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4以死明志
既然不用跪,元意當然不會委屈自己,她站直身子,回道:“民婦平日裡不過是多讀了幾本書,所以知道些忌諱。”
魏泰鬆開她的手,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太子妃和元怡,眼中神色變幻莫測,不知在想些什麼,而後他才重新坐回位置,“都起來吧。”他的視線落在佟承徽的身上,繼續道:“帶佟承徽下去,請太醫。”
佟承徽很快就被太監宮女扶了下去,宴會繼續,可是氣氛卻是凝重起來,就算是歌舞昇平也無法調動大家的情緒。
好不容易挨完了漫長用膳時光,太子下令可以各自回去的時候,衆人都是如蒙大赦,紛紛行禮告退,殿上是剩下稀稀落落的幾人。
太子妃覷了一眼魏泰的神色,心中估量了一番,纔開口道:“殿下,臣妾不放心佟承徽,先去看看她。”
魏泰看了她一眼,點了點頭,語氣稍稍和善,“去吧。”
太子妃溫婉一笑,行禮退下,元意也不想再待下去,與魏泰辭別,道:“民婦該回去了,就不叨擾太子殿下和側妃娘娘了。”
她雖然如此說着,但是心中沒底,總覺得魏泰處心積慮地讓她進宮,不可能如此輕易地讓她出去。
出乎她意料的是,魏泰竟然很好說話地點了點頭,“時辰不早,蕭少奶奶確實該回去了。”
元意意外地看向魏泰,他的神情並沒有異樣,只是眸色深深,有掠奪的瘋狂和興奮,似乎她就是他的囊中之物一般。
她心中一寒,卻沒有露出異色,而是臉色如常地告了禮,跟隨着太監一起走出了東宮。一路上元意都在提心吊膽,唯恐魏泰突然把她搶了回去。等到安全地走出宮門時候,她才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馬車還是之前來時的那一輛,元意雖然鬆了口氣,心裡卻還有些不安。淺碧看出她神情不對勁,連忙問道:“少奶奶,你怎麼了?”
元意皺了皺眉頭,搖頭道:“沒事。”興許是她每次都沒遇到什麼好事,今天如今安全地脫身,連淺碧都沒用到,纔會覺得不安心罷了。
再這樣下去,她最終會得迫害妄想症的。
她上了車廂,靠在軟墊上,凝神靜氣,再過一個多時辰就可以回去,不過是睡一覺的功夫而已。她如此想着,便覺得困起來,閉上眼沉沉地睡去。
看到元意突然歪下來,素梅嚇了一跳,連忙扶她,“姑娘,你怎麼了?”然而她剛碰到元意,就覺得渾身一軟,嘭得一聲,跌倒在車上。
淺碧一看,心知不妙,這才覺得四肢有些痠軟無力,她環視了一遍,才發現在車廂一個隱秘的角落點着一枝香,正冒着一圈一圈的白煙,正是讓人手腳痠軟的罪魁禍首。
她連忙滅掉香,掏出懷中的提神油往太陽穴和人中一抹,勉強提起幾分精神,腦海中迅速想着對策。
這應該就是太子的手筆了,因爲人盡皆知少奶奶進了宮,若是沒人出來,想來太子也說不清,於是在出宮之後,就是最好的動手時機。她沒想到太子竟然對少奶奶如此執着,竟然到了劫人的地步。
如今以她的狀態出去是不行的,外邊的車伕肯定是太子的,若被知道她還是清醒的,說不定雪上加霜,爲今之計只有留在車上,或許還能保護少奶奶一二。
於是她放任腦子中的沉重,嘭得一聲摔下去,過了一會兒,有亮光透入,是有人查看,看見幾人都暈倒,便放下心來,馬鞭揮得飛響,骨碌地壓在地上,刺耳無比,但是車上的人毫無知覺。
過了有一會兒,淺碧才小心翼翼地爬起來,掀開馬車的簾子,迅速地從腰間掏出一物,朝外丟去,如果每過一盞茶的功夫便丟下一個,知道馬車開始變慢,才按照之前摔倒的姿態躺回去。
青石板路上,人跡寥落,在一處交叉的衚衕處,突然使出來一輛一模一樣的馬車,擦身而過,各奔東西,那一瞬間的迷惑,任誰也分不清兩輛馬車的的區別和不妥。
元意醒來之後,發現自己渾身痠痛,像是散架了一般,不管是腦袋還是胳膊,都有被撞擊的清淤,一碰就火辣辣地疼。
一陣心悸驀然從心間閃過,她瞪大了雙眼,環視了周圍一邊,不是馬車,亦不是蕭府,而是一個陌生的房間,裝飾極爲簡單,但是不管是她現在躺的紫檀木牀,還是房子裡放置的官窯青瓷,都是名貴至極,彰顯着這並不是一般的處所。
“淺碧,素梅。”兩人都不在身邊,元意連忙開口喊人,剛想站起來,卻發現全身痠軟,根本就站不起來,很快就癱下來,還磕到了腦袋,疼得她眼冒金星。
沒有人應,元意心中一涼,想起她之前就莫名地睡去,應該是着了道。除了魏泰,她找不出還有誰會如此猖狂。她沒有再白費力氣,而是安靜地躺回牀上恢復力氣,同時也在腦海中思量着對策。
不知過了有多久,門口似乎傳來一陣輕響,爾後一道紅色的身影走進來,白臉紅脣,眸色沉沉,真是太子魏泰。
看到元意,他的眼中閃過一抹亮光,眼中的陰鷙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慢慢的興奮和得意。
“意兒,你醒了。”他走過來,牽住元意的手,一臉溫柔道。
元意往牀裡縮了縮,警惕地看向他,“這是哪裡。”
魏泰自得一笑,修長的手曖昧地從她的臉龐劃過,道:“自然是本宮的地盤。”
難不成是東宮?她還在沉思,就是魏泰的拉回了注意,他像是着了迷一眼看着她,眼中是藏不住的讚賞,“你終於成爲本宮的人了,誰也搶不走你。”
“這世上的美人千千萬萬,太子殿下閱人無數,又何必執着於民婦一個已婚婦人。”元意冷靜下來,不動聲色地把身上的錦被往上一提,板着臉,與他周旋。
魏泰的視線在她的臉上描摹,眼眸眯起,“意兒說得對極了,美人千萬,本宮卻唯獨記掛這你,這是爲何呢。”他的手中突然一種,食指按在她的脣上,脣角勾起一抹詭笑,道:“也許是因爲得不到,本宮心有不甘,你也只有成了本宮之人,本宮才能放下心來。”
他伸過手,就要掀開元意身上的錦被,元意心中一跳,潛能頓時激發出來,也沒了之前的眩暈,迅速避到牀角,拔出一支尖利的簪子抵在脖子上,隱隱有血絲滲出,威脅道:“太子殿下若是碰我,我唯有以死明志。”
魏泰的臉色沉了下來,陰森地看着她,“你又威脅本宮。”上一次她在朱府威脅他,如今竟然又故伎重演,“你以爲本宮還會被你威脅?”
元意冷冷一笑,“我怎麼敢威脅太子,不過是賤命一條,想來太子也不放在眼裡,我不過是在做我該做的事情罷了。”
嘭哐啷的一聲,牀邊的一個花瓶被踢翻,碎了一地,魏泰宛若困獸一般在牀前轉來轉去,最後雙眼通紅地看向元意,“你以爲本宮會憐惜你嗎!”
他迅速地朝牀上撲過來,要躲元意手中的簪子,元意早就猜到他會有此一招,一直在警惕着,脣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手中一鬆,在簪子被蕭恆搶到的時候,她順勢撲到魏泰的身上,右手又從發上拔出一隻簪子,哧地一聲,利器入體的聲音,鮮血迅速瀰漫,浸紅她白皙的手。
魏泰僵住了,手中的簪子哐的一聲落在牀上,他反手摸回去,後頸上正插着一支髮簪,滾燙燙的,流出來的都是鮮紅的血。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元意,“這纔是你的目的是不是?”
她所謂的自殺,不過是做做樣子罷了,她是故意要激怒他,讓他去奪她的簪子,而後她便可以趁機偷襲。
元意重新抓起牀上的簪子,沒有說話,而是戒備地看着她。
魏泰突然放聲笑起來,後頸的鮮血流得愈發快,很快就浸溼了前襟,甚至粘到臉上,令人心驚不已。而魏泰似是不覺疼痛,眼中的亮光更甚,眼底泛紅,帶着詭異的光芒,那副表情,就像一個狂熱的瘋子一般。
他終於離開了牀,薄脣微勾,一字一句道:“你很好,好得很。”
元意像看神經病一樣看着他,握緊了手中的簪子,“我的婢女呢。”
“你要你的婢女?這個好說。”魏泰止住了笑,無比寬和地看着她,像是長輩包容着頑劣的孩子,“意兒自然需要慣用的奴婢伺候,你放心,她們就在外邊的屋子裡,待會就讓她們進來伺候你。”
元意更加警惕地看着他。
“意兒,別擔心,本宮怎麼捨得傷害你,就算你傷了本宮,本宮都不會動你分毫。”他的眼中閃着亮光,灼灼地看着她,“你先好好養着身子,本宮明日再來看你。”
魏泰又是一笑,打開門走了出去,元意聽到外邊傳來一聲驚呼,而後沒了聲音,心中一鬆,丟下手中的簪子,癱倒在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