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溪回答得那麼果斷和理所當然,好像他問的這個問題很蠢一般,讓程沐予愣在了當場。
清溪往前走了幾步,見程沐予沒有跟上來,又返身回去,從懷裡取出個荷包來,遞給程沐予,“喏,答應你的。”
程沐予低頭看去,清溪手裡拿着的是一個鴉青色的荷包,上面繡着一隻仙鹿,看起來很有幾分靈氣。
這個荷包瞬間撫平了剛剛對話間的不愉快,程沐予伸手接過,脣畔的笑意似乎沾染了陽光的味道,他的拇指輕輕撫過荷包上的那隻仙鹿,輕聲道:“我很喜歡。”
聽到程沐予說喜歡,清溪也很高興,“其實前幾天就打算給你的,可總也見不着你人,就這麼一直揣在身上了。”
程沐予訝然,“你早就繡好了?”他還以爲要費上好幾日,畢竟她只有晚上纔有時間。
“你跟我說完的第二天我就繡好了,一隻鹿而已也費不了多少功夫。”雖然那天晚上她的確是熬夜了。
“何必這麼趕,我又不急着要。”
清溪輕哼一聲,白了程沐予一眼,“你現在又這樣說了。”
程沐予含笑揉了揉清溪的腦袋,“作爲答謝,我請你吃好吃的。”
清溪聞言雙眼一亮,頓時來了興致,“什麼好吃的?”
“跟我來。”
……
會試分三場進行,每場中間會隔幾天,沒那麼快結束,書院休假的這期間,清溪跟宋素綺一起回宋府住了一陣,最近宋老夫人的身體有些不大好,宋素綺想要在跟前盡一下孝心。
老夫人半倚在牀上,看着近前的清溪他們,頗爲感慨地道:“一眨眼,孩子們都長大了。”雲深要開始慢慢接觸家裡的生意了,而云柔和清溪也已經長到了花兒一般的年紀,再過個兩三年就要及笄,可以嫁人了,時間過得可真快。
人在生病的時候總是會有許多莫名的感慨,尤其是在老夫人這個年紀,想到生老病死總難免會有些傷感。
清溪他們陪着說了會兒話,便被老夫人給打發走了,“別都晃在我跟前了,該幹什麼幹什麼去吧,我又不是得了什麼了不得的大病。”
其他人都被打發走了,只留下宋素綺一個伺候在老夫人的牀前。
清溪離開之後,便徑直回到了紫蘇苑。
紫蘇苑裡一切擺設如舊,因爲老夫人偶而會在清溪得閒的時候,派人接她回來住幾日,所以這裡經常有人打掃,窗明几淨,不見絲毫灰塵。
清溪坐在牀上正是無聊,就聽得外面有人敲門,碧兒連忙起身去開門,見來人是宋雲深,連忙行了一禮,“見過少爺。”
“免禮吧。”
清溪聞聲也從牀上起身走到外間裡來,“雲深表哥。”
宋雲深舉起手中那本清溪的手札,含笑道:“手札上有幾處我沒看太懂,我們去書房聊聊?”
“好啊。”清溪欣然答應。
雖然她早已不在宋府裡常住了,但是每隔一段時間,清溪都會把自己的手札拿給宋雲深看,每次她來宋府小住的時候,也都會跟宋雲深一起討論。
對於紫蘇苑的書房,宋雲深早已非常熟悉了,聊完了手札上的內容之後,他倒也沒有着急走,而是起身走到書架旁,伸手拿了一本書。
清溪見身後的宋雲深良久不出聲,不由奇怪地轉身去看他,只見他手裡捧着一本書正看得入神。清溪好奇心起,悄悄起身走到宋雲深的身後,想要弄清楚他到底看什麼書竟看得這樣入神。
“雲深表哥對延庭很有興趣嗎?”他手裡捧着的這本是有關延庭的風物誌。
宋雲深看得太入神,被突然出現在身邊的清溪嚇了一跳,清溪見狀狡黠地笑了笑,“我不是故意要嚇表哥你的。”
宋雲深回過神來,才道:“與其說是對延庭感興趣,倒不如說是對延庭的唐家感興趣。唐家的那張琴譜我練了那麼久,都不見絲毫效果,我想知道他們究竟是怎麼把琴音化作利刃的。”神秘的唐家對宋雲深有着極大的吸引力,如果可以的話,他真想親自去延庭看看唐家究竟是什麼樣子的。
清溪聞言怔了一下,不由陷入沉思,如果說重要的不是琴譜呢?如果照着琴譜人人都可以練到以音爲刃的地步的話,唐家又怎麼可能輕易讓他們的琴譜流落出來?
“其實讓我更興趣的是唐家當初的那個天才,以音爲刃已經如此之難,他是怎麼做到用琴音控制百獸的?他根本就像是人們虛構出來的一個傳奇。”
說到這裡,宋雲深卻是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不過天才終究還是太遭人嫉妒,不得善終啊。”
宋雲深的這話把清溪從自己的思緒里拉了出來,“表哥這話是什麼意思?唐家的那個天才是因爲遭人嫉妒才死的?”
“一直以來,大家都只說那個天才是染病而亡的,可我卻打聽到了一些不一樣的說法。”這些年宋雲深對延庭的唐家一直很好奇,所以收集了很多有關於唐家的傳聞。
“難道那個天才的去世還另有內情?”清溪的好奇心也被勾起。
宋雲深不由壓低了聲音對清溪道:“有人說那個天才之所以會突然去世,根本不是因爲生了病,而是被人下了毒。”
“下毒?!”清溪震驚地看着宋雲深。
宋雲深繼續道:“聽說那位天才染病之後,幾乎每天都會咳血,病症看起來像是肺癆,但大夫診脈之後就否定了這個可能。看起來像肺癆,可又不是肺癆,每日咳血,日漸消瘦,卻找不到病因,這不是太奇怪了嗎?我覺得下毒這個說法是很有可能的。”
“可那位天才不是延庭的開國功臣嗎?是他輔佐了延庭第一任皇帝登上帝位的,誰敢給他下毒?”
“是,那個時候唐家功蓋天下,沒人敢惹唐家人,那麼敢給他下毒的人最有可能是誰呢?”宋雲深的語氣並不是真的詢問。
清溪瞬間就明白了他話裡的意思,“你是說……下毒的人是延庭的皇帝?”
清溪的話音剛落下,就聽到門外一聲脆響,好像是什麼瓷器摔碎在了地上,這聲音驚到了清溪和宋雲深兩個人,兩人對視了一眼之後,清溪連忙跑去開門。
“孃親?”清溪打開門之後,看到宋素綺正在門外站着,她的腳下是打翻的一碗羹湯,盛羹湯的瓷盞已經在地上碎成了幾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