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輛馬車入得城門,接着緩緩駛入內城,最終在一座闊大的府邸門前停下。
門前站着兩個侍衛,見有馬車駛來,連忙努力辨認這是哪家的馬車。這兩個侍衛整日裡站在門口迎來送往,對於京中各大府邸的馬車幾乎都認全了,可是眼前的這輛馬車……他們好似真的從來沒有見過。
須臾之後,馬車裡的人便是露了面,先下來了一個女子,看年紀大概二十多歲,還未等他們看清容貌,女子已經轉身從馬車裡抱出一個孩子。
讓這兩個侍衛更覺奇怪的是,這一大一小兩人剛下了馬車,那馬車伕竟然立刻就駕着馬車離開了,他不是應該等着接自己的主子回去嗎?
儘管心中覺得奇怪,兩個侍衛對視一眼,便也上前恭敬地衝那女子開口道:“請問夫人前來宋府所爲何事?”
“我……麻煩你幫我叫一下承伯。”
聽到女子要見府裡的管家承伯,兩個侍衛就越發不解了,難道他們想錯了?這女子並不是來見宋府裡的主人,而是來見管家宋伯的?難怪她們坐的馬車這樣普通,想來應該並不是顯貴人家出來的。可是除了乘坐的馬車普通之外,這一大一小兩人看起來卻一點兒都不普通,她們身上的氣韻跟他們見過的那麼多顯貴人家的小姐夫人並無二致,這種氣韻可並非是一朝一夕能形成的。
侍衛猶豫了一下,才道:“請問夫人是承伯的什麼人?我們也好進去稟報。”
女子想了一下,這才從包袱裡取出一枚玉佩來遞到那侍衛的面前,“你把這個拿給承伯,他便知道了。”
侍衛接過一看,不由一驚,這玉佩觸手溫潤,翠色鮮活欲滴,肯定是上等玉質,而且上頭的雕工也是極其精細,並非出自凡家手筆。
這麼一看,侍衛對這二人的身份就更加琢磨不準了,普通人可拿不出這樣上等的玉佩。
當下也不敢怠慢,立刻就着門內的侍女去給管家傳話。
清溪握着自己孃親的手站在這大門前,擡頭看去,只見門匾上寫着‘宋府’二字,字跡蒼遒,清溪不由暗暗在心中描摹着這兩個字。
恰好描摹完第三遍的時候,有人匆匆從門內走了出來,清溪朝着來人看去,但見是一位長得十分面善的老者,看起來應該有五十多歲了。
“小姐!真的是小姐!”老者顯得很激動,幾乎是小跑着出來的。
那兩個侍衛一聽,小姐?這一大一小,管家指的是哪個?
“承伯。”
清溪被自己的孃親拉着走上前去,她心裡清楚,這位老者口中稱的‘小姐’其實是指自己的孃親。
“小姐,你可回來了,這麼多年了,你……”說話間,管家這才注意到自家小姐身旁還跟着一個小丫頭,“這是……小姐的女兒?”
“是,這是我的女兒,清溪。”
老者聞言更加激動了,“老爺子和老夫人知道了肯定很高興,小姐快帶着清溪小姐進來吧,我這就去稟報老爺子和老夫人去。”
清溪感覺到孃親握着自己的手緊了一下,她以爲孃親會跟自己說什麼,可是孃親什麼都沒說,只帶着她跨進了宋府的大門。
入眼皆是雕樑畫棟,時有青衣侍女翩然而過,卻都是不由偷偷往她們這裡打量,轉過迴旋長廊,只見一片碧樹瓊花,賞心悅目。
女子卻是停下了腳步,對前面走着的管家道:“承伯,我和清溪在此等着,您先進去通稟父親和母親一聲吧。”
管家聞言稍怔了一下,繼而點了點頭,“那小姐先在此稍等片刻。”
清溪看着那老者轉入前方的一處院落,很快就不見了人影,孃親此時則顯得格外沉默。清溪也沒有說話,只安靜地等着。
她們母女並未等多久,很快那管家便是回來了,笑着對她們母女二人道:“老爺子和老夫人都等着你們呢,快進去吧。”
清溪安靜乖巧地跟在自己孃親的身邊,一步一步走得沉穩,並不東張西望,也不見有絲毫怯懦心虛。管家見了,不由暗暗在心中讚歎,到底是小姐教養出來的女兒,雖然生長在鄉下,卻絲毫不遜於府中的孫小姐,行爲舉止都是一派世家千金的風範。
見着管家帶着人來了,守在門口的侍女連忙打簾請他們進去,與此同時,已經有侍女進到室內通稟。
那管家把她們母女兩個帶進去之後,並沒有開口對坐在上頭的兩位老者說什麼,只是側身退避到了一旁。
“女兒給父親、母親請安。”
“清溪給外公、外婆請安。”清溪學着自己孃親的樣子,跪下來給坐在上頭的兩位老者叩頭。
“快起來!來,丫頭,到外婆這兒來。”老夫人一邊說着,一邊取出帕子抹淚。
而這時候,已經有侍女上前扶着清溪起身。
清溪擡起頭來,見着老夫人正朝她招手,而坐在老夫人身邊的她的外公此時也在偷偷看她,當下也沒有遲疑,就由邁步上前走到老夫人身邊去了。
“外婆。”清溪甜甜地喚了一聲,老夫人頓時應了,眼角又有淚水垂下,“好孩子,你叫清溪是吧?真是好名字,正襯了你這雙眼睛。”
“外婆的眼睛也好看,哭了就不美了。”說着,她便伸出手去幫老夫人擦眼淚。
本來滿心酸澀的老夫人聽她這麼一說,頓時笑出聲來,“你這小機靈鬼,嘴倒是真甜。”
清溪在心中暗暗吐舌頭,經驗告訴她,嘴甜的孩子有糖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