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四十三

“我沒機會的, 世子。”

他淡淡的笑,並不在意,陳謙嘆口氣, 他方纔只是安慰鄭暉, 這道理他也明白, 誰知道對方跟他較真, 該說的不該說的, 朝他發泄一樣通通說出來,偏偏他還沒辦法生氣,因爲斬斷鄭暉所有機會的, 是他的皇兄,是皇族。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誰也怪不得誰。

“安定下來, 我會來信告訴世子的, ”

陳謙嗤笑:“告訴爺做什麼,你們兄弟把爺當做傳話筒啊, 寫封信哪次不是爺轉達的?”他擺擺手,笑的促狹,“你們兄弟面上不和,心裡可都明白的很,誰不關心誰?有什麼好扭捏的!不管了, 你自己寫信給他, 地址不用爺說了吧?想必你已經爛熟於心了, 別不好意思, 哈哈!”

“哼!”鄭暉甩袖子, 心道你明白個屁!不過這等有辱斯文的粗俗話語他鄭大公子當然不會說出口,反脣相譏, “你也好意思打趣別人,是誰提起某位姑娘的名字居然還臉紅?”他多少有些無語,“平日裡瞧着也挺精明的,怎麼到了兒女情長就英雄氣短,我瞧你的樣子倒是要墨跡一輩子,你等得起,人家姑娘也得願意等。”

這事兒可是戳中了陳謙的痛處,兩世爲人,他突然發現自己居然“情竇初開”了,和小鈴鐺說個話都會臉紅,他也覺得挺丟人的,但是感情哪裡是他想控制就控制的了的,他也不想臉紅的。

前世混跡花叢,風流……呃,往事如煙,過去就過去了,不過風月場上陳謙還真不算是毛頭小子。

一個傻乎乎的小丫頭,即便是從小相處,他內裡裝着一個成年的靈魂,也不會飢不擇食到此,對小鈴鐺產生男女之情。

小鈴鐺對他而言,是特殊的存在,她全身心的依賴信任他,她親手埋葬了他的屍身,她死在他的墳墓旁邊,他曾許了她一生一世,他累的她淪落風塵,他魂魄飄蕩不入天地,小鈴鐺死了,他卻發現自己重回幼年。

他們的命運,被一根看不見的線牢牢地牽在了一起。

他願意照顧她一生一世,他願意此生只對她一人好,從六年前重生之時起,小鈴鐺的定位,就是他此生唯一的妻子。

他疼她、寵她、愛她,如同自己的一部分,他喜歡親吻她、抱着她小小軟軟的身體,聽她嫩嫩的嗓音一聲聲的喊“謙謙”“謙謙”。

這不是男女之情,他單純的喜歡着小鈴鐺,沒有旖旎,無關風月,心中是熨帖、舒適、溫暖的。

他愛着這個孩子,像愛着自己的一部分。

變化在不知不覺中產生,投入了太多的情感,他的思緒、他的內心開始混亂,他分不清這是愛情還是什麼,那一天滿園的梨花裡,他看見亭亭玉立的少女嫣然而笑,心臟猛然抽痛了一下,莫名的酸澀和別的什麼,滾燙滾燙的,在心底蔓延、肆虐。

熱淚盈眶,胸腔裡難過的很,他緊緊的抱着少女,不想放開。

他會害羞、會臉紅,像每一個陷入了愛戀之中的少年一樣,無比的在乎心儀的姑娘看待自己的眼光。

他像只發情的孔雀,張開自己美麗的羽毛,迫不及待的想把自己優秀的一面展示給心愛的姑娘。

一個甜甜的笑容,一聲清脆的呼喚,可以輕易的使他心跳加快,無比的歡愉。

他覺得自己快要化身爲狼,時時刻刻都想把少女抱在懷裡,蹭一蹭,親一親,恨不得一口吞吃入腹。

有色心,沒色膽。

葉琛好像察覺了什麼,看管小鈴鐺前所未有的嚴密起來,小青也像只護崽的母雞,警惕戒備的提防着陳謙,就連忠心的侍衛,面對綠眼睛的世子,都要忍不住鄙視起來。

最最讓陳謙鬱悶的不是這些,而是小鈴鐺的不開竅。

小鈴鐺也喜歡“謙謙”,可惜不是陳謙想要的喜歡,少女純淨信任的眼睛,總能輕易的激起心懷不軌的某人最深重的罪惡感。

陳謙有些急,心裡癢癢的,又小心翼翼的,不敢打草驚蛇。

他想,總是要等着小鈴鐺開竅纔好,不然只有他一個喜歡,那有什麼意思?如果是現在的小鈴鐺的話,陳謙覺得成功的可能還是很大的,他內心充滿的希冀,完全不知道他親愛的小青梅不久之後就要被一羣“惡人”給遠遠地帶走,讓他再也見不到。

臨走之前,鄭暉笑眯眯的留了一句話:“忘了告訴你,周雷霆那小子的妹妹也快要嫁人了,你猜猜他妹夫是誰?”

陳謙乾笑:“總不會是玉成吧?他喜歡溫柔乖巧的閨秀……”

鄭暉笑眯眯的看着他,擺手:“我先回去了,世子,記得來給我送行,哦,對了,禮物一併帶上吧,我和瑜琳先要北上剛好能趕上他們的婚禮,你的祝福我會帶給表哥的。”

陳謙張張嘴,不解道:“爲什麼他沒和我說?”

鄭暉心情貌似很好,溫溫和和的解釋:“不是怕刺激到你這個孤家寡人麼。”

陳謙想到小鈴鐺,臉上鬱悶的表情越發的明顯,他皺皺眉,顯得有些煩躁,低聲嘆口氣:“你們一個個倒是瀟灑的很,說走就走了,一個個遠離是非之地,我在京城連一個朋友都沒有了。”

他情緒突然低落下來,鄭暉看着驚奇又覺得他可憐,剛想安慰他兩句,陳謙突然若有所思的自言自語:“高處不勝寒,所以爺天生就是做大事的人麼?”他略帶鄙夷的看了眼鄭暉,“周家小子和玉成在軍中建功立業,你倒好,帶着媳婦兒往鄉下一躲,窩在安樂窩裡,年紀輕輕的卻暮氣沉沉,毫無大志……嗯,你還真是比不上你表哥,認輸吧,鄭暉。”

鄭暉這輩子和何玉成比來比去,無論是被迫的還是主動的,從來沒有勝過一回,少年人最不缺乏的就是爭強好勝的心思,陳謙說的沒錯,未及弱冠的少年人,合該意氣風發,施展身手,現在退縮枉爲大好男兒。

不過……鄭暉恨不得跳起來揍一副小人得志模樣的陳謙一頓,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官場道路不通,他鄭暉難道就不會另謀出路?什麼叫“暮氣沉沉”?什麼叫“毫無大志”?

最讓鄭暉在意的是最後一句——正因爲是實話,才叫鄭暉鬱悶。

陳謙這是心理不爽快也成心不叫他好過!

離別在即,兩人沒有什麼好說的,各自隨意說了兩句,就散了,偌大的京城,最後一個可以喝酒的朋友也要走了,陳謙意興闌珊,不想回禮部處理公務,這兩日沒怎麼好好的和小鈴鐺相處過,母親似乎突然喜歡上了小鈴鐺,出門常常帶走小鈴鐺,今天也一樣,居然帶着小鈴鐺進了宮。

陳謙在街上漫無目的的走着,想了想,對柳木道:“走,我們也進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