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5狐狸醉酒
此時酒香已經愈發濃郁,還帶着酸酸的梅子味瞬間縈繞鼻端,元意連忙勾兌了一勺冰糖放進去,又煮了一小會兒,便開了器皿的蓋子,酸甜的滋味頓時瀰漫。
取了一旁的竹酒提子舀了一勺,添到瓷碗上,青綠的色澤在骨瓷碗中流轉,暗香縈繞,清香撲鼻,蕭恆端起來輕呷了一口,溫熱正好,“酸酸甜甜的,在夏日喝最合適不過,怎麼留到現在。”
“我特地留下來,就等這時候呢。”元意捧着碗,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酸甜的滋味頓時充盈口腔,她不禁眯起了雙眼,一副洋洋自得的模樣。
這時候一直安安靜靜地趴在元意腿上的小狐狸突然嗷嗷地叫了起來,黑溜溜的眼珠子直轉,眼巴巴地看着元意。
元意頓時一樂,把它放在石桌上,用食指沾了一滴酒都到它跟前,小狐狸眼睛一亮,立馬就伸出粉嫩嫩的舌頭,舔了一乾二淨。元意覺得有趣,又繼續餵了它幾滴,小狐狸都添了乾乾淨淨。
“不錯,初雪好樣的,像我一樣會喝酒。”元意摸了摸小狐狸的腦袋,對它大加讚賞。
蕭恆嗤笑了一聲,道:“什麼眼神兒這是,你沒發現小狐狸醉得快站不穩了嗎?”
他的這話剛說完,啪嘰一聲,小狐狸便一跟頭地摔了下來,四腳朝天,躺在石桌上晃盪這一直翻不過身來。
觸及蕭恆取笑的眸子,元意頓時臉色漲紅,覺得一直嗷嗷直叫的小狐狸實在可憐,;連忙把它遞給素梅,“快帶它回去醒酒。”這才幾滴就醉倒了,實在是沒用。
蕭恆不由會心一笑,立馬接過竹酒提子,免得元意貪杯多喝,元意正是丟臉,也沒底氣反駁,默認他結果執掌權。
兩人對飲,喝了幾杯之後,元意的臉色已經微紅,眼眸水靈靈地蕩着波痕,讓蕭恆食指大動之時,幾聲請安的的女聲打斷了兩人靜謐的時光。
“奴婢見過少爺,見過少奶奶。”
亭子下邊的臺階上,出現了兩個女人,身上披着厚厚的斗篷,正恭恭敬敬地屈膝福禮。
元意的好心情頓時一掃而空,擱下瓷碗,對花眠和雲硯淡淡地開口道:“起來吧。”她讓兩人進來,問道:“你們怎麼在這兒。”
她已經命令禁止後院的姨娘無事不得出來,兩人自然不是閒逛到此的。
這時是雲硯回話,她的脣邊帶着溫和的笑意,道:“回少奶奶的話,花姨娘這是來向您謝恩呢。”
元意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不輕不重道:“那就讓花姨娘自己說。”
雲硯咬了咬脣,有些委屈地看向蕭恆,誰知蕭恆的視線都在元意的身上,兩餘光都沒給兩人一下,便垂下眼睛,攥緊了袖子中的手。
“雲姨娘爲人熱心,這陣子多虧了雲姨娘的照顧,請少奶奶不要怪罪雲姨娘。”這時候一直安安靜靜地在一旁當壁花的花眠終於開口,替雲硯維護道。
她的香癮已經戒掉,但是還是傷了元氣,整個人都瘦了許多,眼神微黯,沒有初見時的鮮豔和灼熱。不過她畢竟是五官出衆,消瘦的模樣頗有幾番病西子的架勢,嬌嬌弱弱,楚楚可憐。
元意心中頓時來氣,感情這陣子她送去的各式藥材都當水流去了,她不管有多麼地寬宏都比不過人家姐妹情深地幾次探望。這份不知好歹的性格,難怪被雲硯賣了還當人是知心姐妹。
“我犯不着與你們計較,既然是謝恩,我心領了,沒事就回去吧。”元意意興闌珊地揮了揮手,重新舉起酒碗輕呷了一口酒。
花眠眨了眨睫毛,終於忍不住看向一旁的蕭恆,貪婪地看着他冷峻的五官,心中一酸,幽幽地叫了一聲:“少爺。”
蕭恆擡頭看她,道:“何事?”
不鹹不淡的態度讓花眠心中一堵,難道他如今與她多說一句話就已經是厭煩了不成?想起兩人溫情脈脈的樣子,心中微微刺痛,腦袋一亂,眼淚就毫無徵兆地流了下來。
“奴婢此次九死一生,多虧少爺明察秋毫,查出奸人,救奴婢一命。”晶瑩的淚珠從她的眼中滑落,濺到青石塊上,而後她屈下身子,眼見着就要向蕭恆跪拜。
“不用了。”她還沒跪下,蕭恆就淡淡地開口制止,“查明真相的是少奶奶,你若需感激,跪謝少奶奶便是。”
花眠身形一滯,臉色迅速漲紅,她說是來給少奶奶拜謝,其實一句道謝的話都沒說,此時被蕭恆提出來,簡直是羞憤難當。
盯着元意似笑非笑的表情,花眠轉了轉身子,跪在了冰冷的青石塊上,道:“奴婢多謝少奶奶救命之恩。”
“地上冷,起來吧。”元意點了點頭,“你傷了元氣,最近好好着身子,沒事不要出來亂逛。”
花眠應了聲是,才從地上站起來,但是磨磨蹭蹭地捨不得離開,她看了雲硯一眼,道:“少奶奶,少爺,讓我和雲姨娘伺候你們吧。” ωwш ★тTkan ★c o
蕭恆皺了皺眉頭,剛想讓兩人退下,一旁的元意就應了下來,“我們這兒確實還缺絲竹助興,兩位姨娘都是多才多藝之人,不如就給我們彈奏一曲吧。”她笑盈盈地看向蕭恆,道:“從遠不會捨不得吧。”
“你瞎說些什麼呢。”見她又開始打趣他,心中無奈,瞪了她一眼,道:“你是妻,她們是妾,想怎麼使喚她們都隨你的意。”
雲硯和花眠的臉色頓時一白,身形搖搖晃晃,似乎被打擊了一番,她們隱忍地看向蕭恆和元意,卻不得不屈膝尊令,拿起下人取來的古箏與笛子開始吹奏。
聽着耳邊低婉纏綿的樂曲,元意拍着着曲子,不知想到了什麼,低低地笑了出來。
蕭恆見她的神情就知道不是什麼好事,卻還是忍不住問道:“什麼事這般好笑。”
元意的鳳眸中還帶着點點笑意,聽到蕭恆的詢問,便道:“你說我想不想戲文裡說的惡毒殘忍的主母,獨佔夫郎不說,還對妾室百般虐待折磨,拆散了情投意合、男才女貌的曠世絕戀……”
她的話還沒說完,額頭上就捱了一記,原來是蕭恆受不了他的胡說八道,終於對她痛下殺手。
“亂七八糟的書看多,腦袋都變傻了不成,哪有人這樣說自己的?”蕭恆瞪了元意一眼,沒好氣道,“更何況,爺喜歡誰你還不明白,盡在這而瞎說亂編。”
元意揉了揉額頭,湊到他的身邊,懷疑道:“花姨娘和雲姨娘都是十足的美人,從遠真的不動心?”
蕭恆瞪她,沒有說話,扭過了頭。
元意心中偷笑,繼續問道,“那霏雪姨娘呢?後院中,就她的相貌就好了。”
蕭恆終於忍不住,掐了掐她的鼻尖,惡狠狠道:“她犯了錯,爺都把她打發到莊子去了。”
“那可說不定。”元意吃痛,拍開他的手,甕聲甕氣道:“誰知你是不是置了外院,金屋藏嬌了。”
蕭恆臉上頓時怒氣全消,桃花眼中帶着促狹的笑意,眯眯眼,看着元意,道:“說了半天,原來意兒是在吃霏雪的醋呢。都什麼時候的事兒,快給爺說說,你這話憋在心裡有多久了。哎喲,爺的小心肝,可別給憋壞了。”
元意頓時渾身起了雞皮疙瘩,臉色漲紅,瞪了他一眼,“我像是這麼小氣的人嘛。”
蕭恆挑了挑眉頭,摸着下巴思索了一會兒,“確實不想,意兒對後院那些女人還是挺不錯的。”然而他話鋒一轉,脣邊隱忍着笑意,道:“不過意兒不過是表面大度而已,其實心眼兒比針尖兒還小。”
元意頓時不幹了,“我心眼兒怎麼就比針尖兒還小了。”
“難道不是?”蕭恆故作驚訝地看着她,“之前我每次讓香草她們伺候更衣梳洗,你都沒給爺好臉色。”
元意頓時啞口無言,許久之後,才憋出一句話,“你一個大男人,讓幾個人黃花大閨女給你穿衣,摟摟抱抱的,像什麼樣子。”
“撲哧”一聲,蕭恆終於忍不住笑了出來,“爺就知道意兒的醋罈晃悠的很,一不小心就翻了。”
元意哼了一聲,別過頭,“你要是捨不得那四大美人兒,儘可叫回來伺候就是,我保證沒意見。”
那四個貼身丫鬟擦完了庫房,又恢復了無所事事的樣子,元意便讓她們跟着芭蕉她們一起幹活,好歹也是個人手。
“她們伺候,哪裡有意兒親自服侍爺來着舒服。”這幾個月來與元意鬥嘴都出經驗來了,爲了不至於接下來冷戰,連忙開始好言相哄:“爺這輩子就認定了意兒了。”
儘管知道他是在哄她,女人愛聽好話的劣根性還是讓元意的臉上止不住地溢出了笑容,咕噥了一聲,“算你識相。”
兩人甜甜蜜蜜地一邊喝酒,一邊打情罵俏,一旁吹奏的雲硯和花眠卻是看紅了眼,嚥下了滿腹的辛酸和委屈,也不敢分心,繼續吹奏,只是曲調愈發的哀婉幽怨。
直到溫酒器中的酒見底,元意與蕭恆興致散去,才讓兩人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