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府之中是你爭我鬥,而那看似平靜的皇宮之中此時也已經是暗潮涌動。
邱氏和段可茹被安排在承恩殿中住下,一來邱氏姐妹可以說些體己話,二來也方便了照應。
夜色瀰漫,庭院深深,一個宮女提着宮燈悄然穿過那鬱鬱蔥蔥的樹木,爲身後的人開路。
在她身後之人,一身偌大的黑袍從頭到腳包裹嚴密,只露出一張端莊秀麗的臉來,不是皇后又是何人?
這主僕二人小心翼翼的穿過那樹林之後,朝着外殿走去,這外殿之中住的都是些閒雜人,而皇后的那遠方表親也被安排在這裡。
皇后命那宮女敲了敲房門,不多時,一張還算是俊秀的面容便露了出來,只那雙帶着淫穢神色的眼睛,生生的將這副皮囊降低了幾個檔次。
“皇后表妹,你怎麼來了?”
皇后略顯不滿的看了那人一眼,壓低聲音道:“進去再說!”
那男子隨即大開了房門,將皇后兩人放進去之後很快又將門關上了。
“皇后表妹,有什麼事情派宮女通知一聲不就是了,何必還親自來一趟?”
皇后冷哼一聲,“進宮之前本宮是如何交待給你的,讓你諸事要低調,結果你倒好,進了宮門連車都不下,唯恐這宮中妃嬪拿不住本宮的把柄嗎?”
那男子一臉嬉笑,“表妹何必如此動怒,爲兄這不也是怕辱沒了你皇后的派頭不是?何況,憑着我們家在這宮中的地位,有誰敢動表妹你分毫?”
看着按一臉的嬉皮笑臉,皇后心中愈發生出幾分嫌惡來,此番若不是想要一舉對付那個賤人寧妃,她纔不屑和這種人扯上關係。
“先前和你說的事情,你準備的如何?”
男子一笑,帶着幾分猥瑣,“表妹你吩咐的事情,我怎敢有半分怠慢?何況,這本就是我的看家本領不是?”
男子一邊說着,從隨身攜帶的包裹之中取出一個小瓶來,將其拿到了皇后的面前,“表妹你看,這種迷藥喚作三分醉,只要少許就能讓人像是喝醉了酒一般的昏睡不醒,到時候就可以讓人爲所欲爲了。”
皇后這才露出幾分滿意的神色來,“明日,你在偏殿等候,我自然會兌現承諾。”
男子眼睛一亮,“如此,多謝皇后表妹了,你也知道你表兄我沒有什麼別的愛好,只偏好這一口,這宮中美女如雲,若是能沾染一二……嘿嘿……”
皇后打斷了他的話,蹙眉道:“好了,管住你的嘴,這宮中處處隔牆有耳,你若還想要命,就給本宮少開尊口。”
“表兄省的,省的!”
皇后帶着那宮女離開,在門外還聽到那男子興奮的聲音,那宮女不由有些擔憂的詢問,“娘娘,此人到底可不可靠?只怕事後會四處宣揚……”
皇后冷笑,“事後?事後這世上恐怕再無此人!竹雲,一切按照計劃行事就好,讓你準備的東西如何了?”
“回娘娘的話,一切都已經妥當了。”
皇后露出滿意的笑容來,這笑容也染上了幾分夜色的陰冷,寧妃!明日,本宮定然叫你死無葬身之地!
第二日一早,寧妃帶着邱氏母女去給太后請安的時候,皇后就已經在凝安殿中了。
太后見寧妃三人一同過來,面露喜色道:“寧妃,茹兒丫頭,你們來的倒是巧,皇后剛剛邀了哀家一同去園中賞花,正說是要吩咐人去喊你們。”
寧妃三人給太后和皇后行了禮,“母后和姐姐有心了。”
段可茹心中暗道,這皇后哪裡是有心請他們賞花,只怕賞花是假,設計是真!
“皇祖母要去賞花也不喊我麼?孫兒可不依!”
周至賢的聲音突然傳來,倒是讓段可茹的眉頭緊了緊,這人,怎麼什麼事情都有他摻和?又不是女子,跟着賞什麼花?真真是應了那句尋花問柳了。
太后眉眼彎彎,“少了誰也少不了你這混小子,走走走,聽說今日園中牡丹開的不錯,你和茹兒可要好好陪哀家看看才行!”
太后左右分別挽了段可茹,周至賢走在前面,皇后,寧妃,邱氏三人緊隨其後,正值花季,御花園中,百花齊放,落英繽紛。
牡丹花花色繁多,簇滿枝頭,一樹的綠葉和繁花相稱,重重疊疊,仿如承載了一世繁華,太后瞧着花,愛不釋手。
“太后娘娘如此愛牡丹,不如題詞幾句?”
繁華似錦,段可茹卻沒有心思觀看,她心裡依舊惦記着給寧妃通風報信的大事,太后聽得段可茹提議,點頭道,“茹兒的主意好,後宮許久沒有這等雅事,不如將各院嬪妃都喚了來,一同賞花,賦詩,可熱鬧了!”
“母后說的極是,妾身這就去喚三宮六院的嬪妃都來!”
皇后領了命,派丫鬟換人去了,早有眼疾手快的丫鬟太監去準備文房四寶,段可茹沒想到會發展成整個後宮賦詩,只是場面越大,越是人多才好,到時候趁着人多雜亂,將消息遞給寧妃,倒是不難。
不過片刻,後宮裡的嬪妃們都到了,一個一個,十分踊躍,御花園的花樹旁,依照尊卑次序,擺好了文房四寶,丫鬟婆子們也得了宣紙,可以賦詩,段可茹趁着嬪妃們都圍着太后皇后等人的機會,悄悄擠出人羣,抽了一張宣紙,躲到一棵角落裡的牡丹花樹下,提筆方纔寫下,“寧妃,皇后欲陷你通姦……”
有腳步聲靠近,段可茹一驚,手一抖,右手手腕上的碧玉手鐲徑直飛了出去,碧玉手鐲乃成年人尺寸,戴在一個七歲孩子手上,着實大了,只是若碧玉手鐲摔碎了,後果無法預料!
段可茹心中驚慌,忙起身去撲,卻撲到一個溫暖的懷抱裡,周至賢右手抓着碧玉手鐲,左手摟住懷中的小人兒,退了兩步,方纔穩住,“何事這麼慌亂?”
“要……要你管!”
第二次和周至賢這麼親密的接觸,段可茹一張小臉噌的紅了,慌亂要掙脫。
第一次見她臉紅,還當是自己的錯覺,一個七歲的孩子,哪怕聽過“男女授受不輕”的話,又如何瞭解其中含義,如今一看,這個小丫頭,倒是真的明白,連耳根都隱隱泛紅,“你可是在害羞?”
周至賢心頭,莫名浮出了一絲戲謔的心情,段可茹心中一頭小獸在咆哮,周至賢,你不僅
紈絝,你還愛好怪異!雖然前世已經十六歲,可如今明明是七歲模樣!抱着一個七歲孩童做什麼!
“放開我!放開我!”
段可茹掙扎,卻不敢大聲,生怕驚動了其他人,自己的計劃化爲泡影,可週至賢偏偏不放手,他倒是想看看,若不放手,這個小丫頭能做出什麼來!
段可茹想起前世的流言,這男人,大抵是將他往後哄花魁的手段拿出來了,當初連面都沒有見過,卻將撕毀了婚書,叫她未過門先被退婚,即便重生一世,他依舊這樣浪蕩!
“你這副樣子,卻像是我拋棄你似的!明明是你常不搭理我!”
段可茹心中所想,不經意流露在臉上,稚嫩的臉上,浮現出不符合年齡的怨婦神情,周至賢瞧着,總覺得渾身不舒坦,便鬆開了段可茹,將碧玉手鐲套在她手腕上,道,“不同你鬧了,你適才在寫什麼,那麼認真,我不過過來瞧瞧,你嚇成這樣!”
“與你無關!”
不錯,這一世,是她不搭理他,可是上一世,卻是他拋棄了見都沒有見過幾次的她!段可茹眼下不想去追究這些,她抱着宣紙轉身,匆匆而去,留下週至賢一個人在原地琢磨,這個小丫頭,到底在做什麼大事?
段可茹鑽了幾條鬱鬱蔥蔥的小道,四下草木叢生,花疊葉重,見周至賢沒有跟來,匆匆趴在牆上,將紙條寫好,匆匆收入袖中,恰聽得環佩輕微相撞之聲,段可茹藏身在一株牡丹花後,聽得來人說,“太后娘娘,寧妃一人,不知能否抵住後宮中的脣槍舌戰!”
“你小看寧妃了,後宮中的女人,哪一個不是傾國絕色,能夠專寵,安身至今,不可小覷!”
太后頗爲放心,另一人附和,環佩聲遠去,段可茹回想起當初皇上賜給寧妃三尺白綾,不由唏噓,一個妃,縱是手段通天,都敵不過皇上的一念之間。罷了,這一世,不會再讓悲劇重演!
段可茹待人走盡,悄悄回了御花園。
御花園裡,詩詞相爭,名花鬥豔,頗爲熱鬧!
“皇后娘娘,您看這牡丹花,色正花紅,這樣的紅色,方纔稱得上國色天香,栽培出的旁的顏色,雖有牡丹的模樣,卻終究不是牡丹花!”
太后一走,後宮裡的嬪妃們活躍極了,三五個嬪妃繞着皇后,一邊說着,一邊拿眼睛瞟寧妃,已有所指。
段可茹秀眉微蹙,在將軍府已處處勾心鬥角,這後宮裡的爭鬥更是一刻也不停歇,處處硝煙瀰漫!
寧妃娘娘一人在後宮裡,當真是辛苦!旁人眼中,寧妃在後宮,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高不可攀,貴不可言,只段可茹心中卻對她生出了幾絲憐憫之意。
“寧妹妹,你且過來與我看看,這牡丹花,可比其他的好看?”
皇后對寧妃招手,段可茹若是沒有記錯,就是在這裡,皇后對寧妃下了迷藥,隨即被送往偏殿歇息,而皇后的遠方表親,早等候在偏殿,只等寧妃一去,只管叫寧妃有口難辯!
皇后暗中給那貼身宮女竹雲使了眼色,竹雲略一點頭,不動聲色的從袖中滑落一個小瓶來,將其灑落在那怒放的牡丹花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