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方亮之前在先鋒軍之時,不是打仗就是訓練士兵,跟本就沒有喝茶的閒功夫,今天也是心情鬱悶,在軍營裡呆不住,纔出來找個茶館喝口茶散散心,完全沒有想過會遇上胡憂,但在胡憂坐下的一瞬間,楊方亮馬上猜到了胡憂的來意,這跟楊方亮文人家庭出生有關,也和楊方亮密切注意局勢有關。
胡憂來新陽城不算是什麼秘密,楊方亮雖然被左左夫明升暗降,但他怎麼也是德非軍的‘老人’,他有他的路子,自然也就知道胡憂到新陽城後大致的待遇。其實算起來,楊方亮是有資格參加胡憂到新陽城第一天晚上那個接風宴的,但是左左夫並沒有通知楊方亮去,甚至沒有給出任何的解釋,楊方亮的心裡很清楚,左左夫是不想讓他和胡憂見面,所以他也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平時應該幹什麼還幹什麼,以這樣的方式等待着屬於他的機會,而現在,機會似乎已經來了。
“早就聽聞德非軍中有個拼命三郎,今天一見,到感覺……”
“名不符實,對嗎?”楊方亮接下了胡憂的話。雖然軍裝在身,可楊方亮看起來確實不太像是那種在戰場上衝鋒陷陣之人。
楊方亮長得並不強壯,身上還有種書生氣,換得這身軍裝,十個人中至少有九個會認爲他是教書的先生,剩下的那位也覺得不會把他和軍人聯繫在一起。
“差不多吧。”胡憂哈哈一笑。按說第一次見面,胡憂不應該說這樣的話,而胡憂確實是故意的。耿學書的內衛隊在經過調查後給了胡憂兩個人選,相比起李金全,胡憂更看好楊方亮,所以他親自來見楊方亮。既然是專程來見。胡憂自然不允許自己只是走走過場,他要以他的方式,更多的對楊方亮有一個全面的瞭解。
“其實我並不喜歡戰爭。更不願意做什麼拼命三郎。”
胡憂笑,楊方亮並沒有笑。他知道胡憂說那話的用意。也想借着這個機會把自己的內心給表達出來。
胡憂收聲笑臉,道:“你的事,我多少聽說過一些。”
楊方亮全家除了他,滿門都死在黑林軍的槍口下,就連楊方亮兩歲的女兒都沒能倖免,楊方亮會在戰場上拼命,那是因爲他是帶着滿腔的恨意去的,全家人都死絕了。死不過是去與家人圍聚,他會怕死嗎,死對他來說也許是一種解脫。換句話說:他自己都有些不太想活的意思。
“少帥可知什麼地方最適合喝茶?”楊方亮突然轉變了話題,一來他並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二來茶館是公衆之地,人來人往的,也並不適合說事。
“請指教。”胡憂意味深長的一拱手。
“我到是知道一個地方,如少帥不棄,我願爲少帥煮上一杯清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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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陽城外有座山,挺高。不過沒名字,因爲它地勢太險,普通人跟本上不去。自然對他也就沒什麼興趣。
楊方亮沒開車,出城後腳下的速度是越來越快,胡憂對此只是微微一笑,不緊不慢的落後一步跟着楊方亮,楊方亮慢,胡憂也慢,楊方亮快,胡憂也快,總之無論楊方亮用怎樣的速度。胡憂總能輕鬆的跟着,一步不差。漸漸的楊方亮就出汗了。
楊家有種練氣的功法,楊方亮的大哥二哥練着都沒什麼感覺。唯有楊方亮小小年紀就感應到‘氣’的存在。一開始楊方亮也是被家裡的大人逼着練的,可隨着練氣的深入,楊方亮發現自己的身體比以前好了,跑得更快,跳得更高,看書更是對過目不忘,之後沒有大人逼着,他自己也從沒間數過練習。看練氣之功,楊方亮看上去不強壯,耐力卻很好,這次他也是有意試胡憂的功夫,卻沒想到胡憂不動聲色的就展現出超強的實力。
楊方亮不是一個輕易服輸的人,心想敢路你行,上山你不一定行,硬提一口丹田氣,在山壁上一點,就往上爬。這山可真不是一般人能上的,很多地方直接就是直上直下,楊方亮以最快的速度連續往上爬了十分鐘,心想着這下胡憂應該跟不上了吧,借換手的機會他往下看了一眼,差點沒把他給嚇着,在這麼陡峭的山壁胡憂居然還能與他保持一步之差。
這還用得着比嗎?
“少帥果然好功夫。”來到山頂,楊方亮的衣服已經是透溼,再看胡憂,連點汗都沒出,這更是讓他佩服。只這一點,胡憂給楊方亮的印象就要比左左夫好得多。這樣的山,要讓左左夫上來,那是拿槍指着他怕都辦不到的。
“這裡的風景確實是不錯,是個喝茶的好地方。”對功夫一道,胡憂用不着吹也用不着謙虛,他能在武界名動天下,最開始就是用拳頭打出來的。到是楊方亮有這樣的身體讓他挺意外,要知道楊方亮所表現出來的已經不是軍中的硬功夫,到有些內家功夫的意思。這也許就是楊方亮在前線拼殺而不死的原因吧,畢竟要在戰場上活命,可不僅僅是運氣好就行的。
“不是好地方,我可不敢帶少帥來。”楊方亮說着從身後的一個小石洞裡拿出一個用油紙包得好好的小包,當着胡憂的面把小包打開,是一整套煮茶品茶的器具。器具有十多件,件件精美漂亮,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
“原來你早有準備。”胡憂笑道:“你經常來這裡喝茶嗎?”
“想要安靜的時候來,有時候,想要真正的安靜是很難的。”楊方亮話裡有話道。
“嗯。”胡憂點點頭,不再言與,認真的看着楊方亮洗茶泡茶。這地方最妙之處是有一處山泉,這種山頂的泉水沒有受到紅塵的污染,很清,很涼。也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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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茶,好水,再加上楊方亮的手藝。一杯香濃的佳茗就這樣出現在這安靜的山頭。在山頂喝茶確實是一種非常美好的享受,胡憂很喜歡這樣的感覺。
“泡茶了。也喝了,應該是說正事的時候了吧。”胡憂放下杯茶,主動挑起了話題。茶再好也需要好的心情去品,說心裡話,胡憂的心情並不怎麼好。
“少帥請說,我已經久候了。”楊方亮也放下了手中的茶杯,他這段時間的心情也不怎麼好,要不是遇上胡憂。他是不會來這裡喝茶的。之所以選擇來這裡,就是爲了找一處安靜的地方和胡憂說事。
“好,那我們就開門見山。你應該知道我此次來新陽城不是爲了遊山玩水的。黑暗帝國已對開始有新的動作,南林通道危機四伏,我來是希望貴軍能全力守住南林通道,不讓黑暗帝國成功進兵武界,不過貴軍的首領似乎並不怎麼願意這麼做,我想聽聽你的看法。”
楊方亮心說果然是爲此事而來。胡憂在左左夫那邊沒能如願是楊方亮一早就料到的。左左夫這個人太功利,凡是都是從自己的利益出發去考慮問題,他就算是答應守住南林通道。也一定會向胡憂獅子大開口,儘可能的拿到一切能拿到的好處,這事胡憂能和左左夫談得成那纔是怪事呢。
理了理思緒。楊方亮道:“南林通道直接交通文界和武界的中心區域,一但失守,黑暗帝國的大軍一定會撲過來,到時候武界將再次生靈塗炭,雖然文界和武界之間還有衆多的通道存在,但南林通道絕對是重中之重,有它在手,進可以攻,退可以守。這是今後的抗戰有着積極的作用,依然看。無論是付出多大的代價,都至少要保住南林通道的一頭。”
楊方亮所說的正是胡憂想要聽的。他看得出來楊方亮說的是真心話。相比起左左夫,胡憂更願意和楊方亮打交道。
“可是現在,左左夫並不如我們所想,依你之見,我們應該怎麼做?”又詢問了一些楊方亮在軍事方面的見解,胡憂直接亮出了底牌。這對胡憂來說同樣也是一次賭,老話說知人知面不知心,今天楊方亮的話說得是好聽,誰能保證他日一但大權在握,他還會依着今天說的去做呢。左左夫在成立德非軍的時候不是也打着捍衛武界的名號嗎,而現在的他,哪裡還管武界千萬老百姓的死活。
楊方亮也知道表態的時候到了。他沒有猶豫,一挺身體開口道:“不怕實話以你說,我早就看不慣左左夫的所做所爲,他背叛了德非軍的宗旨就不應該再坐在那個位子上。但左左夫在軍中勢大,以我一個人的力量是推不動他的,如果少帥能助我一臂之力,我楊方亮在這裡以您保證,只要有我一天,黑暗帝國就休想順順當當的從南林通道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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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方亮答應了?”黃金鳳一看胡憂進來時的神情就知道此時出去是有收穫的。對胡憂,她是太瞭解了,哪怕胡憂能做到喜怒不形於色,她也依然能從胡憂的臉上看出端倪。
“答應了。”胡憂嘆了口氣道。
“楊方亮答應取代左左夫不是好事嗎,你爲什麼要嘆氣?”
胡憂沉默了好一會才道:“這個楊方亮能忍,會讓,知道什麼時候應該把握什麼時機,對左左夫要厲害得多,怕早晚都是我們的大敵呀。”
“啊!”黃金鳳沒想到胡憂會對楊方亮有這樣的評價,這和她想像的可是完全不一樣的。看來這爭霸天下之路和做生意還是有很大的不同,不,應該說是大大的不同。
“那我們是不是換個人,李金全呢,他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呀。”在黃金鳳看來,與其以後爲敵,不如現在就不讓楊方亮成長起來。現在的主動權還在他們的身上,只要不支持楊方亮。也就不會有之後的勁敵。
“這個問題我也有想過,可是目前來說楊方亮確實是最適合的人選,再說我們也不能保證李金全就一定不會出問題。權力這個東西,沒有到手的時候不覺得。一但抓到手中,再想要放那就難了。不說別人,我還不是一個樣。”
胡憂初到天風大陸的時候真是沒想過要參軍的,如果不是黃金鳳的父親因爲反對胡憂和黃金鳳在一起而差點硬生生的把胡憂打死,而是直接同意把黃金鳳嫁給胡憂,胡憂現在說不定還在酒坊裡每天釀釀酒喝喝茶,混過一天算一天吧。
黃金鳳急道:“那怎麼一樣,你是爲了天下百姓。是爲了天風大陸呀。”
胡憂搖搖頭道:“其實都是一樣的,我也是人,與其他人沒什麼分別。算了,不說這些了,楊方亮是我們最好的選擇,就不要去管他那麼許多了,先解決了眼前的事再說,以後的事,想在去考慮也沒用。”
“那李金全你還要不要去見?”黃金鳳對軍事不是那麼懂,在她看來胡憂做出的決定那就是最好的決定。她是不會反對的。
“李金全那邊楊方亮會去搞定的,這個後勤總長是成敗的關鍵,沒有他的支持。就算是弄掉了左左夫也難以在短時間內控制德非軍。”
“那我們不是沒什麼事做了?”
“當然有事做。你馬上傳話下去,讓我們的人就地隱藏,隨時準備行動,而我們明天一早就向左左夫辭行。”
“這行急?”
“不急不行呀,新陽城對左左夫來說沒有秘密,我今天和楊方亮見面的事左左夫肯定已經知道。慢了,怕就走不了了。”
“也是,可我們真的就這麼走了?楊方亮能搞定左左夫嗎?”
“走只是做給左左夫看的,楊方亮是有實力。但左左夫一直都在壓着他,沒有我們的幫助。他不可能成事。明天出城之後,你帶人回銅城。我會找機會下車,配合楊方亮的行動。”
“不行,那太危險了,我要跟你在一起。”
“金鳳,你的心意我知道,但我沒在車上,你也沒在車上,左左夫一定會發現端倪的,你的掩護就是保護了我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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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胡憂就按計劃向左左夫辭行,理由是左左夫提出的那些援助要求必須要回總部招開軍事會議才能最後定下來。左左夫確實是已經知道胡憂和楊方亮有過會面,但是他並不知道具體的談會內容,也不敢強行把胡憂給扣下來,只能眼睜睜的放胡憂一行人離開。
與此同時,楊方亮並沒有閒着。他心裡很清楚,胡憂沒有秘密的與他會面而是半公開的方式來找他,就是要逼着他儘快的行動。因爲他行動越晚就越是沒有機會,左左夫不會給他太多的時間準備的,一但左左夫搶先一步,那輸的就是楊方亮。
事實上楊方亮一早起來就已經發現住地的四周都有人監視,在德非軍中敢這麼做的會只有左左夫,不做第二人想。要不是左左夫心存顧及,怕就不只是監視那麼簡單了吧。
左左夫防楊方亮,楊方亮何嘗不是防着左左夫呢。從被調任軍務總長那天起,楊方亮就知道他和左左夫的蜜月期已經結束,翻臉不過是早晚的問題,他自然也是有準備的。
楊方亮要去找李金全,不用胡憂提醒楊方亮也知道,要成事就一定要有李金全的支持,不過李金全一直都是管後勤的,左左夫沒有對他動手,能不能說服他反左左夫,楊方亮並沒有十足的把握。但楊方亮已經沒有選擇,與胡憂的見面已經把所有的矛盾都擺到了檯面上,可以說不是左左夫死,就是他楊方亮死,除此之外,不會再有其他的可能。
避過了左左夫的眼線,楊方亮直接來到李金全的住處。他對李金全的生活習慣很瞭解,知道李金全現在應該在吃早餐,再晚一些纔會去後勤部處理軍務。左左夫在李金全的身邊也有人,一但李金全去了後勤部,想找他就不容易了。在時間上,楊方亮必須要把握好。
翻過圍牆,看到李金全時楊方亮暗鬆了口氣。平時花的功夫沒有白費,李金全此時正在吃早餐,沒來早也沒有來晚。
“你什麼時候有這習慣?”李金全看到楊方亮似乎並不吃驚。能做後勤的腦子也不會差,他應該是已經算到了楊方亮會來。
“形勢所逼,迫不得已,還請李兄不要見怪。”李金全比楊方亮要大上幾歲,叫聲哥不算拍馬屁。楊方亮平時也管李金全爲兄。
“唉,看來我不願看到的事不是要發生了。”李金全嘆了口氣,道:“你真的要那麼幹?”
“我也不想那樣,可你也看到的。我沒得選、我知道你加入德非軍也是爲了給百姓一份安寧,左左夫已經背叛了我們的理念,跟我一起糾正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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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鬥不過左左夫的。”李金全沉默了良久才道:“有些事,你也許還不知道,在左左夫的身邊,有一支非常可怕的部隊,他們人數不多,每個月的軍費卻是全軍的十分之一,以左左夫的爲人,捨得出這麼大的價錢,可見這些人有多厲害。我勸你還是在左左夫沒有對你下手之前,有多遠走多遠,以你的本事,做個富家翁完全沒問題,何必拿命來搏呢。”
“李兄,我家的情況你是知道的,黑暗帝國和林河帝國的人殺了我全家,做爲一個男人,我有什麼理由不爲他們報仇,有什麼資格去獨享人生。我從來都沒有低估左左夫,之前的我確實是鬥不過他,但是現在不一樣了,少帥已經答應支持我,少帥的能力你是知道的,有他的幫助,左左夫就算是有三頭六臂也絕對活不了!”
“你真的已經得到少帥的支持,你說的少帥是不死鳥軍團的胡憂嗎?”李金全突然變得有些激動。做爲地道的武界人,他怎麼可能沒聽說過胡憂的故事。胡憂來新陽城他是知道的,可他和楊方亮一樣,也沒能參加爲胡憂設的接風宴,所以他還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和胡憂見過面。
“是的,就是少帥胡憂。我和他已經答成了合作,而且他親口對我說過很看好你。李兄,人生有很多機會,像這一次的機會錯過了就錯過一輩子,跟我一起幹吧,就算是死,也不枉在世上走一回,不是嗎。”
“這……”李金全猶豫着。他和楊方亮不同,楊方亮光桿子一條,他是有家有口,每做一個重大的決定,那都要爲家人想想。自己死了不要緊,那是自己的選擇,可是家人是無辜的,他們不應該爲他的選擇而犧牲,那對他們是不公平的。
“李兄,幹吧,不用再猶豫了。左左夫是什麼人你很清楚,將來無論他得勢還是失勢,都不會有你的好。你就算是不爲自己想,也要爲家人想想,你不會忘了每次有重大事件之時,左左夫都要把你的家人接到他那裡去吧,名義上說是保護,背地裡安的是什麼心,你難道會不知道。這也是你能力強,一直沒在重大的問題上出過錯,可是你能保證你永遠都能順左左夫的意嗎,要有一次不順,左左夫會做出什麼事,這不用我說了吧!”
“楊老弟,你不要逼我行嗎。左左夫是什麼人我知道,可是我也要爲家人考慮呀。這麼着吧,我就當今天沒有見過你,你也沒見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