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明殿前已經逐漸安靜下來,整個皇宮都被慕容楚和太子所控制,可形勢卻並不樂觀。
晉王身邊不乏武藝高強之人,趁亂護着着他逃出了皇宮。只有幾個武將或命喪當場或被俘。以肖文通爲首的晉王一黨糾集了五千人馬兵臨京城的內城,以勤王爲名準備朝皇宮反撲。
好在太子和慕容楚早有安排,前幾天就分批從京郊調入兩萬兵馬於城中,不肖兩個時辰便將叛軍趕出城外。可城外的情況並好不到哪去,此時已有近三萬的兵馬集結於京城外,一時間城門內外廝殺聲起,京郊軍營依仗着地形熟悉,將叛軍拒於城門之外。
天色微明,承明殿內已經清理乾淨,除了空氣中還瀰漫着淡淡的血腥味之外,已經完全看不出這裡之前死了好些人。晴貴妃的屍體已經被擡走。七皇子鍾翰渺依然跪在龍榻前,臉深深地埋在雙掌之中,袍襟上的血跡已經乾涸,呈現出禇石色,與水色的錦袍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看起來有些觸目驚心。
那是晴貴妃的血,就在不久前,他眼睜睜地看着母親在自己的懷裡斷了氣。不是沒見過殺人的場面,可這次與以往不同。他上面有五皇兄,有太子,下面還有年幼的皇弟,在父皇眼中,他就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存在。母親將所有的希望都寄託在皇兄身上,對他只有一個要求,輔佐皇兄成其大業,必要的時候爲皇兄做出犧牲。
母親常說,將來他會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親王,手中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利。可他並不想當什麼親王,也不想要什麼權利。他更不想背叛父皇,即便總是被他當成小透明,也不想背叛。他只想好好活着,就象從前那樣無憂無慮地活着。
母親死在了他的懷裡,雖然沒有怨他,但他還是從母親的眼中看到了失望。是的,就是失望。可是他並不後悔,如果再重來一次,他依然會選擇站在父皇這邊。
“皇上……”龍榻上的皇上再次悠悠轉醒,趙公公哆嗦着手上前將他嘴角邊流出的涎液擦掉。
趙公公是被在後殿的死人堆裡找到的,當時他手腳被縛,嘴裡還塞了一團麻布。若非他是皇上身邊的人,留着還有用,恐怕早就跟那堆在他身邊的宮人、侍衛一樣變成屍體了。
皇上的嘴角並沒有因爲趙公公的擦抵而變得乾爽,口水不受控制的流出來,再次打溼顎下墊着的軟布。
“渺兒,起來吧。”口齒雖是不清,但七皇子卻聽到了。
他從掌心中擡起頭,望着龍榻上垂暮的老人:“父皇……”
“起來吧……”
皇上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將太子和滯留在宮中的幾名重臣召至承明殿,下旨禪位於太子,即日登基。
禪位之事古而有之,此時皇上做出如此決定可謂是英明之舉,如今京城被圍,太子就算是在監國,手中的權利也不足以調動大軍。成了新皇,便可以主持大局。新皇所下的第一道旨意便是調大皇子率兵進京。
京城雖然被圍,聖旨還是以密信的形式八百里加急送了出去。晉王的兵馬卻已經增加到了五萬,據線報還有三萬人正在趕過來。而大皇子在距京城五百里外的運城,再快也要五天之後才能到。
御書房內新皇坐於龍書案後,慕容楚拱手道:“啓奏陛下,密信已經送出去,最遲明日傍晚能到大皇子手中。”
“從運城進京,就算是急行軍最少也要三天的時間,這就是說援軍至少五天之後才能到。城內只有兩萬人馬,慕容將軍可有把握堅持到大皇子進京?”兵部尚書皺眉問道。京郊軍營一共只有三萬多人,晉王圍城人馬已達五萬,不出兩天就能增至八萬,現在城內守軍兩萬人,跟外面的一萬多人裡應外合也不可能退了晉王。
在場的人也都把目光投向了慕容楚,只見他淡然說道:“盡力而爲。”
……
京郊外莊子別院裡,徐大壯和若平一早又出去打探,這次回來得很快,因爲京城被圍,他們根本不需要進城,就打聽到昨夜京城已經大亂,從城裡打到城外,雙方正在僵持之中。
這個消息很快再一次被證實,晌午時分,莫璃站在院子裡,望着京城方向淡淡的狼煙,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果然還是打起來了,看情形恐怕陣仗不小。隔這麼遠都能看得到,現場還不知會慘烈到什麼程度。
不一會兒,人都到了院子裡,每個人的臉上都帶着濃濃的擔憂。陸氏哀嘆一聲:“齊兒也真是,讓他一起走,偏不。他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留在那裡有什麼用?”
慕容齊只是在司經局任個小職,按理說沒有必要留在京城,可他堅持要與父王在一起。那天陸氏與劉氏來遲了,就是因爲陸氏一直在勸他耽誤了時間。
這是劉氏後來告訴莫璃的,倒是讓莫璃對慕容齊有了新的看法,沒想到看起來文弱的他居然還是個有擔當的人。雖說他的留下並不會起到什麼作用,但大難當頭,能義無反顧與父親和弟弟站在一起,不管有用無用,無疑都是一種精神上的支持。
“母親……”劉氏悄悄拉了拉陸氏的袖子,讓她不要再說了。
所有人的臉色都十分凝重,尤其是幾個女人,她們的夫君正在水深火熱的京城當中,接下來還會發生什麼事情誰也不知道,將來能不能再見面也都是個未知數。
莫璃揮了揮手:“都先回去歇着吧,誰都不要出去。”
回到屋內,莫璃坐在窗邊發呆,昨晚她的眼皮就一直在跳,好不容易睡着了,卻做了一夜的夢。夢裡是一個猶如仙境般的地方,周圍開滿了淡紫色的小花,雖然她說不出花的名字,卻感覺很熟悉。
婉轉的笛聲飄渺而來,尋着笛聲過去,只看見一個青衫男子的背影,笛聲就是從他那裡傳出來的。時而悠揚,時而舒緩,宛如天籟之音,好不醉人。
待莫璃走近,笛聲突然停了,那人擡步欲走。
“你是誰?”莫璃覺得那個身影很熟悉,便開口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