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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起牀,元意雙手都在顫抖,一直都木着一張臉,心中的小人不停地扎小人,各種抓狂,簡直有種欲哭無淚的悲催。
她還在鬱悶,啪嘰的一聲,夾着的包子第二次掉在桌子上,接收到旁邊丫鬟們疑惑的視線,元意頓時鬧得大臉紅,憤憤地瞪着笑得像偷腥的貓一樣的蕭恆。
蕭恆輕咳了一下,在元意炸毛之前替她夾了一個包子,遞到她的嘴邊,笑得異常的溫柔,“意兒,來張嘴,爺餵你,昨天真是辛苦了。”
元意臉色頓時紅裝黑,又瞪了他一眼,惡狠狠地咬了一口包子,就像泄憤似的,蕭恆不以爲杵,反倒笑得愈加燦爛,貼心地給她舀了一勺粥,送到她的嘴裡。
兩人這副毫無芥蒂的樣子,讓一旁的陳嬤嬤等人鬆了一口氣,還好姑娘沒和姑爺鬧彆扭,不然這事兒可就大了。
吃完了早餐,蕭恆和元意再也沒了之前嬉笑的心情,讓淺碧和素梅等人上前,開始詢問昨日的蹊蹺。
淺碧昨日熬夜審問了一通,已經大概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弄清楚,便一五一十地把審理的結果給彙報出來。
原來花姨娘在元意懷孕之後就動了勾引蕭恆的心思,無奈不管是元意還是蕭恆都防的極嚴,所以她一直都沒有機會下手,眼看蕭恆的身體開始痊癒,姨娘隨身伺候的機會眼見就沒了,她開始急了起來。
後來看到一個話本,裡邊正好有個丫鬟用春藥迷了主子,春風一度的情節,她心中一動,便動了同樣的心思。只是她的人手在元意接管院子事務的時候已經被砍掉,貼身奴婢也不能隨意出府,一時之間也無可奈何。
峰迴路轉的是,花姨娘之前在樂坊認識的姐妹在通信中說了一種神奇的媚藥,只要抹在身上,就能讓對方把自己當做心愛之人,恰好她那就存有一些。花姨娘心中一動,顧不得想起其中的蹊蹺,便回了信,抱着試試的態度求藥,沒想到對方真的答應了。
於是她便買通了守門的婆子,讓她從府外遞了媚藥進來,所以纔在晚上的時候穿上早就準備好的衣服,誘惑了蕭恆。
聽完淺碧的回答,元意臉色頓時沉了下來,按照規矩,後院的姨娘是不能輕易與外界通信,就算有,也要查詢一番才能遞出去。但是自從過年讓幾個姨娘回府探親,便有姨娘央求到她的跟前,說是希望能夠和家裡人通信,元意覺得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也無意探尋她們的隱私,便省去了這道程序,沒想到竟然就這樣出了亂子。
說到底,她還是心太軟,不能適應後宅的鬥爭法則,纔會被花姨娘抓到漏洞,造成今日的事端。
她心中暗暗警惕,以此爲戒,但還沒亂了心神,想了想,看向淺碧,問道:“花姨娘的話本是誰給她的。”
這話本出現的太過巧妙,無疑是一種推動,就差沒直接告訴花姨娘怎麼做了。蕭恆臉色亦是一冷,看向淺碧。
淺碧遲疑了一下,看了看蕭恆,才道:“是雲姨娘。”
她之前是屬於蕭恆的暗衛,自然知道雲硯是什麼角色,她本來就是少爺安插到後院管理後院的女人的,今天弄出這麼一出,不知道少爺會怎麼責罰。
蕭恆嘭的一聲把茶盞摔到桌子上,眼眸冷若寒潭,道:“把雲硯叫上來。”
旁邊的臘梅領命,出門喚了一位小丫鬟了去叫人了。
趁着去叫人的功夫,淺碧繼續彙報:“奴婢已經查了與花姨娘通信的好友,正是最近樂坊大受追捧的月姑娘,最大的疑點就是,兩人的關係並不是很好,那封信還是月姑娘主動送給花姨娘的,難保沒有什麼陰謀。”
“她的底細查清楚了沒。”
淺碧點了點頭,從袖口拿出一張單子,恭恭敬敬地遞給蕭恆,道:“這是月姑娘最近接觸得人員名單,少爺請過目。”
元意也湊過來,看着裡面一溜的名單,目光忽然在一個熟悉的名字定住了,恰好蕭恆的手指滑動,也停在了那裡,他朝元意淺淺一笑,道:“意兒,你覺得是不是他呢?”
張仲羲,這個熟悉的名字,讓元意抿起了嘴脣。排除各種可能,張仲羲的嫌疑最大。
對於元意的性子,張仲羲說不上了解,但也大概知曉幾分,若是誘惑蕭恆與姨娘發生了關係,無疑成功地挑撥了兩人的關係,以他對蕭恆的痛恨對元意的覬覦,做出這種事情也不足爲奇。
況且,蕭恆讓他的婚禮不痛快,今日報復回來,一切都說的通了。
蕭恆看到元意眼裡的暗色,揉了揉她的腦袋,纔對淺碧道:“繼續查清楚。”
淺碧表示明白,雖然張仲羲的嫌疑最大,但是也難保不會出亂子,這種有意讓蕭家家宅不寧的計謀,表明了來者不善,必須把一些都扼殺在萌芽狀態,看來她待會要去別院一趟了。
也是這個功夫,被傳喚的雲硯終於姍姍來遲,她似乎對昨日的事情一無所知,臉上帶着恰到好處的疑惑,在看到元意和蕭恆的時候,完美無缺地行了禮,主動開口道:“不知少爺和少奶奶喚奴婢來所爲何事?”
元意鳳眼微眯,打量着眼前的女人,情緒內斂,不動聲色,十足的做戲高手,後院發生的一些事情,往往都有她的影子,但是她足夠聰明,從來都沒有露出什麼把柄,元意也奈何不了她,真是個不簡單的角色。
“聽說你曾經給了花姨娘一個話本?”
雲硯看了元意一眼,視線規規矩矩地落在她的眼下,不慌不忙,“前幾日奴婢見花姨娘心情煩悶,確實曾給她送過一個話本。”她的聲音微微一頓,似乎在等元意反應,但是沒有聽到聲音,又繼續說下去,似是試探道:“難道那話本有什麼不妥當之處?”
新年的時候,元意曾經給過後院的姨娘一個許諾,當時雲硯留了下來,後來才向素梅報備,說是想要時常買些話本消遣,元意便允許了,所以雲硯能夠過些日子就讓下人買些話本回來。
元意怎麼看都覺得雲硯看似溫和的表情下掩藏着奸猾,神情一冷:“當然有問題,雲姨娘可曾知道,花姨娘昨兒個學了話本里的人物,向少爺用了媚藥。”
雲硯震驚地擡頭看向元意,而後似乎驚覺失禮,連忙低頭,滿臉的愧疚不安,噗通的一下子就跪了下來,“奴婢從沒想到竟會如此,少奶奶持家嚴謹,花姨娘怎麼會……”她失聲地念叨了幾句,又覺此話大逆不道,愧疚地看了元意一眼,連忙道:“不管怎麼說,都是奴婢的錯,請少爺和少奶奶責罰。”
看到她一番唱唸俱佳的表演,元意忍不住呵呵直笑,她在那裡毫不辯解,態度誠懇地認錯,落得一個識大體和心腸仁慈的名頭。又能暗暗諷刺元意持家不嚴,讓花姨娘才能把媚藥混進府裡,正是好一個舌燦生蓮的好口才。
蕭恆也聽出了些不對勁,眉頭一皺,也不叫雲姨娘起來,而是指責道:“爺讓你管理好後院,不然少奶奶操心,這就是所謂的管理嗎!”
雲硯眼眸中閃過一抹暗沉,看了看蕭恆,神情一黯,道:“奴婢不該給花姨娘話本,更不該讓花姨娘做傻事,是奴婢無能。”
“你確實無能。”
蕭恆冷笑了一聲,雲硯是他最早從樂坊贖回來的樂技,當時她已經家破人亡,淪落樂府,看在她識大體的份上,蕭恆便把她帶回府,順便讓她打理後院,之前還做得不錯,最近看來,她的心卻是越來越大了。
“爺從來不留無用之人,雲硯,你好自爲之,爺的容忍也是有限度的。”他冷哼了一聲,道:“你回去吧,沒事別出現在爺的面前。”
雲硯不敢置信地看向蕭恆,這句話,已經決定了她後半生的悽慘生活。蕭恆雖然沒有直接責罰她,但是被主子厭棄的姨娘,她留在後院還能有什麼價值。甚至她連花姨娘也不如,至少花姨娘也曾伺候過蕭恆,而她,從始至終都是蕭恆的工具而已。
時光流轉,她漸漸忘記了蕭恆救她離苦海的感激,開始享受後院一呼百應的高高在上的地位和生活,對蕭恆也生出了隱晦的心思,但是蕭恆從來沒把她放在心上過。她本來以爲可以滴水石穿,但是這種幻夢在元意進府之後就化爲泡影,因爲她感覺到了元意的不簡單。
沒想到,她的擔心終究成爲了現實,就算是她暗中施爲也不能撼動元意分毫,她在後院多年的努力,此時此刻都成了笑話。
雲硯忍不住輕笑了幾聲,任她千般努力,也比不過蕭恆的癡心他付,她又是何苦來哉,簡直是可笑之極,可恨之極,亦是可悲之極。
忍住心中的不甘和憤恨,雲硯伏跪磕頭,聲音平靜無波,神情近乎木然道:“奴婢謹遵少爺責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