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3 元意發威
蕭恆沒有說話,元意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心中像是灌注了鉛水一般,沉甸甸,難以呼吸,她即使嘲諷地笑了笑,使勁地掙扎了一番,側過身,竟然掙脫了他的禁錮。
“意兒。”
她的腰重新被摟住,蕭恆緊緊地貼着她的後背,呼出的熱氣噴灑在她的頸窩上,“自從你被魏泰綁了去,我就心中惶然難安,並非在意其他,而是怕你做傻事。”他聲音頓了頓,又繼續說,“我不求其他,只要好好地活着就好。這輩子,我就要你陪着。”
元意咬着下脣,眼角悄無聲息地滑下眼淚,浸得枕頭一片濡溼。
不同於土生土長的古代女子,對於名節一事,她其實並不是很介意,也不是那種因爲被碰到了小手就要死要活,但是魏泰不同,那一日,除了最後一步,其他行徑已經和強迫無異,勾起了她前世的一些不好的回憶,從此噩夢纏身。
認識她的人皆說她性子聰慧明理,通透豁達,卻不知那是歷經滄桑後的淡漠和洞察,把一切磨難和痛苦掩藏在心底,帶着面具去面對世界。
雖然轉世投胎,又經過十幾年,前世的事情已經忘了七七八八,但是性子還是沿襲了下來。在朱府之時,雖然有父親照看,依舊過得不輕鬆,處處戰戰兢兢,不得輕鬆,性子更是壓抑得厲害,直到她嫁給了蕭恆。
儘管當初嫁給他,也不過是無奈的妥協,蕭恆的名聲亦是不怎麼好,她已經做好了相敬如賓的準備。偏偏蕭恆婚後,當真做到了對她從一而終的承諾,處處寵她疼她愛她,兩人夫妻琴瑟和鳴,生活康樂,她的性子也漸漸地變得明朗起來,和古代的閨閣之女並無什麼差別,相夫教子,掌管家宅,安樂平順一生。
她這輩子最大的意外和阻礙,是位高權重、喜怒無常的魏泰,因爲他,她和蕭恆之間徒生了許多波折,這一次,他差點就侵犯了她。
儘管蕭恆口中說着不在意,但是她知道,沒有一個男人不會介意這種事,就算是她,心中也爲此耿耿於懷,沒有哪個女子希望自己的身體被愛人意外的男子玩弄。
不管她多麼自詡通透聰慧,她本質上還是一個女人,希望自己清白無暇,纔不會在面對愛人時愧疚、氣短與狼狽,她不接受不再完美的自己。
元意的心裡存了一個結,一個難以解開的死結。
儘管不能看到她的表情,但是她渾身的冷漠和悲哀還是感染到了蕭恆,他的心也隨着冷了下來。
“意兒,意兒……”
蕭恆有千言萬語想勸她放開心扉,但是到了嘴邊,卻覺得蒼白無力,最後只能在她的耳邊不停地呢喃她的名字,把她緊緊地收在懷裡,給她最直接的安慰和依靠。
五十人的隊伍依舊按照原定的路線前行,應該是黎簡在後頭成功地牽制住了突厥人的追兵,所以並沒有敵兵追上來,他們並沒有什麼意外地逃出了突厥人的邊界,漸漸地向晉陽靠近。
因爲當天晚上的談話,把她想要遮掩的一切都揭開,元意便沒有了繼續強顏歡笑的意思,除了陪伴鴻奴,更多的時間還是在沉默之間渡過。與之相反的是,蕭恆卻見縫插針地找幾乎和她相處,向她說着他走南闖北遇到的趣事,更多的時候是讓鴻奴陪着一起玩耍,也只有這一點,元意纔不能拒絕。
本來以爲出了突厥人的範圍就能夠安全,然而,他們還是遇到了意外。
這一次,他們遇到的並不是別人,而是魏泰的派出來的侍衛。原來是在他們直線向東,快速行兵,卻依舊沒有找到元意等人的行蹤之後,心中有了懷疑,便決定讓關山領着大部分的人馬繼續前行,而蘇青則是帶着一部分人北行,沒想到竟然還真給遇到了元意等人。
最讓人意外的是,他竟然看到了蕭恆,“你竟然沒死?”
蘇青驚詫出聲,繼而是靈光一閃,突然明白過來,他們都被蕭恆這隻狐狸給騙了,竟然毫無察覺,還被玩弄於鼓掌之中。
蕭恆如今對和魏泰相關的人都深惡痛絕,如今看到他身邊的抓牙蘇青,直接就陰了臉,吩咐下去,“這些人乃前太子遺黨,一個都不許放過。”
蘇青氣得冷笑了幾聲,新仇舊恨齊齊涌上,他身邊雖然才三十個人,但都是精心培養出的,未必比不上蕭恆的五十人。
於是他也振臂一呼,盯着被蕭恆護在身後的元意說道:“大家上,抓到蕭恆和他夫人,殿下重重有賞。”
雙方的士氣皆是空前高漲,兵器交接,很快就戰在了一起。
元意在看到蘇青的那一瞬間,就本能地抱着鴻奴閃到蕭恆的後頭,等到雙方一交戰,血腥的廝殺場面根本就不適合讓小孩子接觸,她連忙掩住鴻奴的眼睛,找了一處掩體避了開來。
讓她擔心的是,蕭恆竟然沒有躲開,反而站在原處阻擋着上前的士兵,手起刀落,乾脆利落地了結來者的性命,但是從他緊蹙的眉頭,元意就知道他並沒有那麼輕鬆,也知道他爲什麼不躲避的根本原因。
她和鴻奴都在他後面,他在保護她。
也正是因此,這個方向的兵力最多,一窩蜂地簇擁上來,雖然有其他士兵擋着,但是還有不少漏網之魚越過來,所以蕭恆的處境並不輕鬆。
元意就算是外行,也看得出蘇青帶來的人比他們實力強盛多了。如此過了些時間,蕭恆開始體力不支,動作越來越凝滯起來。
蘇青大概看出了蕭恆的頹勢,竟然一步步地向他靠近,最後擺脫掉其他人,與蕭恆正式交上了手。
元意的心瞬間就提了起來,特別在看到蕭恆在蘇青的攻擊下後退了一步,更是低呼了一聲。蘇青帶來的人顯然很厲害,雖然才三十人,卻把他們五十人給牽制住了,根本就無暇分出人去幫助他。
“阿孃,有壞人欺負爹爹。”不知道什麼時候,鴻奴也把小腦袋探了出來,扯着元意的衣袖,擔憂地說道。
元意連忙把他的按了回去,“鴻奴別看,好好躲在裡面知道嗎?”
鴻奴雖然不願,但是礙於元意的臉色,卻還是不情不願地點了點頭。元意打量了四周一番,才快速地跑到一匹馬旁,解了一把弓箭和箭囊,重新回到了鴻奴的身邊。
“阿孃,你要射壞人嗎?”鴻奴的眼睛立馬就亮了起來,看着元意的手中的弓箭,興奮地說道。
元意練箭的時候可從來就沒有避開過鴻奴,又因爲身邊人的誇獎,鴻奴也是知道元意的箭術很厲害的,對她的崇拜一點也不低。
但是元意的箭術從來都沒有傷過人,除了上次狩獵。雖然她箭術不錯,但是如今正在混戰,就怕準頭不好,出現誤傷,然而如今的情形,已經由不得她猶豫。
所以元意點了點頭,親了親鴻奴的額頭,覺得心裡有了勇氣,才抽出一支箭,拉滿弓弦,對上了正在混戰的前方。
他們的位置不停地變動,想要瞄準極爲不易,元意移動了幾次,終於決定挑擺突破重圍,向他們撲來的兵士下手。
她深呼吸了口氣,猛然地鬆開手,利箭劃破空氣的聲音傳來,直直地跑來的兵士刺去,哧的一聲,利刃入肉突然響起,在殺伐當中並不突然,卻還是讓大家有一瞬間的停頓,隨着那倒地的男子,向元意看過去。
這一箭極其地精準,從兵士的脖子中穿過,一劍封喉,對方連反抗都沒來得,高大的身軀就摔倒在了地上。
衆人都覺得脖子一涼,看向元意的眼中滿是驚訝和詫異,他們誰也想不到,這個看起來弱不禁風的女人會有這樣厲害而狠厲的心思,殺了一個比他強大無數倍的男子。
殺人不必殺牲畜,元意並不是第一次殺人,上次在峰頂寺桃花林,她就用簪子親手瞭解了一條活生生的性命,當時因爲急於搬救兵,忘記了恐懼,等到再次記起,那是的感覺已經淡忘,只是做了幾夜的噩夢就過去了。
如今親眼看着那人血花飛濺,死不瞑目,若是不受震動是不可能的,她的心還是微微一抖,身子有些噁心,但是她沒有停下手中的動作,而是再次拉滿了弓,趁着大家都沒有反應過來的功夫,再次了結了一個敵人。
再一次的命中目標,大家總算知道元意剛剛的一箭並非是幸運,而是箭術非凡,蘇青的人馬心中都有了忌憚,畢竟他們誰也不想被人放了冷箭,死不瞑目。
雖然蘇青的人有了防備,元意想要射中人變得不容易,但是鐵血軍的兵士知道元意的本事,紛紛給她提供了不少的機會,讓元意不再擔憂射中自己人,十箭之中總有七八箭落中,雖然不能斃命,但是已經足夠讓己方的兵士一手解決。
在這種情況下,本來僵持的局勢開始有了變化,勝利開始向蕭恆他們傾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