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地回到座位上,這節課初末的心情都非常沮喪。其實有時候她也會懷疑自己的能力,中國有名的鋼琴家本就不多,有的都是二流三流的,流年那樣彷彿開了外掛一樣的神級人物,百年纔出那麼一個,她真的有能力去贏得肖邦鋼琴比賽嗎?
她開始懷疑了。
她不知道的是,恰巧來這邊找肖德瑞的流年路過窗臺的時候,正巧看見了這一幕,和肖德瑞交談的薄脣並沒有停止,臉上也看不出什麼神情變化,讓人感覺捉摸不定。
當流年從肖德瑞的辦公室走出來的時候,這邊已經下課了,流年特意從窗口經過,黑眸在窗邊搜尋了一圈,並沒有看見那個沮喪的小身影。
去取車的時候,卻看見熟悉的小身影,她正蹲在草坪前拿着一根火腿腸在喂小狗,手上還拿着一根沒有拆封的,嘴裡唸唸有詞的,“你長得好小啊,怎麼這麼小就出來流浪了呢?好想帶你回去,奈奈一定會很喜歡你的。可是我現在住的地盤不是自己的,地盤的主人不喜歡小動物呢……對了,地盤的主人就是我的流年哥哥。雖然我很喜歡你,但是我更喜歡他啊,我承認我有點偏心了,我好不容易纔跟他的關係轉變好一點,要是又弄得不好了,我一定會被趕出他家的,還不能蹭到他每天親手做的飯,看起來是不是我比你更可憐一點呢?你看我剛剛還被戴安娜訓了呢……”
正在啃火腿腸的小狗很配合的發出了“哼哼”兩聲,彷彿是在忙碌的時候抽出時間來安慰她似的。
小狗正吃得盡興的時候,忽然被一雙大手給抱了起來,發出不開心的哼哼聲,然後在聞到主人身上淡淡的檸檬香氣的時候,哼哼聲漸漸地弱了下去……
初末看着不知道從哪裡出來的流年,有一剎那以爲自己在做夢,好像他是時光機器人,忽然就搖身出現在她面前。
她呆呆地看着他開口:“跟我來。”
還是那樣淡淡的神情,她就像被人下了符咒一樣的,乖乖地跟他走去。
初末沒想到他帶自己去的地方是另一間鋼琴室。流年對這裡似乎很熟,很多一般人不能去的地方,他都能去。
她看着他將小狗放下,揭開了鋼琴的琴蓋,坐好,隨手就將剛纔的琴譜彈了一遍,潔白的手指在琴鍵上面跳躍,他眉目專注,那悠揚穩重的旋律從他指尖傳出,不浮誇,也不虛幻,是真正的享受,就像眼前那麼深沉的他一樣,理性靜默,彷彿天底下沒有什麼事情能脫離他的控制,任何音樂都能夠被他掌握。
一曲完畢,他清澈的眸轉向她,然後對她說:“你再把剛纔的琴譜彈一遍。”
初末才知道,原來他在教自己彈鋼琴。
part4
最後,初末也說不出什麼原因,爲什麼流年一指導,她很快就將那幾個音符拿捏準確。
也許是他的耐心,也許是因爲他比戴安娜更容易親近,也許……只因爲他是慕流年。
待在他身邊,她就有一種安心的力量,很容易就能投進那曲譜當中。
練習得差不多了之後,流年才說:“課已經開始了,我送你過去吧。”
說完就起身抱起一邊自顧玩耍的小狗。
初末望着他抱着狗往外面走,忍不住跑上前去問:“這狗狗……”
卻怎麼都問不出來。
流年怎會看不出她的小心思,輕描淡寫道:“既然喜歡就養着,說得好像我有多惡劣似的。”
趁着初末愣住的時候,流年自顧走了出去。
帶着初末出現在教室門外的時候,他們毫不意外地受到所有人的注視,初末被圍觀得有些彆扭,流年的面色卻是從容淡定。
戴安娜詢問他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他說,初末生病忘記帶藥了,他是過來送藥的。
說這句話的時候,流年的神情特別的正常,正常到看不出裡面一丁點的造假。
初末不禁在心中感嘆,原來他的流年哥哥,撒謊也不會臉紅的……
似乎是感應到她的想法似的,流年輕輕地瞟了她一眼,那眼神似乎在警告她,也不看看他是在替誰說謊。
初末立刻就低下腦袋,不敢胡思亂想了。讓她意外的是,戴安娜聽說她生病之後,態度瞬間就變了許多,她一副瞭然的神情:“難怪今天初末的表現不太正常,原來是生病了。”說完用特關心的語調問初末:“病得嚴不嚴重?要是太嚴重就回去休息吧?差個一兩節課也沒什麼關係。”
初末搖搖頭,這才發現人家根本就不是因爲她生病而關心,而是因爲……一向雷厲風行的戴安娜也在流年的面前把持不住,流露出那種小女人的姿態。若是注意看的話,甚至還能看見她粉妝下的紅暈。
最後流年是被戴安娜送走的,整整出去五分鐘的時間,有四分半是目送他遠去的背影。
鋼琴課上完的時候,戴安娜走到正在收拾東西的初末身邊,一副欲言又止,彆彆扭扭的樣子,完全不像平時給人的強勢之感。
初末停下手上收拾的東西,等了良久,都沒等到她的聲音,便試探地問:“您是不是有話跟我說?”
誰知戴安娜竟是很羞澀地看了他一眼,然後很小聲地問她,“流年是不是很喜歡小狗?”
初末着實被雷了一下,呵呵了兩聲,諂諂地回答:“大概是吧。”
戴安娜臉上的表情特別激動,堪比哈雷發現了哈雷彗星。
原來不管再成熟、再強的女人在碰見喜歡的人的時候,都是這副小女人的樣子……
初末心裡有些酸酸的,流年哥哥真的太受歡迎了,受歡迎的程度讓她有些不舒服呢!
戴安娜捧着一顆得知“秘密”的小心臟離開了之後,其他女生纔有了上前找她的機會,一個個眼神古怪,初末從來都沒被那樣子看過,彷彿她是一塊大肥肉,人人都想吃一樣。
避免看見這樣的眼神,初末加快了收拾的速度,收拾完馬上往外面走去。
百小亦卻突然站在她面前很認真地問她:“慕師兄跟初末真的是表兄妹的關係嗎?”
初末不知道他爲什麼又提這個,但她一向對除了流年之外的事情不感興趣,就順便點了頭。
百小亦一臉笑得很開心的樣子:“這樣就好,這樣就好。”
初末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跟他說再見,然後離開。
今天的天氣很不錯,初末想着待會兒回家之後,就可以跟流年呆一起就很開心。
最近流年的實驗室那邊好像不怎麼忙,雙休日都待在家裡。
可憐了小奈奈,雙休日兩天都要去上鋼琴課。慕家的人從小教育孩子都很嚴格,必須要求自己的孩子每樣都精通。看見小奈奈現在的樣子,初末就想小時候的流年是不是也這樣,比起她那時候捧着零食看電視的日子,真的是太可憐了。
想到這裡,她內心就涌出一哥非常想見到流年的衝動,腳步不禁加快了許多。
眼睛卻在這個時候撞到了一個畫面。
草坪間,阮獨歡正抱着小狗在喂火腿腸,偶爾看見小狗吃得很開心的時候,會擡頭笑眯眯地望着倚在車旁的流年,流年潔淨的手指尖拿着一份文件在翻閱着,雖然沒有看她,但俊男美女本來就是備受矚目的,隨意搭配都是一幅畫,吸引了身旁人的視線。
初末腳步情不自禁地停住,胃裡酸酸的感覺要比知道戴安娜喜歡流年的時候強烈得多。
part5
人的直覺有時候很準確,尤其是女人的。
當阮獨歡感受到一雙注視着自己的眼睛時,一擡頭,就看見了站在不遠處的初末。
被人現場抓包,初末有些尷尬地別開眼,但臉上寫滿的“不開心”還是逃不過別人的雙眼。阮獨歡眼底流露出一哥憐憫的神色,很快便消失不見。
她將小狗放回車裡,走到初末面前,好像完全沒看見她剛纔低落的情緒一般,像姐姐似的拉起她的手道:“初末放學了?我跟流年一直在這裡等你回家呢!”
什麼放學了啊?搞得她好像小學生放學了要爸爸媽媽來接一樣。
初末在心底鬱悶。
這樣還不算,上車的時候,她默默地被排擠到了後座,阮獨歡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流年開車。
一路上阮獨歡都在說話,在車裡聽她愛聽的歌,說她愛說的事情。
雖然從始至終流年都是“嗯”或者沉默,但她好像永遠都不會覺得尷尬或者缺少話題,偶爾也會問到一些涉及初末的問題。
初末乖乖地回答,只覺自己越來越像他們的“女兒”……
初末一直覺得自己的脾氣很好,但是有時候她也會有小情緒,就比如聽到阮獨歡說,車裡還放着她上次買給流年的唱片,聽着她有意無意說,以前跟流年說好,每次坐他的車都要聽她喜歡的唱片,沒想到流年一直都留着。
初末覺得自己很小肚子雞腸,明明之前阮獨歡就跟流年關係很好,她又不是不知道。他們本來就是別人眼中的情侶典範,彼此之前做這種浪漫的事情,是很正常的,她有什麼資格吃醋呢?
可是她一點都控制不住自己肚子裡的小怪獸,當車子停在公寓樓下的時候,她跳下車說了一句:“我先上去了。”就頭也不回地跑掉了。
站在電梯裡,初末除了沮喪還有懊惱,她覺得自己真是不知好歹。說好只要能留在流年身邊就好,即便是他跟哪些女生有什麼關係,又豈是她能干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