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卻是個不善言辭之人,溫言軟語他說不來,若非相處久了,她自己琢磨出了些不對來,逼問於他,也許他這一輩子也不會說出口的。
如今年紀漸長,又看到自己女兒對熙兒的態度,她才漸漸看得開了,其實老天待自己不薄,是自己太執着於拿自己跟清溪比較了。
時間差不多了,宋夫人招呼他們一起移步去膳廳,壽宴正式開始。
大家輪番祝賀了之後,也便圍坐在一起吃飯了。
因爲煥兒年紀還小,不怎麼會使筷子,程沐予便抱了他坐在腿上,夾菜給他吃。
清溪轉頭看向自己身邊坐着的男人,此時他正耐心地喂兒子吃飯,眉宇之間盡是溫柔。
誠然,大家都說他是皇室當中性情最溫和、最平易近人的世子,但只要是瞭解他的人都知道,所謂的溫和、易親近,那都是表面上看起來,實際上,他身邊有一道無形的屏障,將其他人都隔絕在外,鮮少有人能走入他設的這道屏障之內。
而他所有的溫柔都給了自己以及他們的孩子。
清溪他們在宋府裡一直呆到了傍晚時分,大家才各自回家。
大家都離開之後,宋老爺子笑着對身邊自己的妻子道:“看到雲深他們如今都過得好好的,我就算現在死了,也能安心地合上眼了。”
宋老夫人聞言立刻嗔怪道:“說什麼胡話呢?今天可是你的壽辰,說什麼死不死的。”
宋老爺子立刻認錯,“是,不該說,我不說了。”
……
程沐予從書房裡出來之後,輕手輕腳地走入臥房內,裡面安安靜靜的,兩個孩子窩在清溪的身邊,估計是玩兒得累了,所以睡着了。而清溪也是半靠在榻上,陪着他們一起睡着了。
程沐予將兩個孩子抱起,送到了隔壁他們的房間,然後又將清溪抱起輕輕放在了牀上。
被程沐予抱着的清溪迷迷糊糊地轉醒,下意識地問道:“怎麼了?”
“沒怎麼,你陪熙兒和煥兒玩兒的時候在榻上睡着了,我抱你回牀上睡。”
清溪聽過之後,也便安心地閉上眼睛,重新睡過去了。
……
樑王這幾天很有些焦躁,因爲自己的孫女和孫兒眼看着就要離開自己一段時間了。
“這唐家老爺子也真是的,這麼千里迢迢的,何苦折騰孩子?”
蕙側妃無奈地輕嘆了一口氣,“王爺,那唐老爺子畢竟是熙兒和煥兒的親外曾祖父,他過壽辰,熙兒和煥兒理應過去的。”
“只是,這樣一來,我得有好一陣兒都見不到熙兒和煥兒了。”樑王最遺憾的就是自己兒子從小就不親近自己,如今這一雙孫兒孫女很是親近他,他也把兩個孩子當寶貝一樣看待,一想到得有好長時間都看不到他們兩個了,樑王心裡未免有些難受。
“王爺體諒一下吧,那唐老爺子年紀大了,也不知道這輩子還能見幾次熙兒和煥兒了。”
其實那唐老爺子的情況跟王爺也是有些相像的,世子妃因爲自己父親的原因,而跟唐老爺子不親近,所以唐老爺子也想把這份感情彌補在熙兒和煥兒的身上,這一點跟王爺很是相像。
清溪雖然沒有迴歸唐家,沒有認祖歸宗的意願,但她不會強迫熙兒和煥兒,正如當初母親對自己做的一樣,自己只有讓他們自己去決定該怎麼做。
幾天之後,樑王府果然來了一個從延庭過來的客人。
“子安舅舅。”熙兒聲音清脆地喚了一聲。
而緊接着煥兒那有些含糊不清的聲音也是傳了來,“子安舅舅。”
唐子安笑着摸了摸他們兩個人的腦袋,然後對清溪和程沐予見了一禮。
“這一路過來還好吧?”清溪問道。
唐子安點了點頭,“還好。”
唐子安此次過來的目的不用問也已經一清二楚了,近兩年,每逢唐老爺子過壽辰,都會派人過來,說是老爺子想念兩個孩子,想要在壽辰的時候見到他們。
清溪也並不阻攔,不過並不會跟他們一同前往延庭。以往都是侍衛陪着他們一起過去,再派上一個奶媽照顧他們兩個。
這一次也是一樣。
唐子安在樑王府住了一晚之後,第二日就直接帶着兩個孩子離開了朔寧往延庭去了。
……
客棧之中,只見一十五六歲的少女由侍女扶着從外走了進來,少女明眸善睞,巴掌大的小臉看起來楚楚可憐。
大堂之內,衆人不由朝她看去,看她這走路的姿態就知非是一般人家的女兒。
她的隨從正在跟掌櫃的拿房間的鑰匙,這時候只見從外面跑進來了兩個孩子,一個男孩兒一個女孩兒,其中那個女孩子要比男孩兒年齡大上一些,兩個孩子渾身髒兮兮的,臉上、衣服上滿是泥點子,卻仍是玩兒得開心。
少女頓時嫌惡地皺了皺眉頭,對那掌櫃的道:“聽聞你們這間客棧要價不低,爲何還會允許這樣的野孩子進來?”她只以爲這是當地的孩子鬧着玩兒,無意間闖進來的。
野孩子?女孩兒一聽這話,眼睛滴溜溜一轉,便是裝作不小心被什麼東西給絆住,跌在了那少女的身上,將手上沾着的溼泥也盡數給抹到了她的衣服上。
少女頓時驚叫一聲,連忙將女孩子給推開,女孩兒被她這一推,不由往後退去,差點站不穩跌倒在地上。
幸好有一個年輕男子連忙快步上前扶住了她,待女孩兒站穩之後,男子柔聲問道:“熙兒,你沒事吧?”
熙兒搖了搖頭,“我沒事。”
唐子安這才擡眸看向那個動手推了熙兒的少女,少女看着眼前這個清秀的男子,頓時有些後悔方纔的舉動,心中又是羞澀又是懊惱,“我……不是有意的,只是……”她說着,便是低頭看向自己衣服上的泥手印,好讓眼前的男子知道自己爲什麼會推這個小女孩兒。
唐子安低頭頭來,以詢問的眼神看着熙兒,熙兒不是那種調皮搗蛋的孩子,她向來有自己的分寸。
只見得熙兒委委屈屈地開口道:“她說我和煥兒是野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