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7 睹物相思
元意正細細地完善着畫,便聽到在收拾書房的素梅低低地“咦”了一聲,擱下畫筆,轉頭問她,“素梅,怎麼了?”
素梅從青瓷畫筒裡拿出一物,疑惑地問道:“姑娘,哪來的摺扇?”
元意接過她手中的象牙白玉扇,“唰”的一下綻開,十二神駿圖奔騰而來,筆墨渲染,鐵馬金戈,浩瀚洶涌,寫不盡的肆意灑脫。畫中的空白處,遒勁的筆墨落下“十二神駿圖”幾個大字字,又小字賦詩一首,筆跡熟悉,與睿王“嫏嬛府第”的題詞同出一人。
這是蕭恆遺落下的摺扇,她隨手放在畫筒中,若不是素梅找出來,她倒是忘了有這回事。
先不說扇中畫作傳神,單是那灑脫不羈,豪邁錚然的筆跡就讓她愛不釋手,不停地在心中揣摩,就晚間回了屋裡,也未曾放下。
“四娘,你可是在睹物相思?”含笑的男聲突然在耳畔響起,元意手一抖,摺扇猛然下墜,她一驚,不料卻早有一隻修長的大手接過摺扇,擺袖輕搖,桃花眼笑意滿滿,月光翩然獨立,好一個濁世佳公子。
元意又羞又惱,清喝道:“休得信口雌黃,蕭從遠,大半夜的你又來做什麼,還要不要臉啊你。”
夜闖民宅,不是偷竊就是偷情,還能作甚?看着元意臉上暈染的胭脂色,蕭恆當然沒膽說出孟浪之言,而是理直氣壯道:“本大爺的扇子落在你這兒,當然要取回來。”
那副模樣,簡直無賴至極。
她已經讓父親加派了巡邏的護衛,這廝怎麼還進得來?虧她還絞盡腦汁地和父親解釋了一通緣由,感情都白忙活了一場,頓時沒好氣道,“真稀奇,蕭公子還缺扇子?”
蕭恆煞有其事地點頭,深情款款道:“那當然,它陪了本大爺這麼多年,本大爺怎麼會喜新厭舊,棄它不顧。”
元意嗤笑一聲,別過頭,真傷眼。
蕭恆覷了她一眼,笑嘻嘻地趴在窗邊,用扇子捅了捅她的胳膊,問道:“你剛剛那麼入迷地非禮我家扇子,是不是在想本大爺?非禮一把扇子多無趣,本大爺可以勉強委屈一下,任君調戲。”
元意的臉頓時漲得通紅,她不過是徒手描摹畫上的墨寶,哪裡有他說得那般不堪,簡直是狗嘴裡吐不出象牙,遂冷笑道:“一副人模狗樣,碰你?姑娘我還怕髒了手呢。”
蕭恆桃花眼一瞪,這話怎麼不對味兒,靈光一閃,這話不是他常掛在嘴邊的嘛。得,遭報應了,他眼珠一轉,從袖口掏出一張金邊墨竹手帕,遞給元意,道:“這好辦,你墊着手來。”
他的漆黑水潤的眸子裡純潔清澈,表情真切無辜,一臉期待地看着她,好似她以前養的一頭泰迪犬,正舉起前爪向她撒嬌賣萌。
元意握緊手,壓抑住要摸頭慾望,心裡梗着一股氣不上不下,她好歹也活了兩輩子,怎麼能讓一個毛頭小子調戲了去。
於是她眼皮微掀,悠悠然地接過他手中的錦帕,覆在手上,在蕭恆活見鬼的眼神中,使勁地掐上他瑩白玉如臉蛋,許久之後,才嫌棄地鬆開手,咕噥道:“手感真差,又粗又糙,像老樹皮。”
嘖嘖,她想揍他已經有很久。
蕭恆宛若雕塑一般僵立了許久,才眨了眨眼,怔怔捂住又青又紫的臉蛋,突然嗷嗚一聲,嗖的一聲消失在黑夜裡。元意的嘴角挑起一抹得意的笑容,小樣兒,想和她鬥,小子還嫩着呢。
先不說蕭恆美少年的心靈受了多大的創傷,元意這個不知刷了多少層綠漆的老黃瓜,反倒是喜滋滋地臥枕而睡,其中美夢,不足爲外人道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