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門玉鳳的聲音一起,在場的士兵全都嚴肅安靜了下來。西門玉鳳看到這樣的情況,在心中暗暗的嘆了一口氣。同樣是官,她對比出了自己與胡憂之間的不同這處。其實她很希望能像胡憂這樣,跟士兵們打成一片的。
不錯,在東邊城牆上射箭的正是胡憂。他和朱大能在小酒樓上喝了些酒,得到了一定的休息之後,發現在那裡聊天打屁沒多大意思,於是兩人就決定來前線陣地看看。
此時敵軍剛剛進行完一次進攻,正在重整隊伍,準備下一次的攻城。戰事微稍微相對的緩合了一些。
督將軍銜在軍中屬於中層軍官了,所以胡憂雖然不是紅fen軍團的人,但是他要上牆頭,也沒有士兵會攔他的。現在可是聯軍形態,雖然各軍團之間有矛盾,但問題並沒有嚴重到那個地步,大家都還算是自己人。
胡憂和朱大能很順利的,就走上了牆頭。可是一上牆頭,胡憂的皺眉就皺了起來,他發現這裡的氣氛太過於嚴肅了。
城頭上,四處充斥着的都是緊張的氣氛,即使是敵人暫時退下去,士兵們也都不敢怠慢,全都在全神注意着敵人的動向。只這一點,就可以看到紅fen軍團平時的訓練了。
這在有些人看來,應該是很值得驕傲的事,有這麼好的兵,那還有什麼好說的呢。
可是在胡憂看來,這並不是什麼值得稱道的事。因爲在體現訓練成果的同時,也暴露出了他們不適應戰場的本質。他們還不知道怎麼樣在戰場上,放鬆下來。
在胡憂看來,一個人做事,無論是打仗還是什麼,都應該講究一張一弛。應該緊張嚴肅的時候,那就應該緊張嚴肅。在可以放鬆的時候,也同樣應該放鬆。
就拿這走路來說把,同樣是走一個小時的路,那個從到到尾,走滿六十分鐘的人,不見得就能比那個中途休息過十分鐘的人快,但是他肯定比那個休息過十分鐘的人累。
打戰的道理也是一樣,敵人殺上來的時候,全力拼命是肯定的,但是在敵人沒有進攻的時候,還那麼死死的盯着,那就沒有必要了。那樣不但對戰鬥沒有半點的幫助。反而會讓自己的體力,無意義的浪費。
很多人覺得,自己站在那裡沒有動,並不會浪費什麼體力。其實這些人並不知道,精神高度緊張,對體力的消耗更大。對於這一點,胡憂是深有體會的。
記得他第一次跟師父出去騙人的時候,當時他幾乎從頭到尾,就在那站着,什麼也沒有做。可是當師父得手,拉他走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連一跟手指頭都動不了,全身軟軟的,使不出半點體力。從那之後,胡憂就知道,原來精神高度緊張,比干重體力活還累。
所以在胡憂當上軍官,有了一定的權力之後,他就很注意這方面的問題。這個世界,本來就是以精神力做爲第一戰力的,胡憂不允許士兵把寶貴的力量,浪費在無用的緊張之上。
胡憂之所以故意去找那個士兵賭箭,就是想以自己的行動,來讓這些士兵放鬆下來。調動氣氛,可是江湖人吃飯的本事,胡憂在江湖上混了十三年,這種事對他來說,真是太容易了。
當然了,如果是換在其它不屬於胡憂的部隊,胡憂是不會這麼做的。因爲他不是那裡的指揮官,隨性亂來,容易讓同僚不滿。吃力不討好,何必呢。
而在西門玉鳳這裡,胡憂卻沒有這方面的顧及。首先,西門玉鳳已經身爲元帥,帝**中,她已經是最大的官了,她肯定不會認爲胡憂這是在故意跟士兵打關係,想搶她的士兵。
二來,胡憂覺得西門玉鳳應該能看出他這麼做的目的,就算是看不出,找機會跟她解釋幾句,她也會了解的。
三來,纔是胡憂最最看重,並且擔一點風險,也要這麼做的理由。這次來援救西門玉鳳不能白來呀,他得爲自己露露臉。就像上級領導下來,下面的人猛標功績一樣。他得反覆的出現在西門玉鳳的眼前,讓西門玉鳳知道他的能力。
特別是千辛萬苦射傷林正風的事,胡憂得有所表露呀。雖然那個功動,現在胡憂已經基本確定,蘇門達爾要帶到齊拉維的頭上,胡憂不能明着說,那是他乾的。可是他可以表露出自己這方面的實力,讓更多人知道,他的箭法了得。當人們有一天,發現齊拉維跟本沒有那種能力的時候,自然就有猜想了。
胡憂這麼做,可以說是一石几鳥,也可以說有些浮誇愛現。但是出生於江湖的胡憂,卻深深的知道。文靜是人,是沒有舞臺,出不了頭的。要上位,就得突出。突出自己的特點,展現自己的能力。老黃牛一輩子埋頭苦幹,你不能說它沒有能力,卻可以肯定,他永遠都不可能出頭。
當聽到歐陽玉鳳說出“你要能再射殺一個師團級統領,我給你一百個金幣”這句話的時候,胡憂就知道,他成功了,至少成功了一半。
“元帥,你說的是真的?”在所有士兵都恢復嚴肅的時候,胡憂接下了西門玉鳳這句話。他的兩眼射出對金幣的渴望,似乎很在意那一百個金幣一樣。
跟在西門玉鳳身後的西門雪,再一次深深的看向胡憂。西門雪從小有一個愛好,喜歡在暗處,觀察分析他人的心理活動。她喜歡通過別人的語言動作,來分析他人的心裡活動。
比如說,她可以通過別人的細微動作,判斷出對方在說真話,還是說假話。她曾經靠這一能力,爲西門玉鳳化解掉一次危機。
可是此時,西門雪卻判斷不出,胡憂此時的心裡在想什麼。她不覺得胡憂是一個喜歡錢的人,可是胡憂此時的表現,確十足的一個財奴。
朱大能看到西門雪的表情,就在心裡暗暗的搖頭。他知道,剛纔在小酒樓裡,那個說要分給他的西門雪,十有**要飛了。因爲她已經對胡憂起了興趣,想要去了解胡憂。而胡憂這樣的人,是不能夠去了解的。
因爲你知道胡憂的事越多,你就越是發現你不瞭解胡憂這個人。當你發現你不可能讀懂這迷一樣的人時,你已經陷了進去,不可自拔了。這是朱大能自己總結出來的經驗,而且是男女通用的。紅葉不就是另一個例子嗎。
西門玉鳳笑了,她笑起來很美,只不過敢正面欣賞這種美的人可不多,哪個士兵看到西門玉鳳不嚇得底頭,誰敢大着膽子去看她。
誰敢?
胡憂就敢。他正視着西門玉鳳的眼睛,那副迷戀的樣子,有些像大灰狼遇上小紅帽。
西門玉鳳還是第一次遇上這麼肆無忌憚,火辣辣的眼神,沒由來的心跳突然加快,小臉更是不由自主的泛紅。
猛的想起自己不能在士兵的面前,表現出女人的一面,西門玉鳳把心裡活動壓下去,瞪了胡憂一眼道:“本元帥說話,向來一是一,二是二。當的話,當然算數。”
憂一拍手裡的換日弓道:“那就請元帥大人選把。”
“我選?”西門玉鳳心中有些慍色,她知道胡憂有些本事,可是他這話,也太狂了點。
胡憂一點不收斂的說道:“不錯,元帥你要我幹掉哪個,我就幹掉哪個。”廢話,這好不容易得來的機會,難道還要在這裡裝‘純’?
西門玉鳳微皺眉道:“你能射多遠?”
這事看起來是一個賭局,可是實際的意義,要比金幣大得多。如果胡憂再能這麼遠距離的幹掉一個敵軍的高級將領,那麼對軍中的士氣,可是有很大激勵作用的。
打從心裡,歐陽玉鳳希望胡憂能贏。一百個金幣,相比起軍中的士氣,孰重孰輕她心裡明白得很。
胡憂嘿嘿的笑了,他那笑,說得好聽一些,叫有些邪,說得難聽一點,他在裝逼。
“只要元帥需要,要我射多遠,我就射多遠。”
胡憂有意無意的把那個‘射’字加了重音,算是暗中吃西門玉鳳一把豆腐。朱大能聽到胡憂的話,背上的汗都下來了。現在只能求老天,不讓西門玉鳳聽出來胡憂這話裡套着的話了。
西門玉鳳雖然還是處子之身,也沒有過什麼男女情事,可是軍中是什麼地方,高雅的不多,低俗的不少。她十幾歲就從軍,怎麼可能聽不出胡憂這話裡還藏着東西。要知道,她當元帥可是最近的事,以前她也當過小兵的。
胡憂這一次,算是把西門玉鳳惹怒,她衝口而出道:“我要那個正在訓話的。”
胡憂順着西門玉鳳的手看過去,頓時也流了汗。西門玉鳳口中說的那個敵將統領,可在千步之外,用肉眼,只能看到一個黑點,連臉都看不清楚。
胡憂訕笑道:“元帥大人,那個,是不是遠了點?”
西門玉鳳賭氣似的點出那個將,心裡也有些後悔。她這是被胡憂氣着了,才點了那個敵方將軍。這麼遠的距離,怎麼可能成功得了。不過這話已經出口,她不能馬上收回來。
西門玉鳳瞪眼道:“你不是說,想射多遠都可以嗎?”
胡憂眼睛轉了轉,一咬牙,突然一個單膝點地道:“末將領命”
這一次,輪到西門玉鳳傻了。她只是被胡憂氣了一下,想給胡憂一點顏色看看,並不是真的要讓胡憂射那個敵將統領。沒想到胡憂卻真接了下來。這怎麼辦,被他這麼一弄,想要收回成命都晚了。
不但胡憂傻,所有聽到胡憂和西門玉鳳對話的人,全都傻了。千步以外,亂軍之中,射殺敵將統領,這怎麼可能。天風大陸最頂級的箭手,也做不到呀。
胡憂可不管那麼許多,領命之後,一拉朱大能,轉身就走。高風險纔有高回報,這次要玩,就玩大點吧。
“大人,是你和元帥大人打賭,你拉我幹什麼。”朱大能被胡憂拉出老遠,這才反應過來,這裡面有自己什麼事嗎?
胡憂一巴掌打在朱大能的腦袋上,罵道:“廢話,你以爲我是神呀,那麼遠的距離,你不幫忙,我射得到嗎?”
“我幫忙,我怎麼幫?”朱大能有些傻眼,射箭他也會,不過這可不是多把弓箭就能成事的。
“簡單,把距離變近就可行了。”胡憂輕鬆的說道。
西門玉鳳反應過來的時候,胡憂和朱大能都已有走出挺遠了。她輕輕的碰了西門雪一下,小聲的問道:“雪兒,那倆個傢伙要幹什麼?”
“不知道啊”西門雪的眼裡,爆出興奮色彩,她知道肯定要有什麼精彩的事要發生。
“快看,他們在下面。”
突然一個士兵指着城下,大聲的叫了起來,其他的士兵聽到聲音,全都低頭往城下看。現在士兵一點緊張的情緒都沒有了,取而帶之的,全都是好奇。怪事年年有,今天特別多,他們都在猜着,那個督將,這是要幹什麼。
西門玉鳳聽說胡憂居然跑到了城下,也大吃一驚的走到城頭,往下一看,可不是嘛,胡憂和朱大能不但在城下,而且還大搖大擺的往敵軍那邊走呢。
這都不算,這兩個傢伙,居然舉着他們的那面不死鳥戰旗。他們這是要幹什麼?這也太瘋狂了吧。
“大人,你確定我們這麼做,不是在找死嗎?”朱大能這是越走越心虛,就他們倆個人,就敢出城衝敵軍而去,還扛着軍旗。這不是普通的找死,這是擺明送死啊。
“那我可不知道,得看對面的傢伙,心情怎麼樣了。”胡憂邊走着,邊調着手裡的換日弓。
隨着精神力的增加,他現在最大的有效殺傷距離,已經達到六百五十步。也就是說,他只要推進三百五十步,利用換日弓的特性,就有機會幹掉敵人將領。
如果這次能成功,在幾萬雙眼睛的見證之下,只帶一個部下出城,幹掉敵軍將領,那還不名傳整個帝國?
胡憂這就是玩命嗎?
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
胡憂這次這麼幹,看似冒險,實事上,他是經過計算的。這是一個心理學的計算,也是人的共性。
你想呀,連西門玉鳳都沒有想到,胡憂敢這麼扛着戰旗,帶着朱大能出城。敵軍能想到嗎?他們同樣也不會想到的。
人的心裡,有一個承受的過程。越是超出常理的事,這個過程也就越久。胡憂突然做出如此超反常的事,敵軍一時之間,肯定也會有一個愣神的時間。胡憂只要藉助這個敵人愣神的時間差,就可以完成這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事。
世上沒有辦不了的事,只看你有沒有想出辦法而已。太陽真的不能從西邊升起嗎?只要你能改變地球自轉的方向,不就行了。
至於西門玉鳳指定要射的那個敵軍統領,胡憂到不是很在意。距離那麼遠,西門玉鳳自己都不知道她之前指的那個敵人是誰,胡憂又何必刻意的去找那個人呢。
胡憂的計劃是接近距離,找機會隨便幹掉一個看着像官的人,然後轉身跑回城去,就算是成功了。至於爲什麼讓朱大能一起來,他的最大作用,就是扛戰旗。這麼大的活,不弄點亮眼的,不是太不合算了。以後茶樓酒館,哪有故事題材。
這麼把胡憂的內心世界解剖了,胡憂的行動,看起來就不那麼玩命了。可這真的不是玩命嗎,這樣跑出城來,本來就是一件玩命的事。對面可是有十萬大軍的不是玩命,又是什麼。
這年代也沒有什麼望遠鏡之類的東西,林桂人也沒有想到,被他們打得像烏龜一樣躲在城裡的曼陀羅人,居然會有出城的勇氣,所以對這方面,多少有些放鬆。
不過林桂軍畢竟是一支在戰火中成長的部隊,他們的放鬆很有限。胡憂又是很裝逼的扛着大旗過來,生怕人家看不見他的主。這兩相一配合,胡憂不過走出百步,就被林桂士兵發現了。
“敵襲”一個負責警戒的士兵叫道。
要說這林桂士兵纔算真正的訓練有素,對於突發*況,可以說是應對有道。警戒的指令剛一發出,各部隊馬上按各自師團的方位和兵種,擺出迎敵的準備。
等林桂士兵急急忙忙的做好迎敵的準備,這才發現,面前一片風平浪靜,連陣小風都沒有,哪有敵襲。一時之間,士兵的目光全都轉到那個警戒兵的身上。
那個警戒的士兵,看大家表情不善,汗珠子都下來了,這謊報軍情,可是死罪啊。
“真有敵襲,我都看見軍旗了。”警戒兵說得有些底氣不足。事實上,他並沒有看見胡憂,他看見的是朱大能扛着的戰旗。戰旗是戰場指揮的重要工具。警戒兵對它是非常敏感的。可是這會,那戰旗又不見了。
難道是眼花?
胡憂轉頭看朱大能平着舉戰旗,不由罵道:“我說你小子,把戰旗給老子舉高點,放這麼低,人家怎麼看得見。”
朱大能一臉的苦臉:“大人,不用這樣吧,真會死人的。”
“少給老子廢話,不舉才死人呢。”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