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漵聲音冷了下來:“你傷口還沒好,喝什麼酒?”
祁邊戎卻像是沒聽懂:“當然喝啊!這酒可……可好了!都是高級貨!”
他以前就沒喝過多少酒,根本不懂得什麼酒算好,不過只記得“貴的就是好的”的“原則”,時漵實在想不到,他都離家出走了,怎麼還能買得起“高級貨”?他回想了一下以前祁邊戎的交友圈。
祁邊戎和他交友是有不同的,他交朋友都是不求多,也不求交心,只求點到爲止,就像和祁邊戎作爲飯友,那他們在一起就多是去吃飯,然後一些其他興趣方面的東西,他都是各找能聊得來的朋友,現在也唯有成夏能跟他什麼都談一些。可是祁邊戎和他不一樣,祁邊戎更喜歡廣泛交友,可能沒有多少知心的,但乍一看卻是朋友遍地,從三教九流到豪門公子,他都有能說兩句話的,只是他從前不會做一些過線的事,所以一些人叫他去參加一些趴,他也都不會去,然而現在……
時漵坐在沙發上,掐了掐眉心:“你不會跟姓周的那些人在一起吧?”“姓周的”是典型“家裡有錢,管教不嚴”類型的浪蕩子,父母放任孩子隨風生長,他就長了個歪,整天就是聲色犬馬地四處撒野,奈何他父母地位還挺高,所以總有一堆人當他朋友捧着他,只要是參加他們的聚會,黃賭毒裡除了毒,其他估計都佔齊了。祁邊戎以前和他關係還可以,就是他從前是從來不會去參加周小少爺的派對的。
祁邊戎聽這話就不高興了:“姓周咋了?我就跟他們……們一塊呢!哪有你們以前說的……說的那麼誇張!你們這些人就……就是有偏見……”還沒說完,時漵就聽到電話那頭的嘟嘟聲,也不知道這傢伙是生氣把電話掛了,還是不小心按的掛機鍵。
成夏坐在時漵旁邊吃蘋果,祁邊戎那邊聲音實在響,讓他聽也聽完了全程:“你打算怎麼辦?”
時漵把手機滑到桌面上:“我能怎麼辦?我又不是他監護人,還能管他嗎?”
這時門鈴響了,成夏把蘋果咬在了嘴上,空出雙手三步作兩步跑去開門。是阿姨來了。
阿姨是來給他們做飯的,因爲時漵自從從小照顧他的保姆去世了以後,就不喜歡再有保姆住家裡,而且那是時漵也夠大了,足以照顧自己,所以時君昊也只能請阿姨住在不遠的地方每天解決他的吃飯和房子的清潔問題。
因爲有祁邊戎在家,時漵就叫阿姨中午來做飯給他吃,可是阿姨中午來了才發現家裡根本沒人,所以就沒做飯,她怕時漵覺得自己不用心,於是剛進門就跟他說了這事。
時漵聽到這話,更糟心了,只能跟阿姨說沒事,然後和成夏一起去書房寫作業,眼不見爲淨。
第二天早上,成夏剛坐到班上就整個人趴在了桌上,迷迷瞪瞪就想睡,他的頭都埋進了手臂裡,只剩下一雙閉上的眼睛,輕盈的睫毛沒兩下就顫都不顫了,安安穩穩地搭在細白的皮膚上,收作業的小姑娘顏控的胃口得到了滿足,大發慈心地不叫醒他,拿了散在桌上的卷子就悄悄地走了。
同座的楊帆還是第一次見他困成這樣,不由嘟囔了一聲:“這是昨晚幹什麼去了……”
要說昨晚,成夏簡直有一嘴巴的槽要吐,就是對着祁邊戎吐!
昨晚祁邊戎半夜纔到家,被代駕扛到了家門口,醉得都走不動路了竟然還懂得死命按門鈴,把他和時漵兩人都吵得不得好眠,半夜從被窩裡爬出來把他一路拖到牀上,結果這醉鬼還不好好聽話,一拖上牀就發酒瘋,又要下牀和人比舞……
折騰了快一個小時才才把這祖宗安頓好,只是他回牀上就再也找不到睡意了,直到快天亮才模模糊糊地眯了會兒。
早晨的昏昏沉沉讓成夏一整天都提不上勁兒,好容易混過了一天,終於在車上睡了個天昏地暗。
他打着哈欠和時漵回到家時,終於看見祁邊戎好好地在沙發上坐着了。祁邊戎想必是很清醒了,想起自己昨晚做的事就心虛,跟他們打了個招呼:“哈哈,你們回來啦。”
成夏看到他就沒什麼好臉色,隨意應了聲就坐到另一個空沙發上拿了茶几上的一根香蕉扒了墊肚子。祁邊戎糾結了一會兒纔跟他們說:“那個,昨天謝謝你們啦。”
時漵卻沒顧這個話頭,而是問他:“你真的和周少他們玩在一塊了?”
“是啊,其實他們沒有你們想的那麼壞,他們又不橫行霸道,也不做那些會進監獄的事,就是愛玩了點。”祁邊戎說着聲音越來越小,但想起什麼,又咳了一聲,再次提高了音量,“而且他們很講義氣,上次那個女人來害我,都是他們幫我出頭的。”
“害你?什麼時候?”時漵想着這時間線,越來越覺得不對,“你到底什麼時候回國的,什麼時候跟他們一起玩的?還有你小媽……”
祁邊戎沉聲說道:“是那個女人!”不是什麼小媽!
時漵一愣,點頭繼續說:“那個女人,你是什麼時候知道她的?”
成夏抓着香蕉的手停了下來:兩位,就這麼當我的面討論家事好嗎?我跟祁邊戎好像不是很熟啊……
然而很明顯這兩人並沒有讓他避嫌的意思,於是成夏就聽了一耳朵的狗血大戲。
周家的小少爺在去年暑假正好結束了中考,就跑去了國外撒歡,想起了正好在同一個城市的祁邊戎,就讓他幫忙找一個比較好的酒店,順便吃兩頓飯。祁邊戎從前是比較怕周少他們那種聚會的,但出國以後因爲沒有人管外加國外國情不同,漸漸不覺得玩得開一些有多麼奇怪,所以他對周少的態度就由敬而遠之變成了偶爾親之,兩人很快就混熟了。
很巧的是,那天祁邊戎和周小少爺玩到一半就接到了祁母的死訊,還從他的一些朋友那裡知道那個女人在他母親死前還去祁母病牀上示威過,霎時又悲又氣,買了飛機票要飛回國。周小少爺也跟他哥倆好,兩人想一起砸場子,按捺下火氣參加完了葬禮後,周小少爺就找人教訓了那個女人一頓。
“所以我說,周少真的不壞。”祁邊戎講完,又強調了一遍。
時漵沉默了一會,嘆口氣問:“然後呢?周少幫你教訓了她以後怎麼了?”
祁邊戎厭惡地哼了一聲說:“她找我爸告狀了,我爸還我扣在家裡不讓我去國外了。”
成夏把香蕉皮投進垃圾桶,瞥了時漵一眼,已經懂了他是什麼意思。周少不一定壞,他是做事魯莽,或者說平時做事就不用腦子,所以關鍵時刻也沒有腦子,一時義氣上頭做了衝動事,爽是爽了奈何後患無窮。有時候單單心好是沒有用的,大人都希望自己的孩子遠離周少,不是覺得他這個半大孩子心黑會害人,更多的是怕自家孩子跟着他養出一身壞毛病,到時候不用人害,自己就廢了。
時漵的確是這樣想的,但他也沒法說出口,祁邊戎正是最叛逆的時候,這時要是直接駁了他的話,說不定他先想到的就是跟自己保持距離。於是他只能換一種說法:“你以後還是少喝酒吧,拿東西喝多了對身體不好,而且你平日裡喝醉了,我和成夏不可能每次都有功夫照顧你的。”
話題又繞回來了,祁邊戎縮了縮脖子,應了聲哦,然後小聲說道:“我平常不會喝那麼多的……”
接下來的時間,祁邊戎果然很乖巧,至少在工作日都很乖巧,一直就呆在家裡,就是一到週末就放飛了,整天整夜地泡吧不回家。
學校趕在四月中旬把半期考給考了,他們現在還有七門考試,分開來一共考了三天才夠。
成夏這次複習得很用功,可是上了考場卻沒能看出初一那種盡在掌握的感覺,頂多比上次好了一些,弄得他心情直線下降。
幾所扎堆的中學多是一起考試的,時漵今天也纔剛結束半期考。
時漵看着成夏耷拉着睫毛,一進車就攤在車座上,頭靠着玻璃窗碰得磕噔磕噔的響,忍不住拍了他兩下:“怎麼了?”
成夏喪着臉:“我的成績好像恢復不到從前了。”
時漵不但沒有安慰,還插了一刀:“當然,你荒廢了快一年還能想趕就趕上來嗎?前十榜上的人都不是吃素的好嗎?”
成夏動都不動,死水一樣的眼神默默地盯着時漵。
時漵看着成夏這麼消沉還來瞪人,忍不住想笑:“要不我們今晚不去大玩一通了?留你在家努力學習?”
成夏面無表情推了他一把:“滾,我要去。”他突然想起祁邊戎,“那祁邊戎怎麼辦?你不會讓他留着吧。”
“當然帶他一起,我看他這幾天一直呆在家都要發黴了。”
成夏問:“我們今晚去哪?關鍵是吃的!要是隻有玩的話,我還不如在家打電動。”說着他就跟時漵討論起了在哪吃大餐。
晚上,他們最終決定去自傢俬房菜館吃,地點是祁邊戎推薦的,這孩子變了這麼多,難得吃貨屬性尚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