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衆人一起涌到廚房,將剩下的飯菜端了出來。把前廳裡的幾張桌子併到一起,各自圍着坐了下來,女孩子們自然地坐在一起,清溪被夾在中間,程沐予想要藉機坐在清溪身邊,跟她解釋的機會也泡湯了。
“這些菜是誰做的?還挺好吃的。”飯桌上有人指着那幾道賣相還不錯的菜開口問道。
“都是清溪做的,我們可沒這個本事。”她們平時哪裡進過廚房?
“上得廳堂、下得廚房,沐世子,有如此未婚妻,可真是要羨煞旁人了。”
哎,要不是因爲有沐世子,還真想爭取一下,像清溪這樣的女子天下難得啊。不過,誰又能爭得過沐世子呢?
程沐予點頭,“能遇上清溪,的確是我幸運。”
聽聞此言,旁邊衆人不由起鬨,但卻見清溪只是安靜吃菜,毫無反應,衆人意識到氣氛似乎有些不太對,起鬨的聲音也慢慢弱了下來。
彼此對視一眼,心中暗自疑惑:清溪和沐世子鬧彆扭了?剛纔不是還好好的嗎?
吃罷飯之後,雨還在下,便有人提議大家一起行酒令。
“你們玩兒吧,我就不玩兒了。”清溪說完便是站起身來。
其他女孩子酒量也都不好,擔心喝醉了酒出醜,也就相繼退出,聚在另一處說話去了。
羽欣公主倒是不擔心,反正她現在住在樑王府裡,就算喝醉了父皇和母后也不知道,樑王和蕙側妃更不會說自己什麼,所以也就跟着一起行起酒令來。
但羽欣公主酒量也是不好,被罰了幾杯之後,酒氣上來,臉就有些發燙。
“你們玩兒吧,我出去透透氣。”
羽欣公主站起身來,走到廊下,雨珠從屋檐滾落,似成一面珠簾,清風攜着細雨吹落在羽欣公主的臉上,消去了幾分酒氣帶來的燥熱。耳邊是男孩子們行酒令的聲音,和女孩子們閒聊時輕快的笑語,羽欣公主不由勾起嘴角,這樣的聲音,在皇宮裡可是很難聽到的,她心中突然浮現出兩個字來:溫馨。
聽到有腳步聲靠近,羽欣公主側頭去看,不由詫異了一下,竟然是宋雲深,同時也不由緊張起來,臉上剛剛消下去的那股熱氣,現在又開始蒸騰起來。
“臉這麼紅,沒事吧?”宋雲深打量着羽欣公主臉上的紅暈,喝醉了?
“沒事,出來吹吹涼風,好多了。”
宋雲深將手中端着的茶杯遞給羽欣公主,“喝點茶吧,能解酒。”
羽欣公主伸手接過,淺淺飲了一小口,這茶竟是甜的,她捨不得一下子喝完。
宋雲深方纔走過來的時候,看到了羽欣公主脣邊的笑意,他覺得很不可思議,就在不久之前,她剛剛聽到了別人議論的有關駙馬的那番話,她不僅沒有生氣,此時反而是笑着的。
“公主看起來似乎很開心?”
羽欣公主看着重重雨幕,點了點頭,“是很高興。”
“爲什麼?”在聽到了那番話之後,她就算不至於生氣,心裡多少也會有些不舒服吧,爲什麼她看起來絲毫沒有將這件事放在心上?
羽欣公主側頭看向前廳之內,“你不覺得大家的氣氛很溫馨嗎?這多難得,多值得高興啊,我想今天是我一輩子都不可能忘掉的一天。”
自她記事以來,大大小小的宮宴,她經歷過不少,但是每一場都充斥着阿諛奉承、脣槍舌劍,表面上看起來一派和樂,其實大家都在暗自算計着,沒出席一次這樣的宮宴,她都會覺得很累。所以今天這樣的經歷對她而言實在是太難得了,原來這就是他們的同窗之誼,看起來比自己那些兄弟姐妹們的感情還要深,這難道不值得感動嗎?
宋雲深看着身旁羽欣公主的笑臉,也不由勾起了嘴角,這個女孩子在琴藝之上的確沒有天賦,但她卻有另外一種天下大多數人都沒有的、極其難得的天賦。大多數人都會格外關注自己的痛苦,而遠勝於經歷的快樂和幸福,就如同當初的雲柔,她一心只埋怨清溪出現之後,祖父和祖母給了清溪太多的關心,卻完全忽視掉了,其實祖父祖母對她的關心也沒有比以前少。如果她關注的是後者的話,她會過得更開心一點。
在痛苦和快樂之間,人們總是更在意痛苦,但身邊這個女子不一樣,她更在意的是快樂的、幸福的事情。
“別在這裡站太久,秋雨傷身,彆着涼了。待會兒茶喝完了,就進去吧。”宋雲深囑咐道。
羽欣公主輕輕點頭,“好。”
他在關心自己是嗎?雖然知道他根本沒有其他的意思,他只是本性善良,習慣去關心別人,但羽欣公主還是忍不住有些小雀躍。
宋雲深轉身離開,而羽欣公主則一直看着他的背影,這樣一個溫柔善良的男人,如果是自己的該有多好……可是自己沒有他喜歡的琴藝,羽欣公主懊惱地看着手中的茶杯,除了公主的這個身份之外,自己似乎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而公主的這個身份,在他面前根本也算不上什麼優點。
時辰已經不早了,雨卻還未停,只是再等下去要耽擱回去的時辰了,尤其是女孩子們,若是回家晚了,肯定要被父母訓一番的。
清溪他們只好冒雨回去了。
一直到離開這宅子,程沐予也沒有找到機會跟清溪解釋,清溪分明是故意躲着他,他剛要開口說話,清溪就會找藉口走開。
一衆人快到到城門口了,雨卻漸漸停了,大家都不由道:“這場雨下得還真是夠準的,好像專門跟我們作對似的,剛出城就下雨,剛回來就停了。”
清溪道:“其實也沒什麼,雖然我們沒有能在外面遊玩,但是今天過得還算是開心不是嗎?重要的不是玩什麼,而是我們大家能聚在一起。”
其他人聞言也都是心有所感,是啊,他們能聚在一起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進了城門,大家告別之後,各自回家。
程沐予當然不能就讓今天這麼結束,話本的事情還沒解決,於是就對羽欣公主道:“你先回去吧,我還有話要跟清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