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肩膀還沒好利索呢,這會用力,也不知道會不會有事?
沈月塵揉了揉眼睛,見朱錦堂還睡着,便輕手輕腳地下了牀。
美美地睡了一覺,疲憊的精神已經恢復了大半,只是身體還帶着點困頓的惰性。
梳洗一番之後,沈月塵也跟着重新打起精神來。
她正要去看看孩子們,卻見春茗悄悄地湊到她的耳邊道:“大奶奶,二奶奶回來了。”
沈月塵眉心一動,輕輕地“哦”了一聲。
沒聽說,二房那邊有什麼動靜,估計八成是她自己回來的吧。
“人是什麼時候到的?”
春茗回道:“剛剛到的,門房的人已經去接了,據說已經進城門口了。”
沈月塵點了點頭:“行,我知道了,你忙你的去吧。”
果然還是沉不住氣了。原以爲還得多等上幾天,沒想到,她回來得要比預想得還要快……
身後有了悉悉索索的動靜,朱錦堂撐着身子問道:“你怎麼醒了?”
沈月塵聞聲轉身,笑盈盈地走了過去。
“妾身睡好了就起來了,大爺再多睡一會兒吧,離着出門的時辰還早呢。”
朱錦堂重新平躺回了牀上,只對着她招了招手道:“你也過來再躺躺。”
沈月塵坐在牀邊,搖頭道:“妾身頭髮都梳好了。”
朱錦堂大大地手掌落在她的手背上,溫和道:“別總是逞強,昨晚你可是累得都睜不開眼睛了。”
他一提起這個,沈月塵忙問道:“大爺的肩膀沒事吧?”說完,伸手摸了摸他衣服下面的綁着的布帶。
朱錦堂不以爲然道:“當然沒事了,你以爲我是紙糊的。”
沈月塵還是不放心,“妾身比以前重了不少,大爺可別逞能。”
懷着孩子的時候,沈月塵的體重猛增了不少。生下暄哥兒之後,她一直堅持母乳餵養,雖然體重也隨之減輕了不少,但還是不能和從前相比。
朱錦堂見她擔心不已的樣子,便拍了拍自己的肩膀道:“我說了沒事就一定沒事。”
沈月塵這次點了點頭:“大爺再多躺會兒,我要過去上房那邊看看。”
“這一大早的,有什麼事?”朱錦堂微微蹙眉問道。
“弟妹回來了。”沈月塵如實相告。
朱錦堂也覺得意外:“回來了?”
沈月塵笑笑道:“想必她的心裡一定是放不下二弟,所以纔回來的。”
對於動不動就負氣回孃家的女人,朱錦堂心中還是很沒有好感的。
“既然放不下,當初就不該負氣出走。”
沈月塵無心替何雅琳說話,只是回了一句:“女人嘛,難免會有任性的時候。”
朱錦堂聽了這話,單手支頭地看着她,道:“你也是女人,我怎麼沒見你有任性的時候。”
沈月塵笑着道:“大爺是真不記得,還是故意忘了,妾身以前不是也回過孃家嗎?”
那會,因着她的身子不好,長輩們對她諸多不滿和刁難。祖母一時氣不過,也曾帶她回過孃家。
朱錦堂稍微想了想,才道:“那次不算。”
沈月塵故意打趣他道:“要不然,妾身哪天也任性一回?”
朱錦堂微微一笑,用手指颳了一下她的鼻尖,“你不會捨得的。”
沈月塵臉頰泛紅,纖纖手指,輕摁着他的頭,讓他重新平躺回。“大爺再補一覺,妾身去去就回。”
朱錦堂聽話地閉上眼睛,只道:“二房的事,你不用太上心。”
沈月塵柔聲道:“我明白,我只是過去看看,二房的事,本也不是該我管的事,我又何必去操那份心。”
……
事情的發展,完全超乎了何雅琳的預料。
她在孃家小住了不到兩個月,就被爹孃硬着頭皮給送了回來。
何雅琳雖然雖然不甘心,卻也沒有選擇的餘地。
離家之前,母親的那一番話,還是讓她知道了厲害。
她是正室,怎麼能被一個姨娘氣得離家出走呢。她這一走不要緊,不但讓小妾得了意,還讓婆家對她心存不滿。
她如今還是無所出,在朱家的根基尚且不穩,正是需要拉攏人心的時候,可偏偏鬧出這麼一檔子的事情來,豈不是將之前的努力都前功盡棄了。
男人三妻四妾本就是尋常不過的事,更何況是朱家這樣的人家,院子裡的丫頭多得是,隨便挑挑,就能挑出些有姿色的。
若是要這麼夜防日防的,天天看着,那往後的日子還怎麼過?
夫妻本該是一條心纔是。那個小桃再好,也不過是個丫頭奴婢,就算生出兒子來,也是給你生的。
何雅琳的性子驕縱,平時不喜聽人說教,但聽了母親一番苦口婆心的勸導,她還是默默地按耐住了脾氣,把話都認認真真地聽了進去。
說實在的,事到如今,她的心裡也是後悔的,後悔自己當初太沖動了,爲了爭一時之氣,結果自討沒趣不說,還丟了應有的體面。
爲了不讓自己的錯誤再繼續下去,何雅琳還是硬着頭皮回來了。
當然,她也爲自己的回來,找了一個還算過得去的藉口。那就是惦記老太太,聽聞她老人家近來身子不爽利,所以她纔回來照顧。
這個藉口,聽起來有些牽強,但好歹是給自己找了個臺階下。
朱家人自然也願意接她回來,所以,老太太特意把朱錦綸叫到了跟前,輕聲叮囑道:“錦綸,你都是成家立業的人了,對人待物,可不能單憑着自己的喜歡。雅琳出走,確實是她的不對,而她能知道回來,也是大大地不易。所以,等她回來之後,你要好好地待她,別總是顧着那個小桃,她再好,也是妾,雅琳她再不好,也是你的妻。”
朱錦綸對老太太的話,點頭稱是,心中已然做好了準備。如果,何雅琳回來的話,會找個機會好好地和她談一談,爭取把夫妻間的疙瘩都解開……
近兩個月未見,何雅琳看着可是瘦了一圈,下巴瘦得尖尖地,氣色看着也不太好。
柴氏才一見她,便拉着她的手道:“你這孩子,可算知道回來了?你可知道我們大家有多惦記你啊?”
何雅琳沒了從前的氣勢,神情看着有點灰溜溜地黯然,只微微垂眸道:“雅琳不好,讓您們擔心了。我實在太任性了……”
反省的話,才說了一句而已,她就覺得喉嚨發堵,再也說不出別的了。
好在,柴氏也沒準備讓她一進門就認錯,一面攜着她回到上房,一面安撫她道:“傻孩子,你若是有不開心的,只管和我說就是,何苦這麼折騰自己?我雖是錦綸的娘,但也是個明理的人,不會真讓你受委屈的。這次的事情,可是把老祖宗們嚇得不輕,等會兒,你見了他們,可要好好地賠個不是,知道嗎?”
何雅琳咬緊下脣,微微點了下頭。
她自然是要好好表現的了。
朱錦綸稍微來遲一步,待見母親攜着何雅琳進來,他的目光微微一緊,稍微猶豫了一下之後,還是主動迎了上去。
目光對視時,兩人皆是神情微變,一時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柴氏見狀笑了笑道,“瞧瞧你們倆個,都是成了親的夫妻了,還害羞什麼呀。錦綸啊,別杵着了,快帶你媳婦給長輩們請安去。”
朱錦綸淡淡地應了一聲,對着何雅琳說了句:“你一路辛苦了,咱們過去吧。”
如此尋常的一句話,聽在何雅琳的耳朵裡,卻是心緒複雜,說不清也道不明地難受。
朱錦綸帶着何雅琳給二老請安,兩位老人家都是如平時一般的隨和,並無任何不悅地表示。
老太太瞧着她都瘦了,也猜得到她的日子不好過,便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正所謂,家和萬事興,往後有什麼事情,咱們一家人商量着來,不要再擅自做主,說走就走了。”
何雅琳一一答應着,最後還不忘給兩位老祖宗磕頭賠罪。
她到底是犯了錯,不磕頭表示一下的話,總顯得不夠誠意。
待她們走後,老太太方纔搖搖頭道:“這孩子就是心高氣傲。月塵啊,往後你得了空,多和雅琳那孩子親近親近,你們兩個畢竟年紀相當。”
沈月塵聞言淡淡笑道:“是,回頭我得了空,一定多和弟妹她說說話。只是,我近來事忙,怕是一時半會都抽不出身來。”
老太太點頭,示意自己明白。“什麼時候有時間,什麼時候再說。其實,我是想唐讓她多跟着你,學學你的性格脾氣。”
老爺子聽到這裡,忍不住發了話:“性格脾氣,這東西哪能說改就改的,這是要跟着人一輩子的。”
老太太轉頭道:“怎麼不能改?好的不改行,那壞的也不改?”
何雅琳那個脾氣要是不改,以後保不齊又要鬧脾氣,回孃家呢。
老爺子呵呵笑道:“能改是好,但不能改也就只能那樣看了。你看看我,我不就是一輩子沒改,還不是好好地活到現在。”說完,衝着沈月塵眨眨眼睛,道:“孫媳婦,你該忙忙你的,別累着自己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