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人眼看着將段懷鳴給從馬上射殺之後,可能是知道仇恨的力量巨大之類,並不戀戰,當即就鳴金收兵。
當週至賢帶着兵馬打道回府的時候,並沒有走多遠就看到了段可茹,在她的身邊,是漠城最後名望的老大夫。
每一次打仗,城中的大夫都會帶着所有的學徒前到城外來救援,所以段可茹在半路上被攔下來,周至賢並不覺得奇怪。
心中抱有一點期望的策馬上前,還沒靠近,就聽到那老大夫顫抖着聲音道:“郡主,將軍他身中四五箭,其中偏偏有一支箭射中了心窩,這……只怕是回天乏術……”
周至賢的心沉了沉,回天乏術……雖然每一個男兒在上戰場之前都知道會有這樣一個結局,但是當親近的人真正的發生了的時候,卻難免又有些不相信。
而段可茹雖然一向表現出不喜歡段懷鳴的模樣,此時卻有些歇斯底里:“庸醫!父親他怎麼可能會死!換人!給我速度換人!只要救治的及時,一定能救回來的。”
聽到這裡,周至賢再也忍不住了,飛快的上前抱住那個人。接着就聽到她滿是哭腔道:“周至賢……我該死!如果不是我的膽大妄爲,父親也不至於爲我擋箭。我真的從來沒有想到過,原來的時候我真的想過讓他去死,可是我現在後悔了!我寧願我去死!周至賢,怎麼辦……我沒有臉回去面對娘她們,我沒有臉……”
周至賢的心裡也狠狠的心酸了一把,“不,該怪我!都怪我沒有保護好你,不然的話也不會發生後面的事情。茹兒,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你不要自責了,這件事是我們兩個人一起犯的,根本就不用你一個人來承擔。”
“不是……”
兩個人依偎在一起,原本想來自信聰明的少女此時卻露出絕望的神色,而那個少年將軍也全是痛苦。這一幕讓不少人心裡都是一酸,戰爭實在是太殘酷了,可能一場戰爭上去,自己的兄弟或者親人就再也回不來了。就連是將軍,也沒有完全的保命的法子。
“將軍,請帶上我爲段將軍報仇吧!”突然人羣之中有人高聲道,“三年前入伍的時候,段將軍就是我的偶像。現在段將軍身死,周將軍請爲他報仇!”
“周將軍請爲他報仇!”到底都是熱血男兒,在戰場上,有時候道義往往會壓過對死亡的懼怕。
周至賢看着周圍跪在地上請命的人,道:“你們大家的心意我和郡主十分清楚。但是我不能因爲一時的頭腦發熱,就輕易的帶你們上戰場。因爲若是你們身死的話,會有像郡主一樣的親人爲你們傷心欲絕。這一場仗,我們一定會贏的,但是絕非是用你們的性命去填。好了,你們快去休息吧!說不定我們明天就要爲段將軍報仇了!”
“不,既然不能爲段將軍報仇,那……就讓我們送送段將軍吧!”有士兵哽咽道:“這三年來老是可以看到段將軍騎着那白色的馬巡營,以後都看不到了,不知
道會不會不習慣。”
“我還記得段將軍有一次賞了我一壺好酒,那酒我一直都喝道現在。以後再不會有人賞酒給我喝了。”軍營裡平時不讓喝酒。
“賞了酒了不起啊,老子還和段將軍一起喝過酒呢……就是在前些日子,打贏了仗……嗚嗚……將軍這麼好的人爲什麼會死呢!”那個士兵得瑟到一半,卻猛然哭了出來。
這一哭,三軍哀悚。前方的漠城之中,開始的人不明所以,等到段將軍身死的消息傳進城門的時候,滿陳又是一片哀慼。
段可茹神色木然的抓着段懷鳴的手,感覺到他的手心之中的溫度一點點消散,下意識的拽的更緊。
因爲已經判了死刑,所以沒有大夫上前一步,最後是戰車拉着段懷鳴的屍體,一步步往漠城走去。在戰車的後面,跟着的是隨同初戰的三萬戰士。而之前在戰場上受傷的戰士也都掙扎着站了起來,想要送段將軍一層。
沒有什麼話,只有風從耳邊呼嘯而過的聲音,那低低的又哀婉的聲音一下一下的刺激的衆人的心情,終於,忍不住滿臉是淚。
戰車上了城外的青石接到,前面疲憊的老馬垂頭喪氣的走着,整座城池化爲了一副無聲的黑白畫卷。
突然有馬蹄破壞了這一悲傷的氣氛,達達的想着,最終將戰車給攔了下來,“這是怎麼了?”
聽到熟悉的聲音,段可茹的眼中終於有了絲毫的情緒,她眼珠子動了動,視線終於聚焦了回來,看着來人,心裡一酸,喊道:“師傅……”
來人正是當初說要從軍的楊守愚,不過因爲編制的問題,陰差陽錯的給送到了西北。他原本的意願就是保家衛國,人在哪裡都並不重要,所以當段懷鳴問他需不需要將他給調遣過來,他卻選擇了拒絕。
此後在西北一呆就是三年,偶爾和好友徒弟有書信關聯,不然還以爲他這個人消失了。可現在他卻出現在這裡。
段可茹正是傷心深處,猛然見到一直包容寬愛自己的師父,自然是悲從中來,方纔壓抑着的難過全部都洶涌而出。
“段將軍這是受了重傷?”楊守愚一邊安撫段可茹,一邊問道。
周至賢卻是眼睛微微的一亮,方纔死氣沉沉的眼神也終於有了些許的希望,“守愚,我記得你也是學過醫術的,你快來給段將軍看看。”
此言一出,段可茹眼中也生起了一絲希望,“師父,你快看看我父親。”
楊守愚那會多耽擱,當即就爲段懷鳴診起脈來。
大約過了一盞茶的功夫,楊守愚皺着眉頭道:“這情況不妙啊,我若是再晚來一會兒,那段將軍可就真的沒有救了。”
所有人都愣住了,呆呆的看着楊守愚,眼前這位的意思是段將軍能救?
很快的,他們的郡主就替他們問出了這個問題,“師父,你是說父親還有救?那你快救救他!師父,求你了!”
楊
守愚有些意外的看了一眼段可茹,笑道:“看來這一場生死變故讓你明白了很多東西。放心,我會救的。時間緊急,我們就在這裡醫治吧。所有的人都散開,空出一方土地來。茹兒,你現在立刻命人去燒水,還有將我的藥箱裡的刀具全部都拿去清洗一遍。至賢,我的藥箱裡有一個護命散方子,你立馬去配藥,讓人熬藥,速度越快越好,快!現在最主要的就是時間!”
整個在場的人,在聽到了楊守愚的話之後,幾乎是自發的就往後退去。其中會藥理的也都在旁邊聽從着他的吩咐。
原本以爲判了死刑的人,現在卻有人跳出來說還有救,這實在是太激動人心了。這一刻,所有的大夫都睜大着眼睛看着,看這個奇蹟到底能不能發生。當然有些人是不喜歡被別人說成是庸醫,而有些人卻是真心的想要看看這到底如何做才能起死回生。
很快的,城門口一下子就清了出來,周圍的大夫也在有條不紊的忙碌着。架火燒水熬藥,一個個都有條不紊的做着。
而最最令人矚目的楊守愚則將段懷鳴身上的藥物給掀開之後,露出胸前血肉模糊的傷口來。接着他便結果段可茹手中的刀具,就這樣在衆目睽睽之下,將傷口給切開了。
“這……這不符合規矩……”現場有大夫喃喃喊道,卻被人立馬就捂住了嘴。
段可茹也從啦沒有見過這樣醫治的法子,但是她相信師傅。現在所有的人都說父親就死了,而師傅卻說他還有救,那麼她相信師傅的法子是對的。
……
當天色漸漸的黑暗下來的時候,段可茹感覺自己的雙手都麻木了。眼看着師傅將傷口的最後一針給縫上,她有些機械的問道:“師傅,情況如何?”
楊守愚疲憊的看了她一眼,摸了摸她的頭,笑道:“我也不能保證,你快去睡吧!不然回頭將軍發作起來,你也能幫的了忙。”
“我不睡。”段可茹搖了搖頭,“我怕我睡了,醒來會後悔。”
“當時你這樣一直繃緊着也沒用啊……算了,那好好守着吧。現在他還不能移動,我們大家就都在這裡守着吧!”看到段可茹倔強的眼神,楊守愚最後只好改口道。
不過段可茹不去睡覺,並不代表其他人都不能。
“大家都好好的休息吧!”周至賢道:“或許明天就要有仗打,到時候我可不想帶一堆眼睛還沒睜開的士兵上戰場。”
終於,周圍能離開的都離開了。除卻段可茹三人,還有一些大夫也正目光灼灼的盯着。
周至賢還是看不過眼,將段可茹抱在自己的懷裡,道:“你睡吧,有情況我就喊你。”
段可茹卻搖了搖頭,“我睡不着。你就讓我守着吧!”
楊守愚看着他們二人,勉強笑道:“你們不要對我這醫術吧放心啊……”
“那師傅,你這醫術一共做了幾次?成功了幾次?”段可茹突然問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