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一直在下,連續不斷。雨沒有落地之前,是無sè的,那樣的透亮晶瑩。當它接觸到地面的那一瞬間,它變成了紅sè,紅得如血,無人可以讀懂它的憂傷。
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是一年,也許是一輩子那麼久,胡憂艱難的睜開了眼睛。
“這裡是哪?”胡憂茫然的看着這個世界。滿地的屍骸,橫七豎八。腳下的水,全都是紅sè的,而已還在持續的變紅。
一匹無主的老馬,孤獨的站着。周圍已經沒有它的同伴,天快黑了,它會害怕嗎?
看到胡憂站起來,老馬的眼睛似乎閃過了一絲驚喜。它向胡憂走了過來,胡憂看得很清楚,它的肚子上中了一箭,不深,但是一定很疼。
它是在尋求幫助嗎?
胡憂的腦子裡,閃過一絲疑問。忍不住伸手,輕輕的撫過馬頭。
馬兒用腦袋,在胡憂的手上頂了頂,算是迴應。
看來它並不是想要幫助,它是想要一個伴。
“這裡,似乎就剩下我們了。”胡憂在馬頭輕輕的拍了拍,喃喃自語。
馬兒似乎誤解了胡憂的意思,它一雙已經不太有力的前腳,鼻了下來,似乎是想讓胡憂爬上去。
“你要駝我?”胡憂有些意外的問了一句,隨即搖搖頭道:“不用了,你傷得也不輕,不過比我好一點而已。”
馬耳朵突然動了動,看向遠處。
胡憂也聽見了聲卒,是有大隊人馬,正在往這邊而來。
跑?
肯定跑不了,胡憂全身上下,大小傷口不下三十處,隨便換一個人,這些傷夠死個三四回的了。能勉強站着,已經算是很不錯了。
怎麼力?
胡憂還在猶豫,馬兒已經趴在了地上,四腳一伸,活馬頓時變成了死馬,如果不是它的眼睛一樣在眨呀眨的,胡憂都要以爲它死了。
“你還真夠狡猾的。”胡憂笑罵了一聲:“不過這個辦法,還不錯。”
胡憂說着,也躺在了地上。順手把幾具屍體,拉到自己的附近。
當他做完這一切的時候,那些騎士也到了。
“快找,一定要找到胡憂。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不知道是誰叫了一句,近千名騎士跳下了馬。雨還是那麼大,他們的身上,穿着厚厚的蓑衣,手拿長刀或是長槍,在屍山血海裡找了起來。
“真是要命,我們又沒有見過胡憂,怎麼找。”一個搜索到胡憂附近的士兵,邊走邊罵罵咧咧的。他跟本就不知道胡憂長什麼樣,再怎麼找,也不過是應付而已。
“1卜心讓上頭聽見,聽說胡憂的軍服是不一樣的。肩頭沒有不死鳥星!”同伴小聲的說我。
“廢話,這誰不知道。但是你看看,這裡躺着的,誰的肩頭上有東西?”那士兵又罵了一句。
五千不死鳥敢死隊,在自己死前,全都把肩膀上的不死鳥給摘了下來。這是不死鳥軍團的傳統。這樣除了內部的人”外人跟本沒有辦法知道他們誰是兵,誰是官。
在不死鳥軍團,摘下不死鳥星,只有兩個可能,一死,二必死。
五千趕死隊,在摘下不死鳥星之時,就沒有想過還會活。
“說的也是。這肩膀上全都沒有東西,找個屁呀。雖然是敵人,我也不得不說一句,他們真是太厲害了。五千殘兵,居然硬憾王世成將軍三萬騎兵,而且而贏了!”
“什麼贏了,那叫同歸於盡好不好。”
“還不是一個意思。一個殺五個,還是步兵對騎兵,換你你行嗎?”
“滾你的蛋,我要行,就躺在這裡了!”
聲音漸行漸遠,胡憂偷偷的睜開睛,透過雨幕,看了眼那兩個士兵。現在他才知道,這一仗的結果。
搜索持續了近兩個小時,那兩個士兵過去之後,又有幾撥人,經過胡憂的身邊。其中一個,還在馬兒的身上踩過,硬是沒有發現他們這一人一馬都在裝死。
騎兵離開了好一會,馬兒才睜開了眼睛。它的箭傷,在雨水的作用下,不斷的流血,這會比剛纔,更加的無力了。
“看了已經走了。”胡憂四下打量了一下,發現了一個藥箱,打開裡面有不少的藥。藥都用瓷瓶裝着,並沒有進水,還能用。
“馬兒,你先別起來,我幫你把箭撥了。”胡憂在馬頭上輕輕的按了按。
馬兒聽懂了胡憂的話,靜靜的躺着。
胡憂先拿過一個頭盔,蓋在馬兒的傷口上方,幫它遮住雨水。然後左手抓着箭尾猛的一用力,在箭頭出身的同時,右手的金瘡藥已經按在了傷口上。
整個動作行雲流水,彷彿已徑練習過幾千次似的。
“入體不深,應該沒有問題。”胡憂順手把頭盔綁在馬兒的傷口上。
馬兒不斷的喘着粗氣,好一會,才從地上爬起來。
一人一馬,聳立在這屍山血海,連天大雨之中,似乎ting豪氣,又有幾分淒涼。
“走吧,我們最好儘快離開這裡,那些人肯定還會回來。”
天越來越黑,面越來越大,身上有傷,道路又滑,一人一馬,足足huā了兩個小時,才走出了那滿地的屍骸。
雨不知道什麼時候終於停了,胡憂睜開了眼睛。天亮了,陽光有些刺眼。經過一夜的休息,他的體力好了很多。
“你早醒了?”胡憂對伸頭過來的馬兒打了個招呼,坐了起來。
這是一破草房,原來的主人,早已經不知去向。胡憂檢查了一遍傷上的傷口,全都已經結疤脫離,新肉已經長出。對於自己的身體恢復能力,胡憂也曾經很驚訝,不過這是好事,無須去管他。
身上的軍服,已經破得不成樣子,胡憂在戒指裡找出一身舊衣服換上,頓時從一個將軍變成了農夫。
他並沒有失憶”過往的一切,他全都很清楚的記得。他知道”這一次因爲大意,他打了敗仗。敗得很慘,幾乎是全軍覆沒。
胡憂正想着找點東西吃,屋外的馬蹄聲又響起來。聽那意思,人數不少,功夫不大,已經到了近前。
裝死,不可能了。這一次”只能面隊。
來人沒有敲門,那破門都經不起他一腳,哪裡用得着敲。
,“幹什麼的!”胡憂還沒有開口,一個士氣就先兇巴巴的喝道。
,“打柴的。”胡憂哆哆嗦嗦的回道。
,“打柴?”士兵上下打量了胡憂一眼,一指那馬兒喝道:,“這是什麼?”
“是馬。”胡憂很誠實,沒有說是驢子。
“廢話,我不知道是馬嗎,我是問哪來的!”士兵罵道。
戰馬和民用馬不太一樣,戰馬吃得好,普片已經強壯。這匹大難不死的老馬,雖然已經老了,但依然有種普通馬比不了的大氣。再說馬屁股上,還有一個火漆,詳明瞭它來自平太城,跟本瞞不了人。
胡憂暗中提了提氣,受傷太重,他的精神力自動調理傷口消耗很大,現在的功力,還不到往日的一成。對方有近二百人,打是肯定打不過的。
胡憂歉意的看了馬兒一眼,道:,“我也不知道它是哪來的。昨晚我在睡覺,一覺醒來,就看到它了。我還尋思着,是不是老天看我太窮,想幫幫我。”
“就你,還是老天幫你,你也不撤泡尿照照。這馬是軍馬,我們的,知道不!看你說話還算老實,就放你一馬,不然軍爺砍了你。”
這士兵很明顯的見財起意,他們身上的軍報,跟本就不是平太城的,這馬就算是軍馬,也不可能是他們的。
胡憂沒有多話,這年頭,誰的拳頭大,自然就有話語權。他說是他的,那就是他的好了。
,“過來,我問你,昨晚可聽到什麼動靜?”
士兵得了馬,這纔想起了正事。開始盤問胡憂。以胡憂的嘴皮子,要應付個把士兵,還不成問題。二十分鐘之後,把士兵給打發走了。之所以能那麼容易,還多虧了他這特殊的體質,從外表看,身上一點傷都沒有,自然不會讓人懷疑。
士兵離開之後,胡憂的皺頭也跟着皺了起來。在士兵問話的同時,他也很巧妙的從士兵的身上,瞭解一些外面的情況。情況比他料想的還要壞。
原來,胡憂在平太城戰敗的消息,一經傳出,之前那些被胡憂壓着不敢動的中州勢力,一下全都反了。當天就出兵進攻帝都。
別看這些勢力,被胡憂壓着的時候,一個個服服帖帖的,那翻起臉來,比狼還要狠。還好帝都有西門玉鳳,暫時沒有太大的問題。
這邊沒有問題,胡憂這邊的問題卻不小。平太城通往帝都的道路,已經佈下了天羅地網,誓要抓到胡憂。
“這些傢伙,看來是拼了。”
胡憂在心裡暗罵了一聲,很明顯的,他在趕死隊的消息,已經讓人知道了。現在他唯一的優勢,就是那些人現在還不能確定,他究竟有沒有戰死在平太城。
胡憂正想着下一步應該怎麼個走法,之前那個出了門還沒有離開的士兵又回來了。
,“剛纔你說,你是打柴的?”士兵哼哼道。
,憂小心的應了一聲,在這種情況之下,一般走了的人又回頭,多半沒有什麼好事。
“那跟我們走一趟吧。”
“去哪?”
“那來那麼多廢話,走還是死,你自己選一條吧。”士兵手握刀把。死人,有時候也是需要勇氣。胡憂看得出,這小子外強中乾,肯定沒有上過戰場。撥刀殺人的事,他肯定做不出來。
不過這時候跟他硬頂,已經沒有什麼好結果。殺人他不敢,打人他肯定不會留情。
走就走吧,反正現在也是虎落了平陽。
胡忱跟着士兵出了屋子……
帝都。嚴帥府。
,“大姐,情況怎麼樣?”西門玉鳳看到紅葉進來,忙問道。
紅葉搖搖頭道:“候三重傷還沒有醒,據士兵說,相公當時嚴命他們撤退。所以相公的情況,他們也不知道。”
,“這都多少天了,還沒有一點消息,真是的。”西門玉鳳在屋子裡轉了幾圈道:“不行,我要帶人親到平太城找相公!”
“三妹,你別衝動。現在帝都的情況你也知道,中州的勢力聯合起來瘋一樣韻進攻我們,你哪出得去。”
,“可是相公那邊……”
,“爹爹不會有事的,他是不死鳥!”一聲稚nèn的聲音,打斷了紅葉和西門玉鳳的對話。
小丫丫帶着小白,出現在正廳。
看紅葉和西門玉鳳看過來,丫丫又很肯定的重複了一遍剛纔的話。
“丫丫說得對,相公肯定不會有事的。”紅葉也堅定了信心。這些年來,胡憂三五不時的就這麼來一次哪一次不是平安的回來。
,“玉鳳,相信我你只要專心的指揮作戰就可以了,相公用不了多久,就會回來的。”
“大姐說得對,相公用不了多久,就會回來的。”歐陽寒冰和歐陽水仙也走了進來。跟在她們身後的是黃金鳳和黃聖衣。
“好!我也相信相公不會有事。”西門玉鳳一一看定衆姐妹,道:,“在相公沒有回來之前,讓我們做一些事!華些該死的,居然敢落井下石,這次我要讓他們嚐嚐厲害!”
………………
“小胡,沒有水了快去打點。”平太城城主李隆基府裡,傳出了五嬸的叫聲。
,“哦憂應了一身,光着個膀子,拿着水桶去打水。
胡憂之所以會到這裡,說起來有幾分故事xing。那天在小屋裡抓他出來的士兵是山平鎮的士兵。他們抓胡憂回去,本是想做雜工的。
可是剛上大路不久,平太城出來搜索胡憂的馬隊,就遇上了這幫人。雙方不認識,但是因爲共同的敵人胡憂現在他們算是戰友。
胡憂那匹讓山平鎮士兵搶去的馬,本就是平太城的。平太城的士兵一下就認出來了,雙方就這事發生了一些小口解。之後協商了一會,那以平太城要回去了而胡憂則和另外三個被抓的壯丁被以賠禮的責式,也送給了平太城這邊。就這麼着,胡憂被弄到了平太城。
面對這樣的結果,胡憂除了苦笑,還能說什麼呢。平太城就平太城吧,他正好也想看看,那個李隆基究竟是一個什麼德xing。
胡憂是五嬸挑人的時候挑的。五嬸是李隆基府裡的廚房管事,那天正好府裡沒有人用,她就要了胡憂。
李隆基現在正滿天世界的派在追查胡憂的下落,他卻不知道,自己每天吃的飯,喝的水,胡憂都有份做。
“小胡呀,你今年多大了。”五嬸站在水缸前問胡憂。
胡憂把水倒進水缸裡,隨口應了一聲:,“三十。”
“撲哧。”五嬸笑了:“你這人,看你平時ting老實的,沒想到,還學會說大話了呢。就你這,頂多也就二十四五,三十,你騙鬼去吧。”
胡憂有些無奈的搖搖頭,女人總是喜歡自以爲是,他這三十都還說小了呢。
,“呵呵,我不是想扮成熟一些嘛。”胡憂傻笑道。他現在把自己僞裝成了一個不自鄉下的小子。
“去你的,就你還成熟呢。讓五嬸看看,長毛毛了沒有。”五嬸一雙媚眼,不停上下打量着胡憂。那樣子,就像要把胡憂給吃了似的。
胡憂差點沒吐了。這五嬸長得不算難看,就是太肥了一些而已,要放在大唐,那也算是美人。但是她那xing子太古怪,四十大幾了,沒有成親不說,還總喜歡勾年輕壯男。
胡憂輕易就被選中進城主府做事,就是因爲五嬸這種怪xing子。她一眼就看上了胡憂的強壯,這是準備吃胡憂這個“童子雞,呢。
,“五嬸,我打水去了。”胡憂心中暗暗叫苦。
,“喲,不臉紅了呢。告訴五嬸,娶了親沒有?這府裡溧亮丫鬟可不少,改天五嬸給你找一個好的。”五嬸不打算放過胡憂,跟在了胡憂的身後,一雙媚眼,老在胡憂的光膀子上打轉。
這也是五嬸定下的規矩,在廚房裡做事的男人,都得光半邊膀子。
,“那好呀,我娘早想給我找媳fu了,可惜家裡太窮,沒有人願意跟我。”胡憂還一邊打着水,這樣可以躲開五嬸的魔手。這要不小
心,讓她碰到,非得洗一井的水不可。
,“那是她們沒有眼光,這麼壯的小夥,五嬸都喜歡呢。咯咯咯,給五嬸說說,想要一個什麼樣的。五嬸這樣的行不?”五嬸扭動着她水桶腰。
胡忱真是恨不得一刀把五嬸給劈了,不過他現在還有別的重事,不能衝動,只能讓五嬸調戲着。
還好,五嬸這個廚房頭也ting忙的,沒一會功夫,就被人叫去了。
“馬拉戈壁的,這叫什麼事。”胡憂抹了把頭上汗水,這辜要是讓玉鳳她們知道,非笑死不可。
五嬸去了ting久,回來的時候,把廚房裡的一衆夥計,全都叫了跟前,非常鄭重其事的一一安排工作。
胡憂在一邊聽了一會,就大體猜道了,這是李隆基要宴客呢。
李隆基是胡憂的敵人,他的客人,自然也是胡憂的敵人。
胡憂在心裡暗想着,幫李隆基挑了那麼多天的水,這一次,得一次過收回利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