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漵送的那套書雖然很標題黨,看起來就不像個正經教材,不過裡面乾貨竟然意外的多,各方面知識介紹得也系統,而且包含的語法知識涉及很深,不止是初中才可用的那種教材。
聽到成夏這番感嘆,時漵覺得自己終於可以申冤了:“我本來就是好心送的,肯定是送你有用的書。它標題太嘲諷關我什麼事?”
連這個鍋都要背,太冤了吧。
時漵萬萬想不到,自己對禮物漫不經心的打扮和錯誤的選擇會讓成夏有這樣的錯覺,感動沒收到,鍋扛了滿筐。
成夏咳了一聲,推開時漵滿臉憋屈地懟在自己面前的臉,有些愧疚還有些心虛,趕緊扯了點其他東西,把這個話題揭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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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學了,成夏他們終於成爲了過得不如狗的初三生,學校把上學日從週五延長到了週六,本來以爲上學期末補習補一週六天只是特殊情況的學生們不禁一片慘嚎。期間還有同學假裝樂天地安慰自己:“沒關係,我聽說瀚海,就是那個第一的,他們是一週上七天課,我們這還算好啦。”
成夏糟心地看着他們:這個精神勝利法對他根本沒用。有時漵在,他對瀚海的情況絕對比他們瞭解,瀚海現在可是一週只有五天課,依然維持着正常週末放假的。
從開學的第一天開始,九中初三生就正式進入了中考瘋狂總複習的步伐,雖然初三上還有一些課程沒有教完,可在老師佈置日常作業時已經開始把複習提綱也摻入其中了。大黑報的邊角掛着一個小黑板,上面用紅色的粉筆寫着中考倒計時,難熬的初三開始了。
開心的日子有各種不同樣的有趣的事,可枯燥的日子總是差不多的規律和節奏。同學們最期待的時候從體育課變成了午休時間,因爲如今的體育課也要爲了中考體育而服務,把從前的自由活動時間都變成了八百一千米長跑練習。被繁重的課業和磨人的體育鍛煉壓得緩不過神的同學們大多把唯一能放肆的時間都挪到了午休上,準確地說是午飯。
學習越苦悶,大家就越想用美食來補償自己,課間討論的話題都從流行音樂電視劇變成了學校附近有哪些好吃的店。初三跑出校門去享受午餐的人數絕對是全校之最。
所以當徐子雅在十二月末終於找到機會回家時,成夏被她捏着臉蛋說“胖了”,也就不奇怪了。
成夏自己倒是毫無感覺,直到上秤以後看到那串數學才真的有了自己胖了的感覺。時漵整天看着成夏,對這種潛移默化的長肉沒什麼感覺,眼睛同樣被麻木了,看到秤上的數字,瞬間震驚了,他沉默了一會說:“來,跟我早起晨跑吧。”
成夏對早起十分抗拒:“不要!學校課間操已經改成長跑了,再早起晨跑沒意思。”
時漵捏了捏他肚子上已經開始出現的一層軟綿綿的肉,語重心長:“你這不是胖了一點,而是增重了十五斤你知道嗎?就算你不顧自己的形象也要考慮一□□重這麼狂飆對身體不好吧?”
徐子雅在一旁添柴加火:“小漵說得對,你要想想要是越長越胖是沒有小姑娘喜歡的。”
成夏拉過抱枕半死不活地攤在沙發上:“可是我每次照鏡子都不覺得自己胖啊……”
時漵無語:“那是因爲你的關注點全在自己臉上吧。”
成夏說來說去就是一個意思:不跑。
時漵可由不得他:“你不跑也得跑,反正我以後會早起去叫你的。”
以時漵這句話爲開場,成夏初三的悲慘生活就更上了一層樓。
其實成夏試過各種賴牀模式,醒了就是不睜眼,被捏鼻子就用嘴巴呼吸,被撓癢癢就躲,躲完依然不醒,彷彿跟牀長在了一塊,誓要躺到吃早飯才起。不過這些花式對時漵完全沒用,他只用一招就把成夏的反抗都鎮壓了。
這招式簡單粗暴,就是直接把人扛下牀。
成夏感覺自己騰空的時候就清醒了,他掙扎着從時漵手上逃脫出來,手抓着時漵的肩膀保持平衡,蹦到地板上還後退了幾步:“臥槽你來真的!”
時漵由着他下來,臉上只是笑:“當然,你回去一次我就扛一次。”
“……行,你厲害。”
成夏對他的執着無話可說,只能自我安慰:不就是跑步嗎?我現在又不低血糖了,跑步頂多累點,又不會要命。
被強迫着晨跑了一段時間以後,成夏還是收穫巨大的,其中最爲明顯的就是他一千米跑的成績由剛過及格線奔到了八十分線以上,讓他從來只能靠其他體育項目拉分的總成績終於能穩定在90分以上。接下來學校每天都有長跑練習,只要成夏每天都參加,保持這段時間的體質,不作死讓自己受傷,明年體育中考就基本妥了。
成夏看到期末模擬的體育中考成績,終於放心地把精力全灌注在了文化課上,拼盡全力衝刺一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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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模後又補了一週的課做試卷講評,初三生們的寒假終於開始了。
初三學生的寒假相對其他年級遲了一週,放假的第一天已經是臘月二十八了。
祁邊戎被他爺爺找回家裡過年了。
“我爺爺就是想用我來懟我爸,想讓我爸聽他話。”祁邊戎日常對爺爺的心裡進行剖析,都快成爲“小心機課堂”日常任務了。
而時漵成夏這邊,據說今年徐子雅和時君昊都能回來陪他們過新年,不過時君昊要在大年初一到,徐子雅在除夕夜就能到家。
春節一向是一個闔家歡樂的熱鬧日子,所以哪怕時漵習慣了父母不在家,在春節這段時間,也是希望家裡齊人的。
他們在家裡放鬆了兩天,大年三十就正式到來了。因爲家裡沒有大人在,所以他們家裡也沒有什麼年貨,偌大的房子裡少有的能讓人品到年味的就只有阿姨幫忙換上的春聯,紅紅火火的,也隱約能感覺到一些新年的喜慶。
兩個初三生都準備今天徹底拋棄作業,扔下書本,舒舒服服地在家裡看電視打電玩,享受一整天。
因爲阿姨也要回自己家裡吃年夜飯,所以她就只能在早上先把一桌年夜飯做好,讓兩個孩子要吃的時候就去熱一下。
今天早上的成夏就是被樓下飄出的濃郁菜香弄醒的,當他啪嗒啪嗒踩着拖鞋,連睡衣都沒換地下樓時發現各式各樣的菜已經擺滿了整個桌子,還有一兩盤菜完全擠不上桌,只能被擺在廚房的竈臺上。
而阿姨已經脫了圍裙,擦乾淨手準備趕回家過年了。阿姨笑得眼睛彎了起來,臉上的皺紋都舒展得很喜慶:“那我就先回去了,家裡兒子孫子都等着我呢。”
成夏點頭,跟她道了聲再見,注意力就全轉移到菜上了。一大早起來肚子空空的,他對着滿桌菜色完全沒有抵抗力,伸手就想去拿軟儒香甜的芋泥,香噴噴的冒着熱氣,上面還撒了一撮白芝麻。成夏手都碰到碗邊了,卻被另一隻手攔了下來。那隻手骨節分明,瘦長而有力,扣住了成夏的手就沒帶一點停頓地把它撈了回來——成夏怎麼可能認不出來手的主人是誰。
“我就吃一口墊墊。”成夏雙眼帶着希冀回頭望着時漵,試圖賣乖得到食物。
“不行,去洗漱換衣服。”時漵說着,自己就伸手撈起了那碗芋泥,用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抓在右手的勺子,挖了一勺就吃。
成夏吐槽:“什麼洗漱,說的那麼冠冕堂皇,實際上就是想跟我搶吧!”芋泥可只有這麼一碗啊。
時漵嘴裡塞着,說話卻一點不落:“知道還不快點,小心我一口都不給你剩。”
成夏急了,直接搶過勺子在那碗芋泥中間畫了一條分割線,然後指着說:“這邊我的,你不能吃!”
時漵好笑道:“行了,你小學生啊,還畫三八線。快刷牙洗臉去。”
成夏一陣風似的捲上了樓,用最快速度搞定個人衛生問題。
於是兩個人的大年三十就從吃吃吃開始了。
他們先是趁菜還沒涼,先挨個嚐了遍,吃到肚子滾圓才一起躺在沙發上休息。
時漵手賤捏了一把成夏的肚子,發現因爲吃撐了,竟然久違地真能夾起一小塊肉了:“這是又胖了?明天繼續跟我跑。”
成夏打下時漵的手,懶洋洋地吐出兩個字:“滾蛋。”
他現在身材可標準了。
經過幾個月晨跑加學校課間長跑,他肚子上的小肥肉早就消失了,就是體重依然沒有恢復原樣,相較原來還是多了十斤,這十斤的肉迷之失蹤,成夏和時漵都想不出來它到底分佈在哪一塊了,最後成夏堅定地認爲,這是自己又長高了的緣故。
兩人又較着這個話題跑起了火車,從一個話題躍遷到另一個話題,爭得無比熱鬧,把聲音開得賊大的電視機視若無物,說着說着,不知什麼時候就睡着了。
兩個人趴在一個長沙發上睡着,既能相互取暖,又能互相牽制着對方不讓任何一個滾下沙發,所以他們這一覺安安穩穩地持續了很長時間。
成夏醒來時,電視機里正在放春晚的預熱節目,一個女歌手唱着無比接地氣的民謠,餘音繞樑的女高音把家裡吵得無比熱鬧。窗外的太陽已經徹底看不見了,只剩下橙黃色的天空正一點點浸染上深色。
他猛地坐起來,弧度過大的動作牽得時漵也迷迷糊糊地要醒了。成夏喃喃:“我們要把大年三十睡過去了……”
時漵剛醒,沒聽清楚,揉了一把臉,含糊問:“大年三十過去了?媽回來了嗎?”
成夏帶着剛睡醒的鼻音說:“沒呢。你看外面纔是傍晚。”
時漵卻以爲成夏所說的“沒呢”是指徐子雅還沒回來,算算時間說:“她是下午三點的飛機,現在早該回來了啊。”
然而家裡的確只有他和成夏兩人。
“打電話問問吧。”長時間的睡眠把他早上塞進肚子裡的食物都消化光了,成夏覺得自己現在急需補充能量,“我們吃點東西吧,說不定吃完伯母就回來了。”
然而他們熱完菜,吃完飯,又等了幾個小時以後,天已經完全黑了,徐子雅還是沒到家裡。
時漵忍不住打了個電話給徐子雅,才知道是天氣原因導致她的飛機晚點,所以她今晚可能回不來了。
成夏也趴在時漵耳邊聽到了兩人的對話,他瞥了時漵一眼,發現他的情緒已經低落了下來。
時漵掛完電話就把電視給關了,和成夏再次攤在沙發上一動不動,整個房子霎時靜悄悄的,亮堂堂的屋裡竟然只剩他們剛熱完的飯上的白氣是有些生氣的。
時漵煩悶地扯了幾下頭髮:“她還不如說今年不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