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塵見她眼神閃爍,語氣吞吐,恍然悟出一點東西。
“那就帶人過去看看吧,別鬧得動靜太大。”
春茗點頭道:“小姐好好休息,奴婢明兒一早過來回話。”
說實話,若是擱在平時春茗才顧不上去找柳氏和王氏的茬兒。只是這會,正是她立功的好時候。
小姐正想要把姨娘們清走,如果她能找到什麼的話,便可幫小姐找到一個光明正大的理由,將她們徹徹底底地送出去。
春茗帶着三五個婆子出去了,打定主意,今晚一定要搜出什麼來不可。
春茗出其不意地一番嚴查,讓柳氏和王氏來個措手不及,甚至是有些氣急敗壞。
兩個人正因爲白天的時候而愁眉不展呢,就有被春茗帶人將房間搜了個底朝天。
柳氏身上還穿着睡衣,臉色還有些氣急敗壞,春茗也顧不得她願不願意,冷眼站在一旁。
“春茗姑娘,你們這又是什麼意思?”
春茗早已經想好了理由,“二房的事,姨娘們想必也有所耳聞吧。老太太早都發話下來,讓各院各房都清查一遍,看看是不是還有什麼人,包藏禍心,偷偷藏下了什麼不該藏的東西。”
這樣牽強的理由,任誰聽了都會覺得氣憤。
“你們實在是欺人太甚!”
春茗懶得和她多說,只是冷笑道:“姨娘別見怪,說來都是二房鬧得,誰不想安安生生地睡覺休息,可偏偏,事情趕到這裡了,不得不辦。姨娘放心,我們只是清查物品,對事不對人,只要姨娘問心無愧,就算讓我們搜一搜又有何妨呢?”
說完,又將臥房掃視一圈,目光最終落在涼枕旁的小匣子上,便徑直走了過去。
柳氏的心裡咯噔一下,下意識地張了張嘴,卻沒有說話。
春茗看了看匣子,又轉身看了看柳氏,微微一笑道:“姨娘,這匣子可方便你打開一下,讓我們看看。”
柳氏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只道:“這屋裡這麼多的東西,你們都親自動手了,還差這一件嗎?”
春茗笑了笑:“瞧你這話說得,好像我們是進來搶劫的強盜似的。這匣子,姨娘夜夜放在枕邊,守着看着,我猜裡面八成是什麼值錢的東西吧。再說了,這上面還鎖着呢,沒有鑰匙的話,我也打不開啊。”說完,她從袖中抽出手帕,然後隔着手帕,撥弄了一下上面小小的銅鎖、
匣鎖清脆的響聲,讓柳氏後背一涼,“鑰匙……我弄丟了,不見了……”
春茗聞言,便心中有數了。
“是嗎?那真是可惜了,這匣子鑲珠嵌玉的,非要用強力弄壞了,實在可惜。”
春茗說完這話,便吩咐身邊的婆子匣子拿走。
柳氏站在原地,肩膀微微發抖,眉心緊鎖,盯着婆子手裡的匣子,心中七上八下的。
春茗瞥了一眼她面如死灰的臉,故意揚起聲音道:“姨娘這處沒什麼好搜的,回頭等我查過了匣子,如若無事,便會派人送回來的。好了,我們還得再王姨娘拿出走走,不多留了。”
柳氏聞言,連衣裳顧不得換上,直接穿着睡衣,腳步匆匆追了上去。
柳氏這邊,已經有了少少收穫,王氏那邊必定也會發現。
春茗一口氣喝下一碗茶,做好了通宵的準備。
無論如何,明兒一早,待到太陽升起來之後,她定要給小姐一個最好的交代。
……
清晨時分,天碧如洗,萬里無雲,偶有一陣微風拂過,夾雜着花草和露水的香味。
沈月塵晨起的時候,肚子有點墜墜地感覺,惹得她十分上心。
她沒敢起牀,一直等陸大夫來了之後,讓他診脈,見一切無礙,方纔起身。
陸大夫說她是憂思過重,對胎氣有所影響。
“大奶奶,您現在雖然月份足了,但依然還是要小心爲上。老夫早就說過,大奶奶您的身子虧虛不足,養好心脈才能養好胎,保得日後生產平安無事。”
沈月塵撫了一下額頭,輕聲道:“確實是我自己太大意了。”
陸長風繼續說:“老夫也知道,近來府中事多,大奶奶分身乏術,頗爲不易。不過您的身子要緊,不如等事情告一段落之後,尋個安靜溫暖之地,專心養胎可好?”
沈月塵聞言,略有詫異。
“大奶奶,老夫在朱家當差也有幾年了。所以,請您容老夫說一句話真心話。朱家人多事雜,而且,大奶奶又身爲長房長媳,很多事情不想管也得管。您若是真心安心養好這一胎,就必須要讓自己清淨下來。”
沈月塵聽罷,很是感激地對他點了一下頭:“多謝您的提醒。其實我和大爺已經打算過了,等事情都告一段落之後,我們就出府走走,去到郊外的田莊避避暑。”
陸長風聽了這話,方纔放心道:“大奶奶有這樣的打算,老夫就放心了。”
沈月塵喝過安胎藥之後,方纔讓春茗她們進來回話。
她們在外面已經等了小半個時辰了。
春茗一宿沒睡,熬得眼睛發紅,但神情焦急,似乎有些什麼急事要說。
沈月塵看着她道:“瞧你這樣子,估計是一宿沒睡吧。不過只是查房而已,也用不着這麼大的陣仗。你才成親沒兩天,別把自己熬得這麼憔悴。”
春茗迫不及待地上前一步,道:“大奶奶,奴婢這一晚沒有白熬,查到了不少腌臢事。只是,這一大清早的,奴婢真怕誤了小姐的耳朵。”
沈月塵淡淡道:“別說那些場面話了,你一早就過來複命,若是不想說,又何必白白跑着這一趟。說吧,到底查到什麼了?”
內宅之事,最是瑣碎。
柳氏和王氏素不受寵,在朱家得不到足夠的重視,日子過得並不順利。
沈月塵知道她們心中有怨,可卻沒想到,這份怨氣的背後,還隱藏着一個不爲人知的秘密。
“奴婢雖然沒有逮到現形,但東西已經搜出來了,同心結,鴛鴦帕,金蘭簪每一樣都是成雙成對,而且,一人一樣。而且,奴婢還從那隻緊鎖的匣子裡翻出來幾樣怪模怪樣的小玩意兒……”
她們久失恩寵,在朱家宛如透明人一樣,空房寂寞,欲心不死,難免會做出什麼糊塗事來。
沈月塵聽到一半便擡手阻止她道:“去把她們倆帶來,我要親自問問。”
她已經明白春茗的意思了,可是她還是想聽聽當事人是怎麼說的。
春茗應道:“兩位姨娘如今都在一處,奴婢這就給您帶過來。”
沈月塵深吸一口氣,原本剛剛平復的心情,再次變得有些心煩意亂。
然而,在春茗回來之後,朱錦堂卻突然出現,他原本一早出門去了,這會又再次折回,想必一定有事。
沈月塵收拾心情,起身相迎,卻見朱錦堂大步流星,一臉緊張地走過來,還未等她說話,便扶住她的手臂,道:“你哪裡不舒服?”
沈月塵被他問得一怔,忙反問道:“大爺遇上陸大夫了?”
朱錦堂搖頭道:“我沒遇上他,只是府裡的人來報,說陸大夫過府。”
“大爺……府裡的人怎麼傳話傳到您那兒去了。”
朱錦堂直接了當道:“是我吩咐的,府上一有你的消息,就過來通報一聲,讓我心中有數。”
他對她始終有點不放心,何況,近來府上事情這麼多。
沈月塵微微一笑:“妾身不過是請陸大夫過來看看平安脈而已。妾身無礙,倒是耽誤了大爺的功夫。”
朱錦堂聞言稍稍鬆了一口氣:“我今兒沒什麼急事,出不出去都一樣,要不我留下來陪陪你可好?”
沈月塵的眉心一動,等會兒,柳氏和王氏就要過來了,他若是留下,豈不是也要聽見那些事。
“正事要緊,妾身剛剛喝了藥,估計一會兒還得補一覺才行。”
朱錦堂想了想道:“那好,你好生歇着,晚上咱們一起吃飯。”
沈月塵笑盈盈點頭道:“是,妾身讓吳媽備上好酒好菜,等着大爺回來。”
兩人相視一笑,朱錦堂擡手撫了一下她的珍珠耳墜,道:“知道了,我走了。”
沈月塵親自將他送出門口,待他走出院門,方纔吩咐翠心道:“告訴春茗把人帶到瀅姐兒的房間,我去那裡問話。”
這會,孩子們都在老太太那邊,而且,廂房離着正房最近,若是等會兒再有人來,她也能看得見,聽得着。
春茗親自領着柳氏和王氏過來,兩個人都是一臉憔悴,身上還溼淋淋的滴着水。
“小姐,奴婢把人都給帶到了。”
沈月塵沉下一張臉,看着昔日溫順安分的兩人,如今已神情黯然的模樣,不禁微微的蹙起了眉頭。“原本你們倆的性子,我最是放心,卻沒想到,越是放心的,越是驚心。”
事已至此,多言無益。柳氏和王氏皆是垂眸不語,彷彿已經打算就這樣認栽,認命了。
此事非同小可,她們註定是沒法再朱家呆下去了,也沒臉再呆下去了。
春茗把搜來的東西呈上來,卻被吳媽搶先一步阻止道:“小姐還懷着身孕,別讓她看見這些髒眼睛的東西,趕緊拿下去,該燒的燒,該扔的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