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媽媽領了話,趕緊回去安撫激動不安的孫文佩。
雖然這個時候,她是真的不想進去,可又沒有別的辦法,只好硬着頭皮去做。
最近,孫文佩的脾氣時好時壞,她一心一意地認爲自己爲朱家生了個兒子,身份地位自然不比從前,可是她等了又等,卻不見朱家人來看她一看。而且,他們不僅對她毫不關心,對她的孩子卻不聞不問,這實在讓她難以難受。
她生了一個兒子,朱錦堂的兒子,他們怎麼對她視而不見聽而不聞呢?
夏媽媽才一進屋,就看着孫文佩抱着長寧,焦躁不安地走來走去。
夏媽媽滿臉堆笑,走到孫氏的身前,福一福身子,然後,很自然地伸手想從她的懷裡接過長寧。
她的情緒不穩,鬧歸鬧,別傷了孩子。
孫文佩蹙着眉瞥了她一眼,神情防備地把長寧牢牢抱在懷裡,道:“大奶奶怎麼說?她還是不見我麼?”
夏媽媽有些尷尬地收回了手,“大奶奶這會忙得很,姨娘還是再等等吧。”
孫文佩才聽完前半句,就提高聲音道:“等等等!究竟要讓我們娘倆兒等到什麼時候?”
夏媽媽耐心解釋起來:“眼下正是年關,家裡家外都是事兒,來日方長,姨娘又何必非要出去討這個嫌呢?”
孫文佩冷哼一聲:“哼,我只是產後休養,又不是閉門禁足……大奶奶爲何派來你們這樣多事的閒人來看着我,她到底打得什麼主意?”
夏媽媽見她又開始疑心重重起來,心裡暗暗嘆了一口氣,只道:“姨娘,這是何苦來的?大奶奶對您的好,您心裡最清楚不過了,若不是大奶奶替您做主,您現在還能好好地坐在這裡嗎?”
倘若秦氏這會還在的話,斷然不會讓她這麼消停地過日子。
孫文佩又是一聲冷笑:“她對我好,左不過是因爲我爲朱家生了一個兒子,她這樣壓迫我,還不是爲了我的孩子。”
夏媽媽見她油鹽不進,好賴不知,索性順着她的話茬,說道:“姨娘既然是心裡明白這其中的厲害,就應該乖乖聽話纔是。大奶奶縱使性子再好,也是個要臉要面的人兒,姨娘再這麼鬧下去,萬一真惹惱了大奶奶,大奶奶一氣之下把小少爺養在身邊,斷了你們之間的母子情分,姨娘又該如何?”
孫文佩聽了這話,果然消停了下來,雙手牢牢抱着襁褓,低頭看着已經睡醒了的長寧,心中沉甸甸的,頭疼心也疼。
夏媽媽連忙上前道:“想必小少爺快餓了,姨娘還是準備一下給他餵奶吃吧。”
孫文佩捨不得鬆手,語氣激動道:“不準抱走,不準抱走,我就要這樣看着他。”
夏媽媽無奈地搖搖頭,點頭什麼也沒說,靜靜地立在一旁,等着孫氏平復心緒。
……
時間匆匆而過,轉眼兩天過去了。朱家各地的賬目和年禮都已經陸陸續續的送了過來,各處的大掌櫃也都先後趕到朱家來給大東家拜年祈福,身爲東家主子,朱家自然也要他們一家大大小小一一住下。
自他們一來,朱錦堂就更加片刻不得空閒了,每天不是看賬,就是和那些大掌櫃們議事,不忙到大半夜,便不見人影兒。
沈月塵見他這樣操心,人也憔悴了許多,身上都瘦了一圈,不免看着心疼,只讓廚房爐火全天不斷,常溫着蔘湯和補湯,隨時給他備個周全。
沈月塵管理院事,也見識過那些繁瑣的賬目,家事尚且如此,何況是每天出出進進成千上百兩的大賬頭,光是想想,便讓人覺得頭疼,真真是個折磨人的差事。
雪一層一層落下的,整個世界,只剩下白色在蔓延……
又到了二更天,朱錦堂今日也是一臉疲憊,腳步沉重地回到正房。
因着他夜裡未歸,院門外面一直留有小廝輪流守着。
朱錦堂才進了門,裡頭就有小廝提着燈籠跑了過來,躬身行禮道:“大爺回來了。”
隨後,正房的迎春也迎了出來,含笑道:“大爺回來了,大奶奶正在屋裡等着您呢。”
朱錦堂聽了這話,心裡微微泛暖,不用丫鬟來報,擡眸環顧院子,只有她的房間燈燭通明,便知她還沒睡。
冬夜寒素清冷,唯有她的窗裡透出暖暖的光,等他回來。
他每次都說不讓她等着,可她偏不肯聽,依舊雷打不動地等着,雖不聽話,卻讓人覺得很窩心。
迎春讓着朱錦堂進了屋,翠心隨即便送上了溫熱的帕子來給朱錦堂擦臉擦手,然後替他解下身上的大氅。
朱錦堂接了溫熱的帕子擦擦手,只見,沈月塵走到桌邊,將桌上蓋好的碗碟,一一打開。
那些都是她給他預備的夜宵,朱錦堂看了一看,只是一碗枸杞子羊肉粥,幾樣清淡小菜,葷素得當。
沈月塵親自給他擺好碗筷,含笑道:“大爺忙了一晚上辛苦了,想來也該餓了吧。”
朱錦堂點一點頭:“晚上喝了幾杯酒,肚子裡空空的,正餓着呢。”
沈月塵微微一笑,見他自己坐在桌邊連喝了好幾口粥,便笑道:“大爺慢慢吃,廚房裡還有很多呢。”說完,自己走到裡間兒,將牀上的錦被抖開鋪好,還在牀邊給他放了一套月白色的睡衣,把一切都準備得妥妥當當。
朱錦堂生性嚴謹,喜歡從一些細枝末節上的小事來看人看事。沈月塵是他的妻子,他對她更是格外關注些。早前,他看見了她的企圖心,自己還稍微彆扭了些日子,但是,如今回頭再看,似乎又沒那麼重要了。
天真的女子多蠢笨,沒野心,腦袋還一根弦,如何能管住這個家。
他雖然喜歡溫柔天真的女子,但若是一昧無慾無求,沒半點心思和城府,倒也顯得呆板無趣了。沈月塵平時算得上是小心翼翼,而且,進退得宜,沒做過太出風頭的事……想來這樣,便是不錯了。
她是她,有她自己的好,而他喜歡這樣的她。
朱錦堂心裡如此想着,便慢慢吃完了一碗粥,跟着去往淨房。待洗漱過後,換上睡衣,伸手從沈月塵的枕頭底下摸出那塊懷錶,打開一看,只見已是近子時了,不由皺了皺眉。
又到這會兒了,睡也睡不了幾個時辰了,等明天天一亮還不知有多少事情等着他做。
沈月塵見他皺着眉頭,隨手將懷錶扔在一邊,揉着眉頭躺在牀上,微微有些不悅的樣子,心知他是累極了。
“妾身幫您揉揉頭,解解乏吧。”
沈月塵換好睡衣,重新收起懷錶,挨着他的身邊坐下。
朱錦堂聞言動了一下,身子順勢往下一滑,直接把頭枕在她的腿上,心滿意足地嘆了一口氣。
沈月塵擔心他着涼,忙拉過被子蓋在他的身上,然後輕輕替他按着太陽穴和眉心。
春茗和迎春合上牀帳,留了盞燈,兩人就退下了。
朱錦堂那張輪廓分明的面孔映着帳外朦朧的燭光,更顯清瘦,不禁讓人微微心疼。
沈月塵的手很小,指尖涼涼的,手指卻很有力,都是從小練字練出來的。
沈月塵見他半響沒說話,以爲他要睡着了,便輕聲道:“大爺枕着枕頭睡吧,免得落枕。”
朱錦堂閉着眼睛,在被子裡重新躺好,然後抓住她的手拉到懷裡,舒服地長出了一口氣。
沈月塵攏了一下頭髮,便輕輕貼在他的懷裡,伸手環住他的腰,“爺累了,好好睡吧。”
朱錦堂用下巴點着她的頭,輕輕地“嗯”了一聲,擁着她軟綿綿的身子,竟然覺得心裡漸漸發熱。
近來,因爲忙着過年,兩個人的房事少了不少,不是不想,只是太累。
朱錦堂心裡其實一直盼着她能早點有好消息,於是,纔會天天歇在這裡,一直不去別人那裡了。
不光是他,全家人都等着她的好消息,所以,兩個人是不是該更加努力一些才行。
他撫摸着她單薄的肩頭,閉着眼睛想了一會兒,呼吸愈發粗重了起來。
沈月塵頓時意識到了什麼,睜開眼睛瞧他,喃喃道:“都子時了,大爺還是早些歇着罷。”
她的聲音嬌柔,軟綿綿的,合着暖暖的氣息從耳邊心頭滑過,越發讓人情不自禁起來。
“噓。我緩着些就是了。”朱錦堂粗重的呼吸吹拂在她的臉龐,語氣慵懶地說道。
跟着,他粗糲的大拇指輕輕滑過她柔嫩的嘴脣,在她擡頭抗議的一瞬間,貪婪地吻上了去,大大的手掌遊走到了她的後背,將她的身子用力壓往自己的懷裡,直到兩人的身軀緊緊相貼……
沈月塵沒有掙扎,也沒法掙扎,整個人像是被燙着般,不停地發熱發燙,他炙熱的體溫一寸一寸地熨燙着她的身體,讓她無處可逃,只能全心攀附着他,感受他強硬如鐵的身軀給予她的溫暖和炙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