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之前她對江氏只是嫉妒的話,從那夜開始,仇恨的種子就在她的心裡生了根、發了芽。
第二天她依禮去給身爲正妃的江氏敬茶,這是她第一次近距離與江氏接觸,不得不承認,她長得真美,是那種好似不食人間煙火般的美。端莊、嫺靜,帶着渺渺的仙氣,彷彿墜落凡塵的九天仙女。
只一眼,便讓陸氏心中的嫉恨又增加了幾分。她垂眸將眼中的怨念掩下,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將茶盞舉起。那個女人只是接了,卻沒有喝,從前至尾都沒瞧她一眼,便將她打發了出去。
接下來一連數日,那個她心心念唸的男人一直沒來。她在園子裡遇到他與江氏攜手同遊,眼中是掩不住的溫柔與迷戀,目光轉向她的時候,卻變得淡然而疏離。
她心中不安,如果繼續這樣下去,她豈不是要獨守一輩子?於是她開始更加頻繁地出現在老王妃的身邊。
終於在那個雨夜,一身酒氣的男人闖進了她的房裡,一言不發便將她壓在了身下。那一刻她控制不住的淚流滿面,卻不是因爲那撕裂般的疼痛,而是爲自己終於成爲他的女人喜極而泣。
那日之後,她發現慕容靖忠與江氏之間的關係發生了微妙的變化。雖然他們表面上還如從前般恩愛,但江氏的眼中卻多了幾分冷漠,少了幾分柔情。同樣是女人,她自然知道江氏的心境。她更知道,自己的計劃該開始施了。
悄悄打發了自己的心腹丫鬟回陸府取了藥,不僅僅是那個神秘的方子,還有能讓男人沉淪的媚藥。
她向老王妃透露,成親一個月,王爺只到她房中去過一次。老王妃蹙眉,說這樣不行,江氏三年無出,現在還指着她給王府開枝散葉呢。
是夜,她果然再次等來那個男人。她知道慕容靖忠有多精明,爲了不讓他發現,她用的是下在自己身上的藥。
這一次,她讓男人嚐到了她的好,她看到了慕容靖忠眼中閃過的驚豔,也看到了他一向淡然的眸中慢慢地染上了炙熱。
從那天起,慕容靖忠對她的態度好了許多,看她的時候,再也不僅僅是漠然,來她房裡的次數也多了起來。
一個多月之後,她被查出有了身孕。老王妃高興得在佛堂跪了大半天,只爲了求佛祖保佑她和肚子裡的孩子。
十月懷胎,一個男嬰如期降生,北寧王府上下一派喜氣。老王妃樂得合不攏嘴,抱着襁褓中的嬰孩一聲聲喚着“乖孫”,甚至還說讓王爺立這個孩子爲世子。
可是好景不長,孩子未及百日,王府裡誕下公子的喜氣便被另一件喜事沖淡了——北寧王正妃江氏有喜了!
這一消息無疑象一聲巨雷般砸得陸氏目瞪口呆,嫁入王府四年一直無出的江氏懷了身孕!她痛恨自己的大意,早知如此,應該早些想辦法讓江氏絕嗣。
她開始尋找一切機會想弄掉江氏肚子裡的孩子,奈何她那時僅僅是北寧王府的小小側妃,江氏又深居簡出,悉心養胎,她根本就無從下手。
就這樣,她眼睜睜地看着江氏的肚子越來越大,直到孩子降生。
王妃誕下一子,母子平安!
嫡子降生,慕容靖忠竟是比去年慕容齊出生的時候更爲高興,當即宣佈立這個孩子爲世子,就連老王妃也連連贊同,全然忘記了她的承諾。
這個消息無疑一記重錘敲在了陸氏的心上,看着懷中剛滿週歲的兒子,她暗下決心,一定要爲自己、爲自己的孩子把一切都搶過來。
一切彷彿又回到了陸氏剛進府那時,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江氏母子身上,她的小院再次寂靜下來。
她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她要重新謀劃……
“叩叩”的敲門聲打斷了陸氏的回憶,房門打開,那兩個令人生厭的丫鬟進來。
“王妃,王爺有請。”
丫鬟往銅盆裡注入熱水。
“請王妃梳洗,祥管事在外面候着呢。”
陸氏起身坐到妝臺前,任由着兩個丫鬟爲她梳妝。
“去把本妃新做的那套祥雲細帛留仙裙拿來。”陸氏從妝盒裡拿出一支七彩寶石步搖,讓丫鬟插在自己的鬢間,吩咐道。
丫鬟也不答話,去衣櫃裡找出了她要的衣裳。
絳紅色十二破留仙長裙,外罩牡丹紋羽紗袍,頭上珠花點點,再配上那支閃着七彩光芒的步搖。陸氏滿意地看着銅鏡裡的人,歲月似乎對她極其偏愛,沒有在她的身上留下過多的痕跡,儘管這幾天神情有些憔悴,但在脂粉的掩蓋下,她依舊是風采照人的北寧王妃。
步出正屋,祥管事垂眸斂目立於院中,月色中看不清他臉上的神色,只聽到他清冷的聲音。
“王爺在等着王妃,請王妃速速隨老奴來。”
“王爺現在何處?”
祥管事腳步不停:“王妃去了便知。”
陸氏心中疑惑,卻知這祥管事是慕容靖忠的心腹,得罪不得,只能上了院門口的軟轎。
轎子顫悠悠地離了主院,過了一刻多鐘還沒有停下,陸氏掀起轎簾,發現已在通往王府後院的路上。
“阿祥,你要帶本妃去哪兒?”
“王妃這幾日不是一直想見王爺麼?老奴這就帶您去。”祥管事毫無起伏的聲音在轎邊響起。
陸氏不由得一陣心慌。後院只有幾個常年不住人的小院,慕容靖忠爲何會到那裡去?
“今日天色已晚,本妃不想見王爺了,快送本妃回去!”
“王爺召見,王妃豈能抗令不遵。前面馬上就到了,還請王妃忍耐一二。”
祥管事話音剛落,陸氏就覺得軟轎已加快了速度,轎伕幾乎是在一路奔行。
畢竟也是做了十幾年的王妃,陸氏見走不脫,也就重新端起了北寧王府主母的氣勢,穩穩地坐於轎中。
又過了一會兒,軟轎終於停了下來。祥管事上前掀起轎簾道:“到了,王妃請下轎吧。”
陸氏擡眼看去,眼前是一座不小的院落。儘管夜色不明,還是能看到院中長滿了參差不齊的荒草。一棵懷抱粗的大柳樹立於院中,柳枝因無人修剪已經快垂到地面上。
院內的正房亮着光,一道人影被燭光映在殘缺不全的窗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