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都去了,姚存嘉命綠荷、綠葉與奶孃抱着孩子到對面耳房中玩去,姐妹兩個纔好好的坐下來說話。
姚存嘉不由得坐到妹妹身邊,緊緊握住她的手上上下下的打量着,眉眼中盡是溫柔欣慰的笑意,直把姚存慧看得臉脖子通紅的垂下頭去扭着身子撒嬌叫“姐姐!”。
姚存嘉見她這樣反倒笑了起來,在她腮上擰了一下好笑道:“看到你過得好,姐姐也放心了!傻丫頭,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姚存慧想想也是,跟自己的親姐姐,有什麼好害臊的?便擡眸玩笑道:“姐姐也沒問我過的好不好,怎麼就這麼篤定好呢?”
姚存嘉嗔她一眼道:“你的我的親妹妹,你過的好不好、是真好還是假好我還看不出來、還感覺不到?還得勞煩你說?”
姚存慧心中一暖,一下子感動起來。這纔是真正關心她、疼惜她的親人啊,什麼也用不着她說、用不着問,她便能感受到她的感覺。這種血脈相連的親情,沒有道理,卻讓人感動得想要流淚!
“姐姐,你對我真好!”姚存慧挽着姚存嘉的胳膊伏在她身上輕嘆道。
“好妹妹!姐姐的心可算是放下了!”姚存嘉微笑攬着她,在她的背上輕輕拍了拍。她一直擔心妹夫出身好、地位高,又是武將,會對自己的妹妹不好,如今看來,她擔心的事情沒有發生。妹夫看起來雖然冷峻了些,可也沒有想象中活閻王那麼可怕!
“嫁做人婦了性子要柔順些,從前那爭強好勝的心該收的時候得收起來,照顧好自個的夫君,有什麼事好好商量,態度莫要太強硬了……”
姚存嘉柔聲細語的說教着妹妹。
姚存慧很久沒有聽到姐姐這涓涓細流般溫柔的言語,一時只覺悅耳動聽之極,臉上盡是笑,賴在她身上沒口子的答應着。倒把姚存嘉惹得又擰了她一下笑問道:“姐姐說什麼你可都聽見了?別光傻笑!”
姚存慧連忙點頭道:“聽見了聽見了!姐姐教導我,我都聽着呢!”說着輕輕嘆了口氣道:“夫君到底是自己人,什麼事都好說,無論怎樣,他總不會害我!沈家,可是有四房呢,偏我婆婆身體又不太好,三天兩頭的病着……”
“這也是沒法子的事!”姚存嘉聽畢也有些替她煩惱,借鑑自己的經驗一一的說給她聽,能提醒到的便都提醒了。姚存嘉到底經過了大宅院中兩年多的生活,比姚存慧光說不練的假把式要經驗豐富得多,姚存慧從她這兒倒是學了不少,暗暗的都記在了心裡。
說着說着說到了別離,姚存嘉微笑道:“我們這次上京也有好些時候了,過幾日也該回去了!這一別還不知什麼時候咱們姐妹才能再見!”說到最後,她面上笑容消去,輕輕的嘆了口氣。
姚存慧的心也一下子空落落的起來,“姐姐!”她突然一把撲在姚存嘉身上,頭埋在她的肩膀,死死的抱着她不肯撒手。
姚存嘉感覺到她微微顫抖的身子和窸窣的鼻音,忍不住也難過起來,淚水一下子涌上眼眶。
“好妹妹,別哭!別哭了!”姚存嘉哽咽着,輕輕拍拂着她的後背,緊緊的擁抱她。
姚存慧強忍着的淚水洶涌而出,索性嗚嗚咽咽的哭了起來,摟着姚存嘉更是不肯撒手。
姚存嘉嘴張了張,想要勸勸妹妹,可是自己心中也不捨得很,話未出口淚水先斷線珠子一般的簌簌滾落,根本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哪裡還勸的了?只是輕輕的拍拂着妹妹的肩膀。
“這是怎麼了!”
姐妹兩個正在抱頭痛哭,被突然而至的男聲嚇了一跳。
兩人慌忙分開,各自擡起帕子拭淚。
謝府運一陣風忙奔過來,俯身扶着姚存嘉的肩訝道:“嘉兒,怎麼了?怎麼好好的哭成這樣!別哭,別哭了!”
謝府運心疼得不得了,連忙拿過她手中的帕子小心仔細的替她拭淚,溫柔的小聲哄着她。
“慧兒,你怎麼了?”沈佺也穩穩來到姚存慧身邊,低聲問道。當着人的面,他沒法像謝府運那樣放得開。
姚存慧早已將眼淚拭乾,吸了吸鼻子勉強笑道:“沒什麼,只是,只是想到姐姐要走了,心裡不捨!”
兩個男人這才明白怎麼回事,不經意相視一眼,眼底皆閃過無奈。
“明年讓他們再回來便是,要不咱們南下看望他們也一樣,你別難過了!”沈佺說道。他甚是不解,不就是暫時分別嘛,又不是不能見面了,怎麼哭成那樣,剛剛在門口聽到她那哭聲,他的心都揪起來了。
“你懂什麼!”姚存慧嗔他一眼,低下頭,眼眶又紅了。
“慧兒!”姚存嘉見妹妹語氣生硬,生怕妹夫着惱,便攜着她的手柔聲道:“王爺說的是,傻丫頭,又不是不能見了,哭什麼呢!你今兒回來,咱們姐妹倆應該高高興興的纔對!”
說到這句話,想到也許這就是在京城中最後一面了,姚存嘉忍不住心中一揪,姚存慧也想到了這點,默默的垂下頭。
沈佺突然道:“不如明日我們一起到城外莊子裡去住兩天吧,如何?”
“真的?”姚存慧又驚又喜擡起頭來忙問道:“你還有假期嗎?”
沈佺點頭“嗯”了一聲。
姚存嘉也面露喜色,望向謝府運。
謝府運向來是愛妻最大,當然不會有意見,便起身朝沈佺拱手笑道:“如此打擾王爺了!”
“不敢當!”
四人重新坐下,謝府運喚綠葉等打水來服侍姐妹二人洗臉補妝,又說了一會兒話,顧氏便親自過來笑着請去用飯了。於是便一起過去。
用過午飯,略坐一會兒,姚存慧與父親單獨說了幾句話,眼看着時間差不多了,便起身告辭。
與姚存嘉夫婦約好明日過來接,因明日還要見面,這離別倒沒什麼特別情緒,雙方笑着道了再見,姚存慧與沈佺上了馬車去了。
回到沈府熙和堂,兩人更衣之後,便又去簫夫人與沈老太君處稟了一回,方回了院子歇息。
姚存慧剛剛坐下不到一盞茶的功夫,丫鬟便稟二夫人來訪!
姚存慧微微蹙眉,忙命快請,一邊起身迎了出去。
“二嬸!您來了!”姚存慧笑着將薛氏往屋裡讓,微笑道:“二嬸有什麼事不拘差個人來說一聲便可,這一趟一趟的勞煩二嬸親自來,真正過意不去!”
“侄媳婦哪裡話!下人們說事說不清楚,少不得我親自來一趟才放心!”薛氏笑侃侃的坐下,端起茶碗揭開蓋子輕輕啜了一口,笑着讚了兩聲好茶,便說起所爲何事來。
“就是侄媳婦帶來的那兩家陪房,我聽說——原先是在下邊的莊子上做事的?”薛氏笑問。
姚存慧點頭道:“不錯,原先都是莊子上的管事。”
薛氏咳了兩聲便又笑道:“是這樣的,如今咱們府裡沒有什麼空缺差事可安置他們,既然他們原先就是莊子上的,咱們家在京郊有一處大莊子正好缺人,不如把他們先安排過去,等將來府裡有空缺了再安排回來,你看如何?”
侍立在姚存慧身後的容媽聞言忍不住微微擡頭瞟了薛氏一眼,心中暗氣。二夫人的手也太長了些!竟連王妃的陪房也要處置?
姚存慧微微垂眸沉思,她知道禮單那事被自己不動聲色給推了,薛氏沒探到自己的底,這回便又來了。她和盧氏一樣,似乎心都很急啊!
“這是侄媳婦的陪房,樂意不樂意侄媳婦說句話就可以了,這事不必向大嫂請示的!”薛氏見姚存慧不語,忍不住又加了一句。只是這話怎麼聽怎麼有點兒明朝暗諷的意思。
姚存慧不由得也不快起來。
“二嬸平日裡那麼忙,些許小事怎麼好意思勞二嬸操心呢?且讓他們男人在外邊先住着吧,明兒讓趙春家的和林五家的到熙和堂來便是,正巧我這兒有些瑣事要她們辦!就算我院子裡好了!若去了莊子上,他們也不熟悉規矩,萬一做錯了什麼事,這麼老遠的我又不知道,不好教導,將來若嚷了出來,豈不是叫人臊的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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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氏聽畢悶氣暗生,偏偏姚存慧這話不軟不硬,姿態也是不高不低,叫人想要反駁兩句都不知從何下手。
薛氏不甘心就這麼走了,勉強擠出幾絲笑容說這樣也好,又試探着道:“那,她們的月錢——”
姚存慧心頭的火氣“唰”的一下網上竄,這回是真的怒了。合着這位二嬸不把她一探到底是不甘心了?這話她也問的出來!
姚存慧若無其事裝憨,扭頭向容媽笑道:“容媽回頭找府上相關管事娘子查一查,咱們院子里人手配置是多少,看看有沒有什麼空缺,若有便讓趙春家的和林五家的補上,若沒有便算閒差,月錢從我賬上走!外院她們倆的男人也照這樣!”
“是,王妃!”不等薛氏開口,容媽立刻響亮的垂頭答應一聲。她倒要看看,這麼問出去,薛氏的臉面往哪兒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