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憂以前跟一‘飄’門的女孩子挺要好,那女孩子生意好,忙不過來的時候,有時候會拉胡憂去幫忙,所以胡憂對這琴多少有一點研究。
不過胡憂那時學的是吉他,因爲吉他當時很流行,他那無良師父說,吉他可以哄場吸引人圍觀,也不知道從哪弄了把破吉他,扔給胡憂。
青春期的胡憂腦子裡只有女人,沒有音樂,本不想學。可是後來他發現,彈吉他很能引吸女孩子的目光,讓他的心靈很有滿足感,於是就玩命的練習。爲了學好琴,他還死皮賴面臉都去求一個路邊唱歌的‘飄’門女孩子教他。一來無去,琴是學好了,也讓他把那女孩子給上了。算是一舉兩得。
只不過後來,師父看胡憂老去幫人家幹活,自己這邊的檔口都不管,又不讓胡憂玩吉他了。再後來,胡憂他們在那沒有生意,又轉戰他地,也就失去的那個女孩的消息。說真的,胡憂當時真的是挺喜歡那個女孩的。她不但聰明,還愛笑,就是命苦了一些,從小沒了父母,跟一遠房的叔叔,到處賣唱。
胡憂是以教人家識字,騙得人家教他彈吉他的。可惜到了,胡憂也沒有教人家學會幾個字。因爲他當時的水平,也很菜。除了會寫‘色’字,就剩下‘狼’字了。
回想起那時候的往事,胡憂不由得有些唏噓,突然很想再彈一彈吉他,唱一唱同桌的你。想想這把胡琴,那些人看來也不要了,胡憂乾脆,動手改造,把胡琴改成吉他。
胡琴和吉他外形有些像,不過有一定的差別。還好胡憂跟魯遊混過一段時間,手也還算巧,戒指裡又有些工具,經過三個多小時的努力,終於改造完成。胡琴的弦他全拿弩弓弦來代替了,雖然弄得有些四不像,但是總體來說還不錯。
調試了幾個音節,胡憂忍不住唱了起來。他先唱了首‘同桌的你’,唱完之後,想起自己連學校都沒有上過,又哪來的同桌,頓感興趣索然。想起自己今後的一生,恐怕都要與戰火爲伴,手中不知不覺的,就彈出了黑豹樂隊的‘別去糟蹋’
“沒有寂靜的日子
寂靜的夜
人們的神色顯得緊張
手中緊握着槍
起伏的胸膛
眼中是絕望的目光
別去糟蹋他們的家
別去槍殺那些無知的娃娃
沒有安睡的地方四處躲藏
善良的人們又能怎樣.......
以前學這首歌的時候,胡憂只是覺得好聽,並不能理解這其中的意思。可是現在,當他真正的經歷過戰火,在血與火之中,幾經生死之後,他終於對這首歌,有了痛徹心扉的瞭解。
隨着歌曲的深入,胡憂已經把自己的感情全都容在了音樂之中。口中唱出的,已經不是一首普通的流行歌曲,而是他真正的心聲。在這一刻,他已經忘記掉了這個世界。
在胡憂沉醉於音樂之中的時候,他並不知道,此時車外,有一個女子,兩眼閃光的默唸着他剛纔唱過的歌詞:“沒有安睡的地方,四處躲藏,善良的人們又能怎樣........”
車外這個女子是雅馨,而胡憂現在坐着的這輛馬車,正是雅馨的專用馬車。那把胡憂認爲人家已經不要的胡琴,是雅馨的。她並不是不要,而是婢女在收拾東西的時候,忘記拿了。那把胡琴,對雅馨來說,有着重要的紀念意義。那是她出道之時,在最窘迫的時候,省吃儉用買的。那代表着她的過去。
雅馨發現這把胡琴沒有帶進船倉,就自己過來取了。卻沒有想到,偶然的聽到車廂之內,傳出的音樂聲。
雅馨算得上是音樂大家,天風大陸上的樂器並不是很多,雅馨基本全都會。她一聽就知道,這車廂裡傳出的音樂,並不屬於她所熟知的任何一種樂器。這勾起了她的好奇之心,想要一探究竟。所以她很小心的靠近了車廂。
胡憂唱出第一首‘同桌的你’時,就對雅馨的震撼很大。她從來沒有聽過如此輕快而又能勾起人們思念的曲子,第二首‘別去糟蹋’,更是讓雅馨感到震驚。那曲中對戰火的控訴,真是讓她感同身受。
在天風大陸這樣的亂世,沒有人能夠逃避得了戰火。每一個人,都被戰爭影響着。唯一不同的,不過是多少而已。有的人比較輕,有的人直接影響一生。
甲板上,在這停滿了馬車的一角,出現了一個奇特的景觀。車內胡憂沉浸於自己的音樂世界之中。車外,百花團的臺柱,沉浸在了對胡憂音樂的解析裡。這就是音樂的魅力,它是不分國界,不分時空的。
不知道過了多久,胡憂回過神來,看了眼窗外的天已經黑了,搖了搖頭自嘲一笑,玩什麼音樂嘛,這下弄不好,晚飯都沒得吃了。
隨手把改造過的吉他,輕輕放回到桌子上,胡憂開打車門,走了下來。剛下馬車,胡憂就愣住了。
雅馨聽到車門響,就知道里面的人要出來。她用無比期待的目光,死死的盯着那車門,不知不覺的,心跳加快。她有些緊張,卻又很堅定的想要知道,剛纔是誰在馬車裡彈琴唱歌。當她看到出來的居然是早上剛剛加入百花團的那個舞師,忍不住驚叫道:“是你?”
胡憂一看到雅馨,就知道這下樂子鬧大了,正想到怎麼把這事給混過去,聽道雅馨的驚叫,本能的連連搖頭道:“不是我。”
這場面真是說不出的滑稽。
雅馨兩眼看着連連搖手否認的胡憂,非常肯定的說道:“是你,我知道是你。剛纔在馬車裡唱歌的就是你”
胡憂很想說不是他,他加入百花團,只不過是想要一張進入寧南皇宮的門票而已,並不想節外生枝。可是這馬車裡,就他一個人,不是他,難道還是鬼嗎?
躲不過,胡憂就只能裝傻了。一副傻傻的樣子道:“該死的,我夢遊唱歌的老毛瘋肯定又犯。真是對不起,雅馨小姐。我剛纔睡着了,什麼都不知道。打擾到你,真是對不起。”
雅馨一臉孤疑的打量着胡憂道:“你說你剛纔睡着了?是在睡夢中唱歌?”
胡憂一臉呆樣的點頭道:“哦,是的,我從小就有這毛瘋。看了幾個大夫,說是已經好了的。看了他們騙了我。雅馨小姐,不打擾你賞月了,我去找那些大夫算帳去。”
胡憂把雅馨唬得一愣一愣的,轉身就跑。希望她別太把這事放在心上,別來找他的麻煩就好了。
雅馨從來沒有遇上過胡憂這麼胡說八道的人,一時讓胡憂弄得有些找不着北,等胡憂跑遠了,她才茫然的擡頭看天,瞬間回過神來,低聲罵道:“該死的,這天上有月亮嗎?”
本想起步去追胡憂,突然想到這裡是在船上,胡憂跟本跑不了,也就停下了腳步,轉身往馬車去。剛纔胡憂離開的時候,手裡並沒有拿着東西,她想着那個她沒有見過的樂器,肯定還在馬車裡,她要先把那樂器找到。
胡憂改造的那把吉他,就隨手放在小桌上,雅馨很容易就看到了。拿過那把已經模樣大變的胡琴,雅馨疑惑的自語道:“會是這個?”
試着撥弄了琴絃,雅馨的臉上,露出了笑意。沒錯,就是這個聲音。雖然她彈不出胡憂剛纔的曲子,但是她可以確定,就是這個。
胡憂擺脫掉雅馨,走下船艙,晚飯果然已經吃過了。那幫傢伙,一點飯菜也沒有留給他。
因爲中午忙着上船,並沒有開午飯。今天就吃了一點早餐,這晚飯再不吃,他餓呀。戒指裡可沒有吃的了。
無視那些嘲笑的目光,胡憂摸着肚子,往廚房走,雖然希望不大,但是他還是想去看看,弄不好,會找着什麼吃的呢。實在不行,就去找窈瑩,她這個團長,肯定有辦法弄到吃的。
胡憂剛走到廚房門口,正巧廚房門就開了,一個小廚娘走了出來,她擡眼看到胡憂,嚇了一跳,接着就是一通說:“喂喂喂,你誰呀,來這裡幹什麼。這裡是廚房重地,不許隨便進來的,快出去,出去。”
胡憂摸摸鼻子道:“這位姐姐,我是百花團的,剛纔練曲,忘記吃飯了。不知道姐姐這裡還有沒有吃的,能否給我一些?”
小廚娘並不是百花團的人,而是這條船的人。她上下打量了胡憂一眼,嘴角一彎,露出笑臉問道:“肚子餓,想吃飯?”
胡憂看着心說有門,連連點頭道:“嗯嗯,麻煩姐姐了。只要給我兩個饅頭就行。”
小廚娘變臉比翻書差不了多少,一瞪眼道:“兩個饅頭?一個都沒有。當初上船的時候,已經說好了的,包吃三餐,定量。今天的供應已經結束,想吃,明天吧。”
胡憂心道現在的女人,真是一個比一個橫,奈何有求於人呢,只能陪笑道:“這位姐姐別這樣嘛,這樣吧,我給你錢,你幫我做點,怎麼樣?”
俗話說有錢能使鬼推磨,胡憂覺得,給點小錢,應該就可以把這事給搞定了。
可是這個世界上,往往就是有那例外的事。胡憂不說錢還好,一說錢,那小廚娘的臉色比之前的更難看,都快趕上鍋底了,冷聲聲的說道:“有錢了不起嗎,你就是給出金山來,今天也別想拿走一個饅頭”
這要換成個男的,胡憂肯定忍不住給他一腳。可這女的嘛,還是算了吧。雖然這地方女人並不比男人差,戰場之上,都有大把的女兵,但是在非戰時,胡憂還是沒有打女人的習慣。
碰上個給錢都不要的主,那還有什麼辦法呢。算了,還是另想辦法吧。胡憂轉身離開了廚房。剛走出通道,就看到雅馨一臉笑意的抱着他改造過的胡琴,等在那裡。
胡憂想裝沒看見她,雅馨已經先開口了:“船家的規矩,是不提供第二次飯的。你要是想吃東西的話,跟雅馨來吧。”
雅馨說完,很自信的轉身就走。看胡憂求小廚娘那樣,雅馨相信,他肯定會跟來的。不過走出幾步,雅馨就感覺不對,轉頭一看,胡憂跟本就沒有動。
雅馨暗暗的一跺腳,換做旁人,別說請吃飯,就是要他幫着去幹活,他都屁顛屁顛的跟着了。沒想到這個傢伙像個呆子一樣,連理都不理她。
雅馨在這裡等胡憂,主要是想問胡憂關於是這琴,和剛纔他唱的那兩首歌的事。這會看胡憂兩次不給她面子,小姐脾氣也上來了。暗下決定,今天非要胡憂跟她走不可。
雅馨道:“你是不是沒有聽到雅馨的話?”
胡憂之前就一直擔心雅馨會找來,現在看她等在這裡,還叫他去吃東西,那不用說,麻煩來了。
胡憂之前跟窈瑩說是爲了雅馨而來,那不過是一個藉口。他現在一心想的是怎麼救歐陽寒冰,可沒有想過去招惹誰。尤其是這個雅馨,多少人的目光看着她呢,跟她走近了,想不惹眼都不行。救歐陽寒冰的事,不容有失,千萬不能節外生枝啊
胡憂聞聲點頭道:“聽到了,不過我的肚子不餓,不用到雅馨小姐那裡去了。多謝雅馨小姐的好意。”
雅馨奇道:“你來這裡不是肚子餓,找飯吃?”
胡憂道:“剛纔是餓,現在不餓了。”
雅馨也是見過世面的人,眼睛一轉,就知道胡憂這是什麼意思了。一臉笑意的看着胡憂,略帶調皮的皺皺鼻子道:“你是不是怕雅馨是老虎,會吃了你。”
胡憂不知道雅馨有沒有在別人的面前這樣過,但是她這小女孩的一面,比她一臉冷淡的樣子,要可愛多了。聞言也笑了起來,點頭道:“有一點。”
雅馨白了胡憂一眼,道:“放心了,雅馨不會吃你的。快跟我來吧,人家還有很多問題,想到請教先生。算雅馨求你了呢。”
美人的軟語相求,換一個人,還真扛不住。但是胡憂知道,這一去,麻煩就大了,堅定的拿出柳下惠的精神,搖頭道:“不去”
雅馨小臉一變,聲音轉冷道:“你真不去?”
胡憂死硬道:“不去。”
雅馨一咬玉牙,道:“好,我看你去不去。”
雅馨的聲音方落,就開始解衣裙。胡憂嚇了一跳,說道:“雅馨小姐,你要幹什麼?”
雅馨恨聲道:“你今天要是不跟雅馨走,雅馨就大叫非禮”
事以至此,胡憂知道,這次是裁了。這次是再次應證了那句話,女人狠起來,比男人可怕多了。尤其是漂亮的女人!
小方是雅馨的丫鬟,之前那把胡琴,正是她給拉在車上的。因爲雅馨從來沒有跟她說過關於那把胡琴的事,所以她並不是很重視那把胡琴。直到剛纔雅馨很生氣的衝出去,她才知道自己闖了禍,正在房間裡忐忑呢,看到雅馨把胡憂帶回來,眼睛都瞪大了。雅馨可是從來不許任何男人進她房間的。
雅馨看胡憂苦着個臉的跟着她回房,得意得就像是小女孩新得一個洋娃娃一樣。臉上都笑開了花:“西門憂先生,快請進。小方,快給西門先生泡茶,把那些點心,肉脯全都拿出來。對了,還有那瓶五花酒,也拿出來,今天我要陪先生喝一杯。”
小方很有理由懷疑,雅馨是不是吃錯了藥,怎麼變得那麼反常。這還是往日的那個雅馨嗎?她不但把男人帶回房,而且還要陪他喝酒她剛纔是這樣說的吧?
雅馨看小方愣愣的站那不動,又急聲道:“小方,愣什麼呢,還不快去。”
小方這才醒過來,趕緊按雅馨說的做。人家是小姐,她是丫鬟。人家說什麼,她就得聽着。
不一會,桌面上就擺上了松子羔,桂花糖,鹽水花生,牛肉乾等等吃的,還有雅馨剛纔點名的五花酒。
雅馨親自給胡憂倒了杯酒道:“時間充忙,也沒有什麼可招待先生的,先生將就吃點,趕明兒雅馨親自下廚,給先生做頓好的。”
反正也已經這樣了,胡憂也放開了。一口喝下雅馨倒的酒,很沒有形像的扔了塊牛肉乾到嘴裡,大嚼着說道:“雅馨小姐不用客氣,我西門憂是粗人,沒有那麼多講究,有得吃就行。”
要是換了別人在雅馨的面前這樣,雅馨不飛他一腳,也肯定會離席而去。可是現在她已經着迷於胡憂的那兩首歌和琴音之中,對其他的事物,跟本不在意。別說胡憂大嚼牛肉乾,就算是胡憂趴在地上吃,她都沒有意見。
“先生喜歡就行,這個鹿肉也不錯,先生嚐嚐看。”
“好,看着就很香。我試試。”
一頓好吃好喝,確定胡憂已經吃好了之後,雅馨這才把胡憂請到小桌坐下品茶。剛纔她也陪着胡憂喝了兩杯小酒,小臉有些泛紅,看起來比平時更美。
雅馨看時機差不多了,拿過那把被胡憂改造過的胡琴,用請求的語氣說道:“剛纔無意聽聞先生之曲,讓雅馨心中無比震撼,雅馨想請先生再出神技。”
看胡憂又有搖頭的意思,雅馨搶先嗔道:“不許再說夢遊之作,雅馨纔不信你呢。”
胡憂苦笑着接過琴,這個妖女,真是敗給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