到宮宴前焦急的宮女和臉色異常的陸家母女,也能猜出大概是陸嫣姑娘和皇帝發生了些什麼。
這個猜想在第二天得到證實,她把八卦小靈通臘梅招來一問,立馬就知道了從蕭恆那裡不能得知的真相。
事情是這樣的,宮宴那一天陸嫣姑娘提早進宮去見了宮裡的如妃娘娘,大概是知道陸嫣之前在鴻奴生日宴上的放肆表現,她被如妃嚴厲地批評了一通,陸嫣向來是被寵着的主兒,負氣之下就跑出去了,好巧不巧的是,她還遇上了皇帝。
心比天高,命比紙薄,說的就是陸嫣這種人。在鴻奴生辰宴的時候就受到了元意的刺激,對於元意把好處都佔盡了顯出了極大的妒忌羨慕恨,她也想要有個位高權重和疼她愛她的夫君,但是以她依仗后妃起家的家世來說,根本就不可能。如今進宮還被親姐姐教訓,她自然是委屈,在御花園偶然遇到了龍章鳳姿、玉樹臨風的皇帝,若是不心動,那是假的。
所以在她的設計之下,她一個不小心就投懷送抱了。而魏乾呢,在當睿王爺的時候就已經是出了名的風流,當了皇帝自然不會再拘着性子,看到人投懷送抱,相貌還頗是楚楚可憐,很是有幾分味道,他也樂得來一段豔遇。反正看着這女子的行止,也不算什麼大家子,到時候再召進宮也無妨。
熟料他纔剛剛調笑幾句,好大的一盆冷水就給潑了下來,原來如妃的宮裡人找來了。魏乾這才知道原來是調戲了小姨子,這樂子大了,腦袋立馬就冒青煙了。雖然只是如妃的妹妹,算不上正經兒的親戚,但是面上也不好看吶,總之他是黑着臉走了,留下一干人傻眼,這纔有了後來宮女匆匆來找陸夫人過去的後續。
聽了臘梅繪聲繪色、添油加醋的轉述,元意目瞪口呆,心裡不由升起一股對皇帝由衷的同情,偷吃都能磕到牙,您老人家真是辛苦了。
元意正在孕中,難免多思多想了些,一不小心就想到了蕭恆。皇后懷孕了,皇帝偷吃。然後她不可避免地聯想到了自己也懷孕了,蕭恆會不會也偷吃?如今蕭恆的身份非同昔比,就算是他沒這個心思,也止不住有一羣女人前仆後繼上趕着求上進啊。
於是當天傍晚,蕭恆從自家岳父家回來,就得到了自家妻子詭異目光的洗禮,他丈二的和尚摸不着頭腦,最後忍不住疑惑地問道:“意兒,你這是怎麼了,我身上有什麼不妥當嗎?”
玉冠沒歪,衣服也沒亂,她到底在看什麼?還有,做什麼像個狗狗似的在他身上聞來聞去,雖然孕期的女人奇怪了點兒,但是這樣的舉動他是前所未聞。
元意的眼睛轉了轉,一本正經地坐好,一臉地鎮定地扶着肚子坐下,喝了一口茶,才慢悠悠地開口,“天兒漸漸冷了起來,你怎麼出了一身的汗。”
蕭恆舉起袖子嗅了嗅,果然有些汗味兒,咳咳,意兒這潔癖竟是愈發厲害了,難怪貼着他聞來聞去。
“下衙之後去岳父那裡一趟,騎馬趕得急些,纔出了身汗。”以爲是元意嫌棄,蕭恆連忙說道,“讓人準備水,我這就去洗浴。”
“不急,待會兒再去也行。”元意正急着要看蕭恆有沒有偷吃或者什麼豔遇呢,當然不能直白地開口問出來,只能拐着彎問,“你今天都去哪兒了,做了什麼?”
蕭恆雖然有些疑惑,但是對於元意的關心還是很受用,於是很耐心地彙報道:“也沒什麼大事兒,就是上朝,和皇上商議些事情,再到禮部溜一圈就回來了。倒是去了岳父家,要他幫忙找個先生給鴻奴開蒙。”
元意敷衍地點了點頭,看樣子似乎沒機會有什麼豔遇啊,不行,她得按南青拎過來提點一番,不能讓蕭恆有機會靠近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雖然蕭恆對她的一腔愛意不假,但是烈男遇上久曠,那就說不準了,男人嘛,一向是節操靠不住的生物。
蕭恆還不知道因爲他的好基友皇帝的風流韻事,讓元意懷疑上了他的節操,反而樂滋滋地在妻子賢惠的安排下去洗浴,一邊泡着熱水澡,一邊還心情頗好地哼着小曲兒,幸福得快要冒泡了。
對此,一直旁觀的元意只能說,無知是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