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大着膽子進去梭巡了一圈,出來衝着楊鳶洛搖了搖頭:“王妃,這屋子裡頭看樣子的確已經荒廢了許久,好像從來沒有人住過的樣子,一點痕跡都沒有。”
楊鳶洛暗自嘆息,昨天她們還是驚動了墨西決,以至於讓墨西決這麼快就放棄了淨河菀居這個秘密據點。
墨惜月有些不死心,也大着膽子往裡瞅了一眼,可能是覺得裡頭太過於陰森,便就很快地將腦袋縮了回去,畏畏縮縮地躲在了楊鳶洛的身後:“皇嬸,這裡頭黑乎乎的,就算真的有什麼,咱們也看不到,不如點了蠟燭,到屋子裡頭去瞧上一瞧,興許,還有什麼蛛絲馬跡呢。”
楊鳶洛知道墨惜月向來在這些小事上極爲用心,便點點頭,命白芷找了蠟燭,打着了火鐮,三個人輪流舉着一小節蠟燭,在這黑乎乎的淨河菀居正屋裡梭巡了起來。
屋子裡積壓已久的灰塵顯示,的確已經許久沒有人住過的痕跡。
墨西決倒是謹慎小心,就算要走,也不肯留下任何一點破綻,跟從前一樣。
楊鳶洛冷笑一聲,瞧着橫躺在桌子上的匾額,手指緩緩滑動,沿着那剛勁有力的四個大字“淨河菀居”慢慢遊走。
“鬼!啊!有鬼!”
屋子外突然想起了一聲尖叫,聽聲音似乎是個中年男子。
墨惜月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大跳,猛地跳到了楊鳶洛的身邊,緊緊地抓着楊鳶洛的袖子,死活都不鬆開了。
楊鳶洛十分無奈,一邊安撫着膽小的墨惜月,一面使眼色給白芷,讓白芷出去瞧瞧是怎麼一回事。
白芷不一會兒從外頭提小雞一樣提溜進來一個書生打扮的中年男子。
那男人畏畏縮縮地匍匐在地,全身上下哆哆嗦嗦,一個勁兒地磕頭:“幾位仙子饒命啊!小人不過是路經此地,想要借個睡覺的地方,未想衝撞了幾位神仙,請神仙饒命啊!小人這就走!這就走!”
墨惜月指着那書生笑道:“你看看你這個樣子!膽小如鼠,哪裡還像個男人!這世上哪裡有什麼鬼啊神啊的,你快起來吧,我們和你一樣,都是路過這裡想要借宿的。”
那書生聽了墨惜月的話,起初還愣了愣,反應過來之後就一下子蹦了起來,指着墨惜月的鼻子破口大罵:“哪裡來的不要臉的小蹄子!閒着沒事兒,在這裡裝神弄鬼,也不怕老天爺怪罪!”
倒把從來沒有見識過此等粗魯的墨惜月給罵愣了。
楊鳶洛眼神一冷,從地上拾起一塊小石子,衝着那書生的手背打了過去。書生“哎呀”一聲,捂住了自己的手背,再鬆開來看的時候,手背上已經青紫了一大片。
書生一愣,隨即藉着微弱的燭光仔細地打量了楊鳶洛幾眼,冷哼道:“我是男人,就不跟你們幾個小女子一般見識,這破屋子就留給你們住吧!”說罷便拂袖而去。
墨惜月反倒讚賞起這個書生來:“雖然粗魯了一點,倒好歹還保留了讀書人的氣節。”
白芷也跟着隨聲附和。
只有楊鳶洛,眼睛盯着纔剛打在書生手背上被彈出去的小石子,皺眉想了想,突然衝白芷喝道:“快追!那人恐怕有詐!”
白芷訓練有素,楊鳶洛“快追”剛出聲
,她已經猶如離弦的箭一般躥了出去。
楊鳶洛緊隨其後,一面追着白芷的身影,一面暗自感嘆,墨祈煜訓練人倒是有一手,白芷的輕功在江湖上也算是數一數二的高手了。
兩個人足足發狂追了二里地,愣是沒有看到剛纔的書生,這才停下了腳步。
白芷問道:“主子,是不是咱們追錯了方向?要不然折回去再找一找?他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應當走不遠。”
楊鳶洛沉吟半晌,猛地一跺腳:“咱們把月兒一個人扔在了淨河菀居!快回去!”
那白芷臉色也猛地一變,跟在楊鳶洛的身後衝着淨河菀居一路狂奔。
待進了那破舊的正屋,哪裡還能夠看得到墨惜月的影蹤?
楊鳶洛暗道糟糕,她剛纔實在是太大意了,竟然被一招調虎離山之計耍得團團轉。如今墨惜月丟了,恐怕南儲要大變天了。
正暗自琢磨着,白芷忽然對着楊鳶洛打了一個手勢,輕聲說道:“主子,您聽,好像那邊的牆角有動靜。”
楊鳶洛側耳傾聽,似乎是一隻受傷的小野貓在叫喚,叫聲微弱而可憐。
可是這破屋子裡怎麼會有野貓叫呢?
楊鳶洛和白芷交換了神色,小心翼翼地走到了牆角,剛要蹲下身查看,忽然,腳下一空,兩個人竟然雙雙地掉進了陷阱中!
楊鳶洛大驚,急忙在空中就調整好了姿態。好在那陷阱不是很高,二人落下來的時候,已經站穩了。
黑暗中,只見前方不遠處一顆夜明珠綻放出耀眼的光芒,將這狹小而陰暗的空間填的滿滿當當,消失不見的墨惜月就躺在那裡,似乎是哪裡受了傷,動彈不得。
楊鳶洛連忙奔過去,白芷也着急地查看着墨惜月的傷勢:“公主殿下,您纔剛……”
“不要出聲!”楊鳶洛忽然一把按住了白芷的肩膀。用力極大,白芷疼得幾乎都要流出眼淚來。
白芷也凝神細聽,只聽上頭的地面上,好像有很多雙腳在走來走去,在這陰暗的地道里聽起來十分地詭異。
半晌,白芷聽到一個十分熟悉的聲音說道:“都查過了?”
另外一個人回到:“稟告尊主,這淨河菀居里裡外外都查過了,沒有見到惜月公主。就連湘王妃和那個小丫頭,也追着百變書生去了,這會兒還沒回來。屬下已經派人去查探了,似乎是一路追着百變書生往淨河村的方向去了,但追到半路,卻突然沒有了影蹤。”
那被稱爲“尊主”的男人刻意壓低了聲音:“她不會丟下墨惜月的,必定還會回到這裡來。今夜,你們就守在這裡,若是她回來了,要活捉。至於那個小丫頭,殺了便是。”
“是,屬下遵命!尊主,若是屬下找到了惜月公主呢?”
尊主冷笑道:“若是她肯說出這鏡像秘術的秘密,那就把她給關起來。若是不肯,就交給你們了,隨便你們用什麼法子,只要撬開她的嘴便是了。”
那屬下“嘿嘿”地笑了幾聲,白芷只覺得身上一陣惡寒,忍不住看了一眼面色蒼白的墨惜月,心想,若是傾國傾城的惜月公主真的落到了這些人手裡,還不知道要有多麼悲慘的下場呢。
又等了一小會兒,那被稱爲“尊
主”的男人好像已經走了,白芷聽到那些屬下恭送他的聲音,這才鬆了一口氣,那個尊主太可怕了,就好像是地獄的惡魔。
最重要的是,白芷從聲音上聽出了這個尊主的身份——似乎是三皇子殿下墨西決。
白芷忍不住打了個冷戰,若果真是他,有這樣的兒子和兄弟,南儲皇室怕是要陷入血雨腥風中了。
腳步聲又四散開去,不一會兒,地面上恢復了安靜。也不知道那些人是埋伏起來了,還是在外頭繼續搜查墨惜月的下落。
又等了一會兒,聽到外頭徹底沒動靜了,楊鳶洛才問墨惜月,道:“纔剛是怎麼一回事兒?”
墨惜月蒼白着一張俏臉,低聲道:“纔剛皇嬸走了之後,我害怕,便躲到牆角里,閒着無事,開始觀察起所處的地方。也奇怪,這處牆角本身就砌着一個大青銅獅子。皇嬸你想,誰家建房子會在屋子裡造這個呢?而且還只有一隻。我就左瞅瞅,又看看,最後發現,那獅子的造型就好像一個‘月’字。再加上,這獅子被放在屋子裡,好像就是爲了發生什麼不測,可以躲在身後頂一頂的。我一時興起,就研究起這頭獅子來,發現獅子的尾巴處有個小小的凹陷,一時沒忍住,點了進去,腳下的地面就整個翻了過來。我就一下子掉到了這個暗道裡,可惜下來的時候就扭了腳。剛掉下來,我就聽到上頭好像來了好幾個人,都在嚷着找到我。我害怕極了,也不敢出聲,過不了一會兒,他們找不到我,說是‘尊主’來了,就都出去了。然後你和白芷才進來。我怕你們不明就裡,就學貓叫把你們引過來,然後啓動機關,讓你們掉下來了。”
楊鳶洛面色凝重,墨西決好狠的心啊!
她早就看出那個書生有問題。從一開始,書生對她們三人磕頭求饒,轉而知道真相後對墨惜月破口大罵,楊鳶洛就覺得這個書生的書真是讀到狗肚子裡去了,一點風度都沒有。倒也沒有在意。只是厭煩書生的態度太過於聒噪,所以才拾起了一顆小石子衝着那書生狠狠地砸了過去,無非是給這書生一點教訓罷了。
若書生果真是手無縛雞之力,這個扔出去的小石子會讓書生的手瞬間紅腫,而不是貌似被狠狠地掐過之後的青紫。
更讓楊鳶洛懷疑的是,書生整個人太過於反常。
按照書生剛纔的性格,被楊鳶洛用小石子砸了手背之後,無怪乎兩個反應。第一便是下跪求饒,哭爹喊娘,第二便是破口大罵,罵天罵地。
而這個書生卻什麼都沒有做,只是倉促地將淨河菀居讓給了楊鳶洛三人。
楊鳶洛肯定這個書生是騙子,是因爲這個季節並不是進京趕考的時候,而淨河村也不是進京的必經之路。是什麼讓一個書生大半夜的竟然沒有地方可去,來到了這個荒郊野外的小破屋子?
答案只有一個,這個書生不是普通的書生,而是一個武藝高強的江湖人士。
楊鳶洛原以爲這書生是墨西決派出來試探她們三人,回去可以向墨西決稟告,到底是誰在打他的淨河菀居的主意。
沒想到,墨西決比楊鳶洛想的還要冷酷一萬倍,竟然打的是調虎離山的主意,想要軟禁墨惜月!
好在天無絕人之路,讓墨惜月找到了逃生的辦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