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邊戎突然覺得成夏很煩,他都能猜出來他接下來要說的是什麼了,肯定又是說他跟周少他們混在一起不學好。可是周少就是喜歡玩了些,又不犯法,爲什麼他跟時漵總是扯着這點不放呢?
“我怎麼了?我是穿得不像你們覺得的好學生,這在你們眼裡就是不學好,可是這是我的自由,我犯法了嗎?我是跟周少他們玩,可我也沒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至少我沒有做出像我爸那樣國內出軌還有私生子這樣噁心的事。呵,他憑什麼說我學壞了?你又憑什麼說我有學壞?”
成夏看祁邊戎這副被觸到逆鱗般的應激反應,想着,如果是時漵的話,他現在會做的應該是不說話,讓祁邊戎把火氣消下去,畢竟祁邊戎正是叛逆的時候,有事順毛擼比刺激他要好。
可他不是時漵。他在家裡看了多少次時漵或明或暗的勸他不要再去各種吧裡參加周少的派對,不要再喝酒,不要無所事事地整天玩遊戲,可是祁邊戎卻是稍微聽出點指責的意思就炸毛,所以時漵只能每一次都說到一半,就轉移話題,看着都覺得憋死了。他沒有時漵那樣好的耐性慢慢來,他就想實話實說。
成夏語速不快,聲調平穩,然而言語卻相當刺耳:“我問你,一到週末就跑出去喝酒把自己灌得醉個稀爛是不是壞習慣?動不動就想動手——你剛剛是不是打了那個男人了?這個是不是壞習慣?把泡在吧裡開派對當做你的全部社交活動,這是不是壞習慣?”
祁邊戎完全沒有了剛剛難得顯現出來的話嘮樣子,他的臉繃直了,拳頭握得緊緊的,配合他本來就凌厲的面部線條,竟有一種兇狠的感覺。
成夏淡淡地看他一眼,接着不疾不徐地說了下去:“除此之外,還有很多。打扮得非主流當然不是學壞,喝酒也不一定是學壞,交幾個喜歡開派對的朋友也不一定會學壞。但是你已經把喝酒變成了酗酒,把那幾個朋友變成了模仿的對象,把參加他們的派對當成了你最期待最沉醉的事。”
祁邊戎終於忍不住插了話:“這又怎麼了!模仿他們、參加派對就無可救藥了嗎?我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
成夏對他陰沉的眼神視而不見:“你一開始不去上學是因爲你爸不讓你去,那麼現在呢?要是現在你可以去學校了,你能放棄你每天在家打遊戲,一到週末就泡吧的日子嗎?”
“但是我爸不會允許的!他就是想要讓我說我錯了才讓我上學!就是想讓我承認他的權威!可我憑什麼錯了?他那樣都沒有錯,我又怎麼會錯!”祁邊戎嗤笑一聲。
成夏看着他:“你爲什麼不回答我的問題?”
祁邊戎的眼神暗沉下來:“因爲你提出的是不可能的,我爲什麼要回答不可能的事?”
“是嗎……”成夏彎着眼睛輕笑出聲,看起來柔和極了,可是語言卻絲毫不柔軟,“只是因爲這個?你自己相信嗎?那如果我能讓這件事變成可能,你會回答嗎?”
“呵,”祁邊戎斜了他一眼,“就你?你……”
“你們在幹嘛?”祁邊戎話音未落,就聽見有人插了話。
時漵走到他們面前站定,彷彿什麼都不知道,只說:“怎麼還不來,菜都已經上桌了。”
祁邊戎滿腔要爆的火≈藥生生啞在了喉嚨口,不甘示弱又無法在第三人在場的時候放什麼狠話,只能眼不見爲淨,轉頭不看成夏大踏步向前。
成夏倒是毫無影響,淡定地和時漵並肩走着,他輕聲問:“你什麼時候到的?”
“從他哪裡都傻開始。”時漵想着,搖頭笑了笑,“說實話,我聽得很爽,平時憋死我了。”
“誰讓你總喜歡說一半藏一半,活該。”成夏聳肩。
中間和成夏鬧了那麼一通,祁邊戎看着美食沒心思下口,成夏則是抓着筷子來者不拒,看得祁邊戎越發忿忿,不滿都要衝上頭頂了。
成夏吃得正香,表示對順熊孩子的毛毫無興趣,完全無視了他。
祁邊戎:“……”媽的,我也要無視他!
接下來的幾天,祁邊戎很好地堅持了他說過的話,和成夏別說打個招呼了,連眼神都對不上一個。成夏也不在意,他和時漵最近都在忙競賽的事。
兩人的學校都是市裡排的上名號的初中,特別是瀚海中學,是長霸第一的存在,所以學校推薦學生參加的競賽一般也很有含金量,得不得獎都在其次,主要是磨練學生的思維和能力。兩人都挺感興趣,當然——最重要的是明年就中考了,這次競賽又大多數要出省,趁着被關進初三監獄前去玩一玩,何樂而不爲呢?
競賽的全名很長,簡稱是“玉樹杯”,兩年一度,一般三月初是初賽,四月末複賽,六月份決賽,其中英語競賽還有演講項目。文理各科都有賽事,要是得獎中考準能加分。
時漵除語文外各科基礎都很穩,但在解難題時都不會太妖孽,唯一的例外就是英語,因爲小時候徐子雅曾經帶他去國外生活過一段時間,打下了很不錯的基礎。
成夏則是除了英語稍微差些,其餘都是基礎難題一把抓的,雖然這一年都有退步,但基本的邏輯思維還在,就報了從小學就熟悉,基礎最好的數學。
報了名以後,兩個學校都開設了競賽班給參賽者補習,弄得完全沒做這個準備的兩人叫苦不迭,特別是每週還發下好幾張競賽卷,大大增加了他們的作業量。
時漵是英語競賽,老師說的最多的就是背單詞,弄得他這個本來就討厭背書的人時時刻刻都想手撕詞典。成夏更慘,因爲他是數學競賽,所以發下來的都是千奇百怪的數學題,有時候連上網都找不到答案。
“這不是在燒腦,這是在耗命。”快被逼瘋的成夏如是說。
然而這是自己報的名,哪怕累死也要繼續。兩人只好都跟司機陳叔重新訂了放學時間,方便他們上學校的競賽班。
競賽班的老師肚子裡還是很有料的,一般都會把個體大致分類,然後系統的講解題思路,這麼一圈溜下來,大致就能搞定一張卷子大部分的題,但是總有那麼些題是不按套路的,所以最後留下些時間還回來講學生們在卷子上遇到的那些奇葩題。
這天成夏上課正好講到最後堪稱腦筋急轉彎的題,手機就有短信進來了。他順手看了看,發現是楊帆來問他知不知道陳有溪的聯繫方式。
成夏早就看出來楊帆對陳有溪的小九九,頓時八卦心飄起來。他托腮想着,我怎麼會知道她的電話呢,章罄也不知吃錯藥傷到了哪裡,防他甚於防賊,活像陳有溪是古代沒出嫁的小姑娘,連見都不肯讓他見的。
不過爲了這一出八卦好戲,他是可以做出一些貢獻的。所以他立馬就打了一條信息給章罄,問她陳有溪的電話。
章罄秒回:你幹嘛。
成夏把手攏在嘴巴上,用咳嗽掩蓋壓不住的笑:我幫楊帆問的啊。^_^
章罄:告訴他,你沒有。
成夏故意撩撥她:章母雞,你要考慮一下我們有溪小雞已經十六歲了,學校這個年紀的有情人不少了,這樣滅她的桃花真的好嗎?^_^
章罄:這是早戀,必須得滅!
成夏看到回覆挑了挑眉,正準備繼續,卻聽見臺上的老師喊道:“成夏!”
成夏心裡一個激靈,面上完全不變地把手機塞到筆盒裡面,擡起頭就是一臉正直地直面老師。
因爲他課下跟老師問過很多問題,所以跟這個老師的關係不錯,老師也對他寄予厚望。可這有好處也有壞處,壞處就比如現在,老師張口就在這個人口混雜的競賽班認出了他,並對他的上課走神非常痛心疾首。
老師伸手拍了拍黑板:“你上來寫一下你的解答。”
“……”這道題他昨晚完全沒算出結果。
老師:“錯了也可以,正好給我們當個反面教材。”
“……哦。”成夏只好拿着他的卷子上去把他的解答寫了上去。
好在成夏還是很認真地對待這張卷子的,那一題哪怕解不出來,也用了很多種方法試過,看得老師頗爲欣慰,對成夏也和顏悅色了不少。
“行了,下去吧。”老師沒再追究剛剛成夏的小動作了,轉而講起題目,“成夏用了很多種方法,這個探索的精神很不錯,就是差了一點,沒想到關鍵點上……”
成夏鬆了口氣,匆匆走下講臺,餘光掃過窗邊感覺有一個莫名熟悉的身子站在那兒。成夏剛被老師揪了一頓,沒敢再做轉頭往後看這種大動作,在坐上位子以後才向窗邊瞄了一眼。
時漵正倚着欄杆看他,見他發現了自己,還衝他揮手笑了笑。
“……”成夏第一反應就是,我剛剛的糗樣是不是都被他看到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