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氣,將軍也救過我的。”秦明的左手,有意無意的輕撫着脖子道。
秦明的脖子上,有一個鮮紅的傷痕,雖然現在已經結了疤,但是從那傷痕的樣子,還是能看出那傷痕的當初深度的。只要再深一點點,秦明今天也就不要站在這裡了吧。
胡憂瞟了一眼那傷痕,對秦明的動作,沒有做任何的表示。那傷痕是怎麼回事,全世界沒有人比胡憂更清楚了。那是當時頂泗天災,胡憂在秦明的脖子上留下的。當時,胡憂本是想幹掉秦明的。
“難道他已經知道了?”胡憂在心裡暗暗的猜着。他當然不人蠢得去問秦明,是不是知道自己當時有殺他之心。既然秦明沒有明說,他也就裝傻了。
氣份一時微微有些僵,還好這時,科庫開口道:
“都是一個軍團的戰友,相互支援,本就是應該的,哪有什麼誰救誰的。”
科庫這個人,之所以不能升官,其中有一個很大的毛病,就是爲人太直,說話不會轉彎,所以經常會得罪人。
科庫是一個典型的北方漢子,好交朋友,他拿誰都當朋友。別看他打仗相當厲害,但是在做人上,他是有毛病的。
比如現在,他就拿胡憂和秦明都當朋友,隨意的插兩人的對話,這就是一個問題。
要知道雖然科庫認識胡憂和秦明的時候,他們倆個的官,都要比科庫小,科庫是他們的上司。
科庫當時不以官壓力,拿胡憂和秦明當朋友,那是他的事。可是現在,論官職上,胡憂是督將,秦明是偏將,兩人的官,都比科庫的大。胡憂甚至大了科庫兩級,按帝國的軍法,他是可以越級處死科庫的。
面對這樣的身份對換,科庫還用對年的相處習慣來對胡憂和秦明,那就分分鐘會得罪人了。
當然,胡憂不會怪科庫,科庫這麼插嘴,不會有什麼問題。可是換個很在呼這些的人呢?當面喝斥,已經算是好的了。至少罵過你之後,他不會想辦法再整你。要是換一個壞心肝的小心眼,你就瞧好吧,他那肚子裡的壞水,指不定什麼時候,就會潑到你的身上呢。一個上級要玩死一個下屬,真是有太多辦法了。
“是得不錯。”胡憂接過科庫的話道:“從現在開始,咱們就是一個戰壕裡的兄弟了,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兩位,我已經備下了薄酒,一是感謝兩位的出手相救,二來是想和兩位商量一下,這令歸城的防守問題。”
沒有去城主府,胡憂安排的地方,是他的帥帳。胡憂現在雖然是令歸城軍職最高的人,但是他並不想出那種無謂的風頭。城主府之前住的是蘇門達爾,他到那裡是議事,是什麼意思?
來到胡憂的軍帳,三人分賓主落坐。紅葉親自給上茶。因爲胡憂還請了其他的將領前來議事,而那些人還沒有到,所以正式的會議還沒有開始。
“有勞夫人了。”科庫接茶的時候,對紅葉非常的客氣。科庫曾經是紅葉先夫項莊偏將的屬下,項莊以前對他很不錯,所以他對紅葉是很尊敬的。
紅葉順勢問道:“科庫將軍現在轉到秦明將軍的部隊了?”
紅葉這個問題,是胡憂授的意。早在頂泗的時候,胡憂就很看重科庫的統兵能力。科庫這人,不但對戰馬非常熟悉,對騎兵戰法,也有研究,胡憂一直想要收他收歸旗下。可惜當時在頂泗過年的時候,朱大能,候三,等包括林克偏將在內的十人,都向胡憂發了酒誓,科庫卻沒有。這樣胡憂很失望,因爲胡憂知道,以科庫這種性格的人,一但發了酒誓,就等於把命給他了。
今天看到科庫和秦明一塊出現,胡憂隱隱的感覺到,科庫離他似乎越來越遠了。
科庫聽了紅葉的問話,沉默了一會,說道:“是的,夫人,我現在在秦明將軍的帳下聽令。”
“那博坎普偏將呢?”紅葉追問道。
博坎普偏將是科庫之前的上司,他原來也是項莊的手下,曾經做過項莊的副官。
提到博坎普,科庫的眼睛有些發紅,搖了搖頭,以低沉的聲音道:“博坎普偏將在同樂城戰死了。”
“博坎普偏將戰死了”紅葉一失神,差點把茶壺給碰到地上。博坎普是一個很好的人,項莊死了之後,他在軍中對紅葉很照顧,算得上是紅葉的老朋友。聽聞老友戰死,還是死於內戰,紅葉的心情是異常的難過。
隨着各將軍陸續到達,軍帳裡開始熱鬧起來。胡憂看紅葉的情緒不高,本想安慰她幾句,不過現在時間和空間都不對,只能做罷。
說是把衆將軍叫來,事實上,大多數時候,都是胡憂在說話,秦明偶爾開口提幾句,會議進行得並不是很熱鬧。
最後商量的結果,是決定堅守令歸,等待回緩。這個結果,基本上是大家意料中的事。同樂離令歸併不是很遠,暴風雪的主力軍團,用不了幾天就能趕回來。現在城中有兩萬人馬,守個幾天,頂到蘇門達爾回軍,是不成問題的。
“死者已矣,你也不有太難過了。”會後,胡憂輕擁着紅葉,低聲音的安慰着。現在各軍已經加強城防,三國聯軍沒有到達之後,胡憂並不是很幫。
“我知道。”紅葉強忍住的累水,直到這時候,才滴落下來:“生生死死,我已經看淡了。我難過,並不是應該博坎普偏將的死,我是替他惋惜。”
紅葉把頭輕輕的靠在胡憂的胸膛回憶道:“博坎普偏將是一個很好的人,他對誰都很好。他很愛國的,我記得他曾經說過,這輩子,並不需要活太長的命,只要能有一天,爲國戰死,也就心滿意足了。
沒有想到,他兩次對安融之戰,他們沒有出事。卻戰死在了本國的內戰之中。他現在肯定會很難過的。”
胡憂默默的輕攬着紅葉,一句話也不說。他雖然只是和博坎普見過一次面,基本可以說事互爲陌生人,但是他知道,博坎普口中的爲國戰死,說的並不是指曼陀羅帝國的皇權,而是爲這裡的百姓。
人們往往會把百姓和國家,皇權連在一塊來說,事實上,百姓和國家可以是一個整體,而皇權和國家,卻是兩個不同的個體在。
簡單來說,忠於巴倫西亞就是指忠於皇權。他是皇權的擁有者,帝國的統制者。皇權不等於國家。一個國家,指的是這裡的子民,他們的思想,他們的文化,民俗習慣等等,忠於國家,就是保護這塊土地上的子民,不受到其他勢力的傷害,如果而已,與那個高高在上的巴倫西亞,沒有多大的關係。
無論是誰當政,他總是想對國家,人家,和他本人聯繫在一塊,成爲一個整體。他想讓老百姓把對自己民族文化的感情,轉嫁到他那個皇帝的身上。忠於皇帝,也就終於了民族,民衆。
一開始,確實有民衆錯信了這個觀點,他們以爲,忠於兵權,就是受國。他們爲兵權拋頭顱,酒熱血,至死不渝。他們以爲這是愛國,等到被騙多了,他們才明白,皇權和國家是完全不同的兩個存在。
皇權是可以被滅掉,換掉的,忘記掉的。一個民族的文化,則是永遠在積累,片刻不能遺忘。忘掉自己民族的文化,等同於背叛了自己的祖先,這是比背叛皇權是完全不一樣的感念。
“馬拉戈壁的,我都在想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什麼國家,民族,文化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與老子沒有半個銅板的關係,我與他們本就不是一個時空的。”
令歸城這幾天都很平靜,無風無雨,也沒有看到有誰來進攻。城外連半個人影到沒有。戰爭讓這個原本很熱鬧的城市,變得冷清。有門道,有錢的,早已經想辦法離開了這塊動盪土地。而那些實在是無路可走的,也找地方躲起來了。不到天黑,他們是不會回家睡覺的。
蘇門達爾的部隊,按說應該已經可以趕回令歸的,可是直到現在,還沒有回來,也不知道他在哪裡,那腦子裡在想着什麼。
“環消息”紅葉一臉凝重的來到胡憂的面前,豎起一根手指頭說道。
“關麼那方面的?”胡憂有些麻木的問道。這幾天盡聽壞消息,都沒有聽過好消息,他都已經習慣了。要不是這話出自紅葉的口,他連答都不想答呢。
“關於浪天。”紅葉在椅子上坐下,兩眼有些出神的看着胡憂。
胡憂摸摸自己的臉道:“你看着我幹什麼,我的臉上長花了?”
紅葉搖搖頭道:“浪天的情況,完全和你猜的一樣。紅巾軍再一次豎起了義旗,他們提出外抗安林池,內打貪官污吏的號,一夜之間,奪也了浪天。”
儘管早已經料想到這事遲早會發生,可是真正發生的時候,胡憂卻並沒有因爲自己的預判準確而高興。這對於帝國百姓來說,算是一個悲劇。就算時局再差,那些高高在上的大老爺們,都不會有什麼問題的,吃苦的,就後還不是老百姓。
胡憂正想着,朱大能突然衝了進來,急急忙忙的叫道:
“報,大人。出大事了”
胡憂擡起頭來,摸摸鼻子道:“不用叫了,我都已經知道了。紅葉剛剛告訴我的。”胡憂以爲朱大能也是來報浪天紅巾軍造反的。
朱大能看看胡憂,又看看紅葉,有些遲疑的說道:“你們都已經知道了?”
憂點點頭道:“情況和我們之前料想的一樣。浪天再次暴發民變。”
“不是,我要報的不是這個。”朱大能搖搖頭道:“我剛纔還說呢,我都是剛剛收到的消息,你們卻這麼快就知道了。原來我來說岔了。”
“嗯?朱大能,說的不是浪天的事?那你又帶來什麼好消息?”胡憂問道。他現在基本上把消息對笑話來聽了。
朱大能一臉嚴肅的說道:“我要說的是關係我們暴風雪軍團的軍團長蘇門達爾”
胡憂似乎隱隱猜到了什麼,追問道:“蘇門達爾怎麼了?”
朱大能回道:“半個小時前,蘇門達爾死掉了。”
“死掉了怎麼死的。”胡憂的臉色異常的平靜。他不知道蘇門達爾的死,算是好消息還是還消息。他只知道,自己心中的一塊大石頭,落了地。之前他就一直在猜心,蘇門達爾還沒有還不回來。
朱大能道:“根據候三傳來的消息,是心疼病疼死的。”
‘心疼病,’這幾個字讓胡憂想了武大郎,他也是死於這個病的。對於一些不需要的人,心疼病是一個不錯的法子。
蘇門達爾活着,妨礙了太多的人,讓太多的事,不好處理。‘心疼病’吧,讓他心疼一塊,大家的日子,都會好過一些。如果實力夠的話,胡憂都很想讓蘇門達爾來個心疼病,只是不知道,這一次,是誰出的手吧。
是巴倫西亞?司馬壽?還時安林池三國聯軍的人。似乎誰都有出手的理由。
“各方面的資源都快沒有,我看這個令歸城,我們守不了多久了。”紅葉在胡憂的身邊道。
胡憂的目光,一眼放在這些拼命攻城的三國聯軍身上。三國連軍是在胡憂收到蘇門達爾死身的當天,突然出現,開始發動進攻的。
打到現在,已經是第三天了。整個青州,現在已經大部分落在了三國聯軍的手上,令歸此時,已經成爲了孤城。
蘇門達爾死了之後,現在也不知道,是誰接管了暴風雪軍團的指揮權,反正那個人跟本沒有在意,令歸城還在敵人的進攻之中。令歸城被攻擊了三天,連一個援兵,都沒有出現過。
不但是令歸城,就連整個青州,都已經引起不了人們的興趣了。三國連軍四處的掃蕩,確跟本沒有遭遇到像樣的抵抗。
“不守,我們又能到哪裡去?”胡憂喃喃的說道。
城外,足足五十萬三國聯軍部隊,一層層,一堆堆的,把整個令歸城給圍在了裡面。想要以不到兩萬的人馬,突出五十萬兵力的包圍,無論怎麼想,都沒有可能成功。
突然,胡憂的腦中閃過一個問題,其實在早之前,這個問題,就已經閃出過胡憂的腦海,只是當時,他並沒有注意。現在想來,這不太正常呀。
三國聯軍似乎在等待着什麼,他們的進攻並不積極,往往是打幾下就跑,跟本就沒有進攻過。不然以敵方五十萬的部隊,怎麼也能打了三天,還沒拿下令歸城。不但如此,軍中士兵的傷亡情況也不太正常。兩萬部隊,居然都沒有死多少。
這是在打仗嗎?
胡憂之前一直以爲這是因爲三國聯軍的指揮協調出了問題,三國的士兵,都是出任務試的走過場,典型的出工不出利。
現在看來,似乎不是那麼回事。
“傳我的命令下去,各師團減弱防守強度,不需要與敵人硬拼。”
紅葉聽到胡憂的命令,一時之間想不明白鬍憂在幹什麼。減弱防守強度的意思是讓敵人輕意的攻進城來嗎?
紅葉沒有去傳胡憂的命令,因爲她認爲這個命令,存在着重大的錯誤,她此時得弄清楚胡憂的本意。
“你覺得很奇怪?”面對紅葉的問題,胡憂給出答案道:“我的命令本身是沒有問題的。”
胡憂說着,走到城牆邊,指着遠處正在操練的三國聯軍道:“你仔細看看那些士兵,你見過有哪個國家,在攻城之前在,還要操練士兵的嗎?”
紅葉想了想,搖搖頭道:“沒有,這說明什麼?”
胡憂說道:“說明他們攻城只是爲了做戲,他們的重點,並不在於拿下令歸城。反正是陪戲,我們不如干脆少出些了人馬。”
胡憂判斷得到了證實,隨着他的防守強度減弱,三國聯軍的進攻,也弱了下去,有時候甚至只派百十來號上來,隨便放幾箭,就回去了。
胡憂的視線,轉向了帝都,他知道,那裡肯定發生着,他所不知道的事。
隨着時代的發展,人類的進步,在再解決問題上,已經延伸出很多的方法。要解決掙端,已經不一定需要戰爭了,尤其是一方實力足夠強大的時候。
三國聯軍確實沒有認真地進攻令歸城,因爲他們已經找到了一個更加好的辦法。可以兵不刃血的拿到令歸,甚至是整個青州。這是他們一開始就已經制定好了的目標。
曼陀羅帝國,帝都龍城。青州的仗還在打着,這裡已經出現了安融,林桂,池河三國的皇族使者。而他們出現的地方,是在帝國的心臟——水上皇宮。
在展現出現強大的武力之後,三國聯軍的人此時正在和巴倫西亞談判,他們打算以更和平的方式,拿到他們需要的東西。
同時出場的,還有寧南帝國的大臣歐陽治,此人是歐陽寒冰的叔叔,他是代表寧南帝國,來參與這個談判的。
寧南帝國這次沒有出兵青州,但是他們也想要分一杯羹。他們有實力那樣做,因爲他們手裡已經掌握着曼陀羅帝國半數的糧食供應,這可是命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