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喲，你大大小小娶了幾個老婆？鳳珠、珠珠，瑞芳琳芳，還有我，五個老婆，真是個花花公子。”小梅用手指尖輕輕戳了他額頭一下。
“哎呦，疼死啦！”他故意叫道。
“真的，疼嗎？”小梅慌忙替他又吹又揉。邊說邊揉，還不停地吻那個地方。
澤元抱緊她，把她壓在牀上又親又吻，惹得小梅嘎嘎直笑。
玩鬧夠了，澤元和小梅躺在牀上講話，他內疚地說：“鳳珠，珠珠都因我而早早去世了，看來我是個克妻命。小梅，你怕不怕？”
小梅緊緊依偎在丈夫懷中，說：“我不信，哪有克妻的男人！就算是爲了你，我死也願意。”
澤元親吻着妻子，寬慰道：“好，咱們一定白頭偕老，你一定給我生個七、八個娃娃！”
“不害羞，你是豬種呀，要我生七、八個。瑞芳琳芳也給你省七、八個。你一共要多少娃娃？”小梅用食指刮他鼻子。
“瑞芳琳芳懷孕啦？”澤元十分驚訝。
“人家也是女人。你就像頭公牛。每天晚上你都不歇氣地整倆姐妹，足足一個月，還能不懷孕。倆姐妹在我面前總說你能幹，讓人快活。”小梅像開玩笑似的說道。
“這個你也曉得？”
“我是你老婆，她們比我還早就是你的老婆了。女人和男人睡覺的事情怎麼不曉得呢。”小梅講得很自然。
“你是咋個到高家灣的？”澤元問道。
小梅斂住笑容，慢慢地講起當初的事情來……
一打開澤元的信，小梅一下子昏厥過去了。嚇得石太太抱住女兒，大叫：“老公，快來，快來，小梅不行啦！了不得啦，了不得啦。”
石先生聞聲從前面跑進來，問道：“麼事呀？（方言：什麼事呀？）出了麼事呀？”
他撿起掉在地上的信，上面寫着：
石小梅小姐：
您好！我實在難以當面向你開口說明這一切。因爲種種原因，我無法同您結婚，希望你能原諒。不必尋找我了，現在我已經離開武漢了。
晏澤元
民國十六年八月六日
“渾帳！混賬王八蛋！這幫國民黨新貴欺人太甚。下聘禮，換帖子，最後還是賴婚，不是個東西！”石先生暴跳如雷，順手把信揉成一團，在屋中間來回疾走，罵聲不絕，“老子找他們拼了！拼了！”
石太太嚇暈了，哀求道：“老公別罵人啦，叫專員手下人聽見，咱們家還活得了嗎？你快過來看看，小梅該莫囉整呀（方言怎麼辦呀？）？”
石先生用手使勁掐小梅人中，過了一刻鐘，小梅才緩緩睜開眼，她看見父母就放聲大哭不止，不論石太太如何勸，她越哭越傷心，始終止不住哭泣。
石先生怒不可遏，撿起了紙團，徒步跑到東湖路五十七號找到秀姑和翠雲。
秀姑和翠雲忙着打開紙團，弄平整後一讀內容，大驚，剛下聘禮換帖子，不過兩天，這小子如何不辭而別！秀姑和翠雲難堪極了，好半天沒開口。
最終還是秀姑講了：“石先生，石先生，你先莫發火，莫發火。這件事情，我和妹妹都不知情。小弟乾的麼事（方言：乾的什麼事），我們也不知情。放心，石先生，放心，這門親事決不會就這麼完結的。”
“姐姐，”翠雲說道，她手中拿着澤元的信細細揣摩了許久，仔細品味着“種種原因”四個字的意思，“姐姐，小弟逃婚是有苦衷的。你想他剛畢業就被省主席任命爲省立武一中校長，而且這一年來，上上下下無一不說他幹得好。他的薪水每月五百加上省黨部兼職每月也有工資，這樣條件以武漢之大，何人能比？而且小梅人品相貌都是武漢之內上上佳品，能娶上這樣的女人哪個男人不是求之不得。小弟答應得登登然（四川方言：堅決而肯定）卻中途變卦。這裡肯定更有蹊蹺！”
“你說有蹊蹺？麼事蹊蹺？”秀姑疑惑不解。
就在此時，翠雲見澤懷車進了大院門，下車進屋來了，說道：“姐姐，老爺回來了，您問問老爺自然明白了。”
秀姑叮囑石先生：“石先生，你先別開口，看我問問老爺以後你再講話。”她從翠雲手中拿過來那封信。
澤懷進到客廳，見石先生也在，問道：“老石，你咋個來了？有事嗎？”
秀姑把信塞到他手中，黑着臉說：“看看這個，是咋個回事？”
看罷信，澤懷氣呼呼喊道：“他媽的，這小子聞風跑啦，老子還沒抓到他，他還有膽子寫信呢！”
“麼事（方言：什麼事？）？你要抓小弟？”秀姑一聽，火不打一處來，“他做錯麼事啦？”
一見母老虎雌威大發，澤懷先怯了三分，怯怯說道：“我們抓到一個小CP，他供出了，小弟曾經給他和同夥報信，叫他們快逃出學校。這叫通共。清黨規定凡是通共者格殺勿論。蔣總司令說過寧可錯殺三千，不可放過一個。我……”
“你，你……放你孃的騷！”秀姑氣得渾身打顫顫，“小弟是你們晏家兄弟，通共算個球的罪！拿支雞毛當令箭，蔣啥子司令是你的老子嗎？姑奶奶當初算是瞎了眼，看上你這個混球了。你和你老子一個樣，只曉得銀子、女子、房子。其餘的一概不認，是個六親不認的混球。清黨，清黨，連自己兄弟也要清，那就連我、翠雲、月兒、燕兒都清了，殺了，算了！”
澤懷是大氣不敢出，只能乖乖聽母老虎罵人，哪怕罵的狗血噴頭，祖宗八代都罵遍了，他也不敢還嘴。
“姐姐，老爺是一省的清黨專員，吃公家飯的，他也有他的難處，”翠雲勸秀姑別罵了。
“屁個難處？他對小弟的事，一屁股坐了（方言：一手遮天瞞而不報），哪個敢說什麼。”秀姑反駁道。
“姐姐，當初你不就贊成暗殺掉李浩李副司令嗎？”翠雲似乎在譏諷秀姑，“不也是殺人？”
“妹妹，你就別替老爺打掩護了。”秀姑依舊是黑臉，“當初叫賴三殺李浩，是因爲畢竟賴三曾經救過我和月兒的命，況且賴三替咱們賺了許多銀錢，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李浩要殺賴三爲老爹報仇，算個啥。李浩雖說是副司令，畢竟是鄉巴佬、土匪，我能讓他殺賴三嗎？所以只能保賴三殺李浩。可是小弟不同呀，以來人家要文是北大畢業的，要武是韜略滿腹，是個人物，將來說不定你我都得受他的好處呢。咋麼能加害於他呢。”秀姑突然轉了話題：“你說，小弟到底去哪兒啦？”
剛纔秀姑不準澤懷出聲，現在又大聲逼問澤懷。
澤懷不敢隱瞞：“我派人去省立武一中抓澤元，學校早已放假，一個人都沒抓着。葉濤說他是回四川了，躲到高家灣了。四川是川軍地盤，中央軍進不去，我管不着。”
“虧的你管不着，要不然小弟連條活路都沒得了。”秀秀狠狠說道。
“姐姐，你就別埋怨老爺啦，我看小弟是回高家灣了。”翠雲處處護着老爺，她知道只有這樣，才能得到澤懷的寵愛。
秀姑點點頭，直指澤懷叱道：“你呀，官迷住了心竅，錢擋住了眼睛，不分青紅皁白，不分好壞良善，連自己家的兄弟都不肯放過。找不到小弟，我跟你沒完！”
她轉過臉對石先生說：“石先生，你明白了吧。這一切都是我家老爺乾的好事。小弟不是有意逃婚的，走，快去你家勸勸小梅。”
秀姑、翠雲和石先生坐車來到石家。小梅哭得淚人兒似的，兩眼腫成了桃子。秀姑和翠雲左勸右勸，好說歹說，一直勸到半夜，小梅才勉強止住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