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只管照實說來,無論如何,先生保你無事就是了。”
只見清溪輕咬下脣,囁嚅着道:“茶葉……被人潑了馬尿。”
周先生聞言先是驚訝了一下,繼而面上沉怒,立刻朝着尤蕊兒看了一眼,然後纔開口問站在面前的清溪道:“是誰潑的?”
其實根本就不必問,剛剛許清溪的那一瞥就已經說明一切了。
清溪搖頭,“我真的不能說,她方纔威脅我說,若是把這件事告訴先生您,我以後在明瀾書院裡的日子就別想好過了,她還說……”
“還說什麼?”尤家的這個女兒也太無法無天了,竟然在書院裡做這種下作的事情,還威脅別人。
“她還說,她不僅討厭我,還討厭先生您,說先生您什麼都不懂,還在這裡嘮嘮叨叨個沒完,煩死了,正好可以借我的手整治一下先生,讓您喝下那沾了馬尿的茶,還可以嫁禍給我,如此一來一舉兩得。”說到這時,清溪已經一改方纔怯懦的神情,緊緊握起拳頭,大有一副豁出去了的架勢。
“我沒有!”尤蕊兒氣憤地站起身來,指着清溪道:“你胡說八道!我什麼時候說過討厭先生得話了?”說着,她又是看向周先生,辯解道:“她是故意誣陷我,我真的沒有說,她們都可以作證的。”‘她們’指的當然就是在場的這些女孩子了。
“她們都是站在你這邊的,當然不會說出事實,”清溪亦是一臉的憤然,“你不就是仗着自己是尤府的嫡女,她們不敢出來作證,所以才無法無天的嗎?”清溪轉而對身旁的周先生道:“先生,她用來裝馬尿的竹筒還在她身上呢,先生一看便知。”
“是你自己拿出來,還是我找人來搜?”周先生皺眉看着尤蕊兒。
尤蕊兒只站在那裡不吭聲,她完全沒有預料到事情會這樣發展,這跟她事先想好的完全不一樣。
見尤蕊兒遲遲不動,周先生臉色難看地點了點頭,“好,既然你自己不肯拿出來……”說着,他隨手點了一個女孩子,道:“你去請姒先生過來一趟。”
那女孩子不敢違抗,起身走了出去,去請姒先生過來。
而周先生則沒有再說什麼,只是坐在那裡靜靜等着,既沒有讓尤蕊兒坐下,也沒有讓清溪回去自己的位置。
沒多一會兒,姒先生便被請了過來,她進來之後,看到清溪在那裡站着,不由道:“這是怎麼了?”因爲昨天的那幅畫像,這位姒先生很是喜歡清溪,所以她的語氣裡除了疑惑之外,還帶了幾分擔心。
周先生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跟姒先生說了一遍,最後道:“還請姒先生幫忙查看一下,尤蕊兒的身上是否有許清溪所說的竹筒。”這種事情到底還是由女先生來做比較合適一些。
聽完之後,姒先生心中就已經有了個譜,這個許清溪在入學考上表現得太出色,到底是惹人嫉恨了,她在這明瀾書院裡也呆了這麼久了,對於這書院裡的風氣她還能不瞭解嗎?許清溪是個外姓孩子,偏又這般出色,是很容易受到排擠的。
沒有意外,姒先生很快在尤蕊兒的身上找到了那個竹筒,裡面的尿騷味兒還很明顯,她已經是百口莫辯。
“既然這麼看不上我這個先生,討厭到了要讓我喝馬尿的地步,那你也不必再在這裡坐着了,想去哪兒去哪兒吧。”周先生冷聲道。
嚴厲的語氣讓尤蕊兒徹底慌了,“我真的沒有說過討厭先生的話,是許清溪在污衊我!”
“那馬尿是怎麼回事兒?”姒先生開口問道。
“我……我的確是想要整一下許清溪,但是我真的沒有說過討厭先生的話。”她太委屈了。
清溪聞言氣鼓鼓地道:“你還說我誣陷你,我們都知道這茶烹出來是要給先生品嚐的,你卻還把你帶來的馬尿潑在我們的茶葉上,不就是爲了讓先生喝嗎?”
“我……”尤蕊兒已然無法辯解。
“尤蕊兒,你出去吧。”周先生已經不想再聽她解釋了。
自此,尤蕊兒成爲了自明瀾書院建立以來,第一個頭一天上學就被先生趕出學堂的孩子,而且這件事也已經被周先生告知了山長,尤蕊兒回家之後,等待她的肯定不會是誇獎了。
茶道結束之後,清溪她們有一段休息的時間,尤蕊兒想找清溪理論,但是清溪卻已經不見人影了。她以爲清溪是怕了她,所以躲着不見,但事實卻並非如此。
“等一下……”一道氣喘吁吁的聲音自清溪的身後響起,她停下腳步,轉身朝來人看去,“妍茹?”
尤妍茹,這是方纔告訴她自己的她的名字,她是尤家的孩子,是跟尤蕊兒同父異母的尤家小姐,雖然同是尤家主宅裡的小姐,但是她跟尤蕊兒在尤家的地位卻是天差地別。
“抱歉,方纔我應該站出來幫你的,只是我……”尤妍茹低着頭,一副做錯了事的樣子,她好似永遠都是這副樣子,無論是在面對尤蕊兒的時候還是在面對清溪的時候。
“我明白,你畢竟是跟尤蕊兒住在一起嘛,你若是幫了我,回去之後,她肯定會欺負你的。不過……我覺得你這樣一味地忍受不是辦法,以後的時間還長,難道你要這麼一直被她欺負嗎?這樣的話,日子該有多難熬?”
尤妍茹手指摳着自己的衣角,輕喃道:“可是我沒有辦法。”
“怎麼會沒有辦法?你跟我來。”說着,清溪便是拉起尤妍茹的手,尤妍茹頓時震驚地看向清溪,眼睛裡漸漸浮起了霧意,除了孃親之外,她是第一個主動接觸自己的人,其他人都嫌自己‘髒’,雖然他們嘴上並不說,但是自己心裡清楚。
江子明找到清溪的時候,她正拍着自己手中提着的竹簍,笑着跟身旁的女孩子說些什麼,江子明趕緊快步朝她們跑了過去,對清溪道:“你沒事吧?方纔你跟尤蕊兒的事情我已經聽說了,我到處找不見你,還以爲你正躲在哪裡哭呢。”
“我有那麼慫嗎?被人欺負了就只知道哭?”清溪翻了個白眼,這可不是自己的作風。
江子明聞言撓了撓頭,不好意思地笑着道:“我這不是擔心你嗎?”
清溪眼珠子一轉,嘴角勾起笑意,伸手拍着江子明的肩膀,道:“你來得正好,我正愁沒人幫我引開尤蕊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