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臘月鵝毛大雪普降世間,紅巾軍腳下的大地銀裝素裹,在晴朗碧藍的天空之下,顯得格外的明亮刺眼。
不知爲何二十幾萬蒙古軍一夜之間撤回,這使得朱元璋帶領的紅巾軍將士不由得鬆過了一口氣來,待到千里之外的信鴿傳來消息,衆人才知道,紅巾軍大將徐達五十萬大軍攻破濟南都城,直逼御河南岸,與皇城大都只有百餘公里之遙,這使得宮殿裡的妥歡帖睦爾十分的緊張,遂號令各地守軍前來支援,自然而然這二十萬蒙古軍便徹夜兼程的往回趕了。
朱元璋在與常遇春謀劃了兩日之後,便決定調兵遣將,共赴大都前去援助徐達,並且準備一舉攻下大都,趕出韃虜。
韓文欽也是經過這幾日的接觸,才知道朱元璋此次舉兵南下爲成都城解圍,其實救人並不是目的而是一個幌子,真正意圖是來到此處丘園於蜀山,並且再尋找錦繡山莊之時的殘餘兵將,藉以擴充實力而與黑衣盟朝廷聯手的聯軍相抗衡。
對於求援蜀山,首當其衝的自然是韓文欽與張景升,來到蜀山之後至和長老自然點頭同意,全力支持朱元璋推翻妥歡帖睦爾的政權,遂讓智囊玄智長老帶領各大弟子前來相助。
朱元璋對於蜀山長老的恩情是千言萬謝,發誓若是能夠推翻蒙古王朝稱帝,一定信奉道教,諡號白蓮,自此白蓮教愈加的興盛了起來。
尋找到錦繡山莊大部分殘餘將士,朱元璋所統領的紅巾軍這一隊,上上下下加起來足有四十多萬,一路浩浩蕩蕩向大都奔襲而來。
大雪過後的天氣是格外潮冷的,冷風拂過堆積的白雪表面,掀起了一陣又一陣白紗似也的飛雪,在驕陽的照射之下顯得格外的絢麗。
此時在一羣拉貨的馬匹之間,常威喘着粗氣跟着,對於原本爲副將的他來說,這樣的累活是從來都沒有幹過的,況且連一匹坐騎都沒有,這簡直就不是人能夠受得了的。
“怎麼?受不了了?嘿嘿!”熟悉的死靈聲音,自常威的腦海之中再一次響起。
“什麼時候纔會到你所說的地方?”常威顯得極其不耐煩的低聲說道。
“不要着急嘛,看看這路途是快要到了,到時候我會提醒你的!”
常威冷哼了一聲,拍了拍昨天踢他一腳的馬屁股,趕着呵斥道:“偷什麼懶!還不快些給我走着!?”
“你不信任我?”死靈的聲音突然變得陰沉了下來。
“的確!你要是欺騙了我,我不會放過你!”常威對於死靈的威脅顯得並不是十分的懼怕。
死靈在常威的腦海之中發生的大笑了幾聲,說道:“看來我沒有選錯人!哈哈哈!”
玄智長老一身素衣道袍,靜靜的坐在一匹棗紅的馬匹之上,顯得十分的淡然靜默,這讓一旁的朱元璋感到十分的欽佩,不僅與身旁的馬秀英說道:“你瞧,這得道高人就是不一樣,我們這些凡夫俗子趕了這麼遠的路早就是已經坐不住了。”
馬秀英笑了一笑,對着朱元璋說道:“我看是你的身體一天天不行了吧?成天不是隻在馬背上坐着,就是熬夜探討,能好到哪裡去?”
“嘿嘿,夫人說的極是,等咱一舉攻破大都,我天天去踢蹴鞠,好好鍛鍊一下身體,如何?”朱元璋笑着打趣道。
“如果你能稱帝了,還有時間去踢蹴鞠?到時候不點兒花天酒地,簇擁美人?”馬秀英沒好氣的說着,惹得周圍韓文欽一行人等的大笑。
朱元璋也是跟着憨笑,對於他來說,這一輩子對馬秀英的話沒有聽不進去的,因爲他愛着她,就像當初在錦繡山莊自己許下過的那個誓言一樣,要感謝她把自己的一輩子都託付給了他這個曾經一無所有的人。
馬秀英與朱元璋就這麼樣的相視而笑着,遠方夕陽的落幕,將餘暉點燃了碧藍的天空,幾縷青雲也似是被火燒了一般,顯示出了刺眼的紅色,映襯着大地,將這片晶瑩剔透的白雪都給燃燒了起來。
夜幕降臨,在璀璨的星辰之下,青璇依偎在韓文欽的肩膀之上,一起擡頭望着純淨的夜空,不禁說道:“文欽,你說過如果完成你的夙願,你就會和我一起隱居這天涯,一起過平淡的日子,到時候我給你生好多寶寶,好不好?”
韓文欽微笑着撫摸着青璇的青絲,臉上的笑容充滿了淡淡的幸福之意,點頭柔聲打趣道:“那當然最好了,如果有可能啊,最好生出一馬車。”
青璇羞紅着臉,用粉嫩的拳頭不痛不癢的揮打在韓文欽的胸口,嬌罵道:“你太壞了!”
韓文欽嘿嘿一笑,將身旁的青璇摟得更緊了,對於他來說,自從五年前全家都被屠殺之後,就只剩下青璇一個心中的摯愛了。
“文欽,你的小姨還好麼?”青璇靠着頭輕聲地說着,望着漫天繁星的眼中似有對未來無限的嚮往。
“沒有事的,巴雅爾是個正直的漢子,而我的小姨爲了報答他的恩情,願意終身都跟隨他。”韓文欽在說的時候,顯得有些悵然若失,一股物是人非之感油然而生。
“文欽不要悲傷,無論什麼時候,我都會和你在一起。”青璇將朱脣輕抵文欽的面頰,柔聲的勸說着韓文欽放下以往的痛苦記憶。
韓文欽微微嘆過一口氣來,與身旁的青璇對視良久,二人不禁相視一笑,顯得格外的心有靈犀。
在這幅溫馨的畫面遠處,一個落寞的身影靠在臨時駐紮的軍營帳篷門外,佇立許久都不曾移動過身子半毫。
獨孤惜月望着自己最深愛的男人此時此刻正在爲另一個女人而感傷,心裡很不是滋味,不禁在張景升的軍帳中猛地喝了幾口煮過的烈酒,將剛要流出的淚水又給嚥了回去,苦笑着自語道:“落花有意隨流水,流水無心戀落花。”
淡淡的微風將酒香吹出帳外,將神魂在外的張景升給喚了回來,轉身而入,坐在酒桌旁二話不說便拿起加熱過的酒葫蘆,酌飲了一大口。
“也許,我與她真的沒有緣分吧!”張景升苦笑着搖頭,擡起頭來望向面前同樣惆悵着的獨孤惜月,說道:“惜月,你說我在你父親那裡習武之時是多麼的美好,可是如今爲何我會如此這般的痛不欲生?”
“是因爲,那個時候你還沒有愛過一個人,沒有體會過愛上一個人而又不能在一起的痛苦。”獨孤惜月搖頭含淚,將碗中熱酒一飲而盡,起身走到張景升的身邊,責問道:“爲什麼,爲什麼我那麼愛你,你卻始終都不正眼瞧上我一眼!這是爲什麼!?”
冷凍的夜愈加的寒冷起來,而與之相反的是,帳篷裡的篝火將整個營帳內部燒的是溫熱無比。
張景升默然不語,晃了晃手中的酒葫蘆,起身拉住想要衝出帳外獨孤惜月的手,柔聲道:“惜月,我一直當你是我的妹妹,自從恩師獨孤前輩死後將你託付給我,我便一直這麼樣的對你,這麼晚了,你就不要再出去鬧了,當心着涼!”
“我不要!我不要!!!”獨孤惜月的淚水如潮涌般涌了出來,極力掙脫開了張景升緊握着的手,飛奔出了營帳之外,在冰冷的雪地之上狂奔。
“張景升,我不要做你的妹妹,我愛你!!!”獨孤惜月飛奔進入了一片叢林之中,邊跑着邊不斷地嘶吼着,將積壓了數年的情感羈絆全部釋放了出來。
張景升微閉起了雙眼,搖頭嘆了口氣,便赫然起身走出了帳外,尋找狂奔而出的獨孤惜月去了。
“癡情難逃啊!”玄智長老此時此刻正閉起雙目,可是口中卻說着令周圍的一位小弟子極其不解的幾句話,待到半晌聽到了一位女子的哭號之聲後,這才理解玄智的話語,一時間都不由得升起了欽佩之意,畢竟能夠憑藉意念感知的道人定是得道的高人,本就是受到所有人尊敬的。
玄智長老等到聲音愈來愈遠之時,便緩緩的睜開了緊閉的雙目,瞧向靜立在側旁的小弟子,和聲道:“方華,你跟着我多長時間了?”
方華翻起眼睛默默的數了數,便十分開心的說道:“有一年了吧!”
“嗯,是啊,有一年之久了。”玄智長老笑了笑,枯槁的臉上帶着許多褶皺,不禁讓人能夠瞧出他的年歲有多老,“可是你知道爲什麼我的前幾個弟子在我身邊呆了那麼短的時間就走了麼?”
方華摸了摸腦袋,憨笑着搖了搖頭,說道:“不知道,不過弟子猜是他們照顧長老您不周吧?”
玄智長老聽到這話,竟然笑了起來,可是聲音卻好像比以往有所變化,讓人聽起來有些陰陽怪氣似的。
“你想知道爲什麼嗎?”玄智長老此時不知爲何,枯槁的臉上變得格外的慘白。
方華撓了撓腦袋繼續憨笑着,擺了擺手說道:“弟子愚鈍,真的不知!”
玄智長老苦嘆了一聲,雙目猛地一變,只見原本澄澈無比的眼睛,竟然變得混白無比,輕聲道:“那是因爲,他們都死了!”
話音未落,玄智長老帳篷內的篝火霎時間熄滅,而在這唯一熄滅的帳篷之內,隱逸傳來的幾聲奇怪的響動,還有不易察覺的腥臭氣息,讓路過的巡崗將士有些不寒而慄,但是始終沒有人想過在意過,在這薄薄的一層麻布裡面,竟然隱藏着一個驚人的大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