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栩一邊吃飯,一邊翻看着時尚雜誌,全程沒有跟這頓晚餐的締造者顏蕎說一句話。
顏蕎知道她心裡肯定有事,便主動打開了話匣子:“巫山的紅葉好看嗎?”
林栩頭也不擡的說:“別提了。”
沒想到一語中的,果然是跟徐維義發生了矛盾。
“你跟徐維義到底怎麼回事?回來之後就沒見你們約會過了。”顏蕎問。
“分手了。”林栩依然是頭也不擡的說道。
口吻和語氣極其平淡,就好像別人問她吃了沒,她就說吃了,或者沒吃。
顏蕎吃了一驚:“什麼?喂,他是不是不行啊?”
林栩這才擡起頭來,望着顏蕎一臉奸笑:“你也知道行與不行了?看來我離開這幾天,屋子裡不是很太平吧?說說,灑了多少鮮血,死了多少人馬,損壞了多少人民的財產?”
顏蕎臉一紅,反噬道:“說你呢!見面沒幾天就鬼混到一起去了,回來就分手,這也太兒戲了吧!”
林栩嘆了一聲:“哎,男神還是曾經那個男神。”
顏蕎奇怪的問:“那不是挺好嗎?”
林栩道:“我的意思是,還是高中時候的性格和思維模式,就不能成熟一點嗎?”
顏蕎問:“還在糾結他的建築理念?”
林栩道:“其實我挺支持他的信念,但能不能立足於現實?能不能不要在陪女朋友遊山玩水的時候嘰嘰歪歪那些不切實際的東西?”
顏蕎繼續問:“所以,你們就分手了?”
林栩點了點頭:“有點受不了他。”
說徐維義,徐維義的電話就到了。
林栩看了一眼,直接掛掉。
再打,再掛。
顏蕎:“……”
然後,電話又響了起來。
林栩伸手便去掛,結果發現自己的手機並沒有動靜。
呃,原來這次是顏蕎的手機響了,好特麼尷尬!
隱隱約約聽到顏蕎在陽臺上跟陳驍說什麼想沒想啊,晚上吃什麼了,林栩的心裡也太不是滋味了。
然後,她拿起電話給徐維義回撥了過去。
“幹嘛?”林栩硬生生的問道。
“栩栩……”
“我去,不要這麼肉麻。”
“我覺得你說得對,我考慮事情確實太不成熟了,我向你道歉。”
“道歉要是有用,世上哪來那麼多癡男怨女?”
“不,我不只是道歉,我還想到了新的嘗試方法。你能不能幫我約陳驍見個面,我覺得他比較年輕,更容易接受新的理念和創意。”
林栩憋了一肚子氣,忽然之間宣泄而出:“去死——”
“死”字的尾音拖得很長,而且震天動地。
就連遠在顏蕎的手機那頭的陳驍都聽見了。
陳驍問:“林大小姐又在發什麼瘋?”
顏蕎說:“她跟徐維義鬧點矛盾,她想分手。”
陳驍笑道:“果然,還是林大哥說得對,誰要能娶了林栩,就得感謝男方的八輩兒祖宗!”
顏蕎:“喂,人家有那麼差勁嗎?等會兒,林栩有話跟你說。”
手機換到了林栩的手上,林栩說:“陳總什麼時候有空,跟徐維義見一面吧。”
陳驍:“???”
顏蕎:“???”
由於徐維義是華然地產的員工,所以不太方便直接到東業集團的辦公室去,便約了陳驍在一個茶樓碰面,訂的還是一個包間。
可惜啊,徐維義不是朱廣勇,包間裡在既沒有旗袍小妹隨身伺候,又沒有古典美女撫琴弄雅。
就他們兩個大男人,隔着茶桌相對而坐。
陳驍仔細翻了一下徐維義的計劃書,隱隱覺得這個年輕人不簡單啊。
現在才2000年,房地產行業正值高速發展的起步階段,徐維義居然提出了第四代住房建築理念的雛形。
這個理念就是徹底改變城市鋼筋水泥林立的環境風貌,徹底改變第三代住房鳥籠式的居家環境,使家變成家園,使城市變成森林,使人類居住與自然契合並和諧共生。
不過,這個理念應該是由渝江大學(注:應該是清華大學,這裡迴避知名單位)建築研究院提出並進行細節設計的,跟徐維義有半毛錢關係嗎?該不會是盜版吧?
“你設計的?”陳驍試探着問。
“方案是我設計的,不過這個理念的基礎,是借鑑了我們學校建築研究院的建築理念,陳總怎麼看?”徐維義說。
看來這貨還算老實,陳驍把計劃書遞還給他,說:“就目前的技術達不到如此高的要求。不客氣的說:投入大、週期長、風險高,這也難怪華然地產不給你機會了。”
徐維義的心裡一陣涼涼:“像方案中那麼完善的生態城當然不能一蹴而就,但現在我說的是這個理念,只要在修建住房的時候,把一些能夠做到的生態理念融入進去,給住戶提供更好的生活環境,難道這樣也有錯嗎?”
“在一個生意人眼裡,沒有錯與對,只有效益的多與少。我請大量的科研人員,花大量的時間去解決技術上的難題,成本你有沒有算過?到時候售價高出同期房價幾倍,市場接受度你有沒有想過?而且這裡面涉及到的很多技術,並不是單純的建築技術,而是更廣泛的自然科學技術,包括能源優化、植物養護等等,還有很多我現在說不上來的東西。我想,沒有任何一家單純的房地產開發商,會去考慮這些問題。”
說完,陳驍看着這個對理想充滿着憧憬的年輕人,好意勸導:“有對理想的執着是好的,可不能違背現實的去強求。二十年、三十年後,或許會有機會去實現你的理念,但是這個時間成本,我不背。”
徐維義非常失落,他心裡有句MMP,沒有說出來:難道你們這些搞企業的,就不能有一點社會責任感?
陳驍知道他在想什麼,所以也在心裡面回了一句:對自己沒點逼數的人,別連累社會就好了,還談何社會責任感?
很多人在小的時候,都會憧憬着有朝一日能夠拯救全世界,可是不能立足於現實的憧憬,不切實際的所謂努力,到了最後纔會發現,全世界都拯救不了自己。
徐維義的心氣兒很高,高到他覺得全世界都不理解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