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心驚夜魂,言與故人同。.com開簾覺水動,映竹見牀空。浦口望斜月,洲外聞長風。九秋時未晚,千里路難窮。已如臃腫木,復似飄颻蓬。相思不可寄,直在寸心中。
一首夜夢故人詩,道盡了詩人心裡對故人的思念。胡憂今天也遇見一個故人。
誰?
那巴坡的陳大力。陳大力是被擡進奴營的,一支長箭,插在他的右胸,昏迷不醒,人世不知。
陳大力身邊還跟身兩人,劉小三和荊無命。他們一前一後的擡着陳大力,被士兵壓到奴營。劉荊兩人也不見得比陳大力要好多少,也是一身的傷。自己都有些站不住了,還依然擡着陳大力,怎麼都不願放開。
陳大力一身破衣,全身是血,要不是那巴坡之時,胡憂對這個聚集兩三百人,依靠馬裡府,對抗軍地兩千人進攻的漢子印象極爲深刻,差點都認不出他來了。
簽收了陳大力這三個,胡憂並沒有馬上過去,儘管他對陳大力這個人,非常的感興趣。他要等一個適當的機會。
別人也許不知道,看過馬裡兵書的胡憂,對這個陳大力的能力,可是有一定了解的。胡憂曾經對照書上的內容,分析過陳大力依靠馬裡府應對官軍進攻的辦法,得出了結論是陳大力這個人,對於守城方面,有着極強的造詣。
由於經驗和實際操作的關係,胡憂對書上提到的很多守城之法,都還參捂不透。但是胡憂卻發現,陳大力在馬裡府所用過的很多方法,都隱隱能在書上找到。這說明,陳大力就算沒有經過系統學習,也肯定用心研究過守城之術。這樣一個人,胡憂怎麼會對他不感興趣。
只是陳大力這傷,似乎太重了,不知道還有沒有救。
劉小三、荊無命兩人擡着陳大力,自行找了一塊無人的空地坐下。對於那些營帳,他們看都沒有看一眼。
在奴營中生活過的人都知道,那少得可憐的營帳,只有最強勢的人,纔好以住進去。荊無命幾個,現在明顯沒有任何強勢可言。只要沒有人來打擾他們,他們就心滿意足了。
劉小三兩人剛陳大力放下,馬上就爲陳大力檢查傷勢,看到陳大力依然活着,劉小三在暗鬆一口氣的同時,心裡不由升起對前路的擔憂。
爲陳大力小心的處理了傷口,劉小三靠牆而坐。望天無語。從自在那巴坡抗暴失敗,他們這些當時跟着陳大力攻佔巴里府的村民,就被扁做了奴兵,沒多久,被調到浪天平亂。同來的兄弟,各散東西,生死不知。現在只於他們三人。
想起陳大力的傷劉小三感到陣陣的無力。陳大力的傷,非常重,箭矢貫穿了他的右胸,現在離死,不過也就多口氣而已。如果不是他和荊無命兩人拼死擡回來,早就被當死屍給處理了。
可是搶回來又有什麼用?奴兵缺衣少藥,跟本就沒有管他們的死活。這樣的重傷,能堅持多久
想到這裡,劉小三不由陣陣心痛。他從小就是孤兒,如果不是得陳大力和嫂子梅香的接濟,早不知道死哪去了。現在梅香嫂子死了,陳大力又變成這樣,真是.......
“水,水........”
陳大力的呻吟聲,打斷了劉小三的思緒。聽到陳大力要水,劉小三馬上去抓身上的水囊,可是摸出的,卻是一個扁皮囊。
“荊無命,你那裡還有水嗎?陳大哥要喝水。”
“我去找點回來。”
荊無命的話不多,直接以行動表示。劉小三這纔想起來,荊無命的水囊,早在昨天已經破掉了。
“我這有水,拿去吧。”
胡憂把一個裝滿水的水囊遞到荊無命的手上。荊無命冷冷看了這個穿着督將服的男人一眼,沒有伸手。他一向對軍官沒有任何的好感。
胡憂就那麼平舉着水囊,沒有任何收量着這個冰冷的男人。他可以感覺到,這個冰冷的男人,全身上下,透着一股子死氣。
殺手型男人。胡憂在心裡暗暗的想着。
正忙着照顧陳大力的劉小三,只回到看了一眼,就馬上猜到了這邊的情況,趕緊跑過來。推了荊無命一把,雙手接過胡憂手裡的水,哈腰道:“多謝督將大人,多謝。”
劉小三抱着水,回身拉過荊無命,小聲的說道:“你跟督將大人對什麼眼,快跟我回去。”
荊無命又看了胡憂一眼,這纔跟着劉小三回到陳大力的身邊。劉小三忙着給陳大力喂水,而荊無命的眼睛,始終着盯着這個慢慢靠近的男人。
胡憂在離陳大力十步的距離外,停了下來。他能很清楚的感覺對荊無命的敵意。知道再靠近,荊無命就會出手阻止了。
“你們的朋友似乎傷得很重。”
胡憂看了陳大力一眼,淡淡的說道。
荊無命提防道:“如果你想把陳大哥趕出去,先拿我的命。”這一路之上,已經不知道有多少軍官想把陳大力給丟走了。荊無命覺得,這個督將想幹的事,和那些軍官一樣。以陳大力的重傷,沒人照顧,馬上就是個死。他絕對不允許任何人那樣做。
胡憂看着荊無命的眼睛,問道:“他是我奴營的兵,我爲什麼要趕他走。”
沒等荊無命開口,胡憂又接着說道:“不過他的傷很重,如果得不到有效的醫治,他活不過三天。”
“撲通”
劉小三一下跪在了胡憂的面前,哀求道:“督將大人,求你救救陳大哥吧。我劉小三當牛作馬,報答你。督將大人,你也說了,陳大哥是你的兵啊。”
胡憂搖搖頭道:“奴營沒有醫護兵,我想你是知道的。”
劉小三何嘗不知道奴營沒有醫護兵奴兵在其它人眼裡,跟本沒有任何的地位。別說沒有醫護兵,就連藥物供給都沒有。平時誰受傷,只能自己處理,好得了就好,好不了就死。死了扔出去,就是那麼簡單。
可是劉小三實在不能看着陳大力就這麼死了,但凡有一點希望,他都不會放過的。他雖然不認識胡憂,但是他卻感覺到,這個督將似乎和別的軍官不一樣,至少別的軍官,就不會把水給他們。
劉小三還在苦苦哀求道:“督將大人,求你想想辦法吧。陳大哥他是好人啊。他是在浪天亂平受的傷,他的血是爲帝國而流的.......”
此時,其他的奴兵已經注意到了這邊的情況,不時的把目光瞟過來,想看看督將大人想要幹什麼。
胡憂的目光掃過劉小三和荊無命,淡淡的說道:“奴營沒有醫護兵,不過我略懂一些醫術。到是可以幫你們看看。能不能救,沒有任何保證。你們如果願意,就把他擡到那邊的帳篷裡,如果不願,那就算了。”
胡憂說完也不等回話,就那麼離開了。
劉小三和荊無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裡都沒有底。他們都不知道這個督將大人的醫術怎麼樣,這可是一條人命啊,弄不好就完了。
劉小三語氣並不是很堅定的和荊無命商量道:“我看這個督將大人有些門道,要不咱賭一把?”
荊無命看了眼已經走遠的胡憂,直接走到陳大力的身邊,以行動帶替了回答。
說是賭一把,事實是不賭也不行了。劉小三和荊無命都很清楚的知道,陳大力這傷再拖下去,那就是一個死。擡到胡憂那裡,說不定還活有一絲線生機。
胡憂早就知道陳大力的箭傷很重,可是割開了陳大力的衣服,胡憂才知道,陳大力這傷,已經不能用‘重’字形容了。因爲箭矢插得太久,中箭的肉,都已經爛掉了。一拉開衣服,就是一股臭肉味。外傷最怕拖,這箭傷可要比旋日的那箭傷難多了。
“能活到現在,也真算是命硬了。這傷幾天了?”
“記不清了,總得有十來天了。”
回答的是劉小三,荊無命一般情況下,很少有話說的。
胡憂又問道:“一直沒上個藥?”
“頭幾天,有個醫護兵給了我們一些藥,之後就沒了。”
劉小三說起醫護兵的時候,荊無命的臉上劃過一絲溫暖。不過胡憂和劉小三都在注意陳大力的傷口,誰也沒有注意到他。
“你們兩人把他的衣服全脫了。”
胡憂把匕首拿在油燈下烤着,這地方也沒酒精,全拿這個當消毒。
劉小三和荊無命幫陳大力脫了衣服之後,就老實的站在一邊,看到胡憂擺弄着那些奇奇怪怪的東西。他們也弄不懂胡憂是算大夫還是術士,也不敢問。
胡憂烤好了刀,又把止血藥,刀傷藥之類的東西一字排開。清點一遍現有的存貨。這段時間一直都沒什麼機會補充,這身上的藥物越來越少了。
“你們誰把他身後的箭給弄斷,一會好拔出來。”
“我來。”荊無命接過胡憂的匕首,揮手把箭給尾給切斷。
拔箭不是問題,關鍵讓胡憂頭疼的是陳大力傷口上那些壞死了肉和內腑的問題。右胸可是最要的部份,挨着肺,如果裡面也有壞死,那基本上,也就沒得救了。
“朱大能,你那好了沒有。好了就給他喝下去。我們快要開始了。”
“哦!”
朱大能端着磨入了川草烏的酒,走向陳大力。因爲陳大力的傷非常重,胡憂讓朱大能給準備了兩份,份量輕的,陳大力喝下去,重份量的那份,當麻藥外用。烈酒可以消炎,這也算是一舉兩得了。
一切準備就緒,胡憂讓劉小三和荊無命按住陳大力,左手猛的把箭撥出,右手的匕首連動,唰唰的在陳大力的傷口上,切下好幾片死肉。這切肉可慢不得,陳大力的傷口沒有箭矢的壓制,血流可不小,不馬上處理傷口包起來,陳大力沒多少血也以流的。
劉小三幾個看胡憂切人肉跟切豬肉差不多,心裡都有些發毛。殺人對他們來說,並不稀奇。可是從活人身上切人肉,他們還都是第一次見的。
切肉劉小三幾個沒見過,胡憂接下來做的事,他們就更沒見過了。看到胡憂居然拿着一根縫衣服的針,在那給陳大力縫合傷口。在場的另外三個人,都有些瞪眼。這個督將大人,他拿人當衣服了,這也能縫?
胡憂針線活的水平,真是慘不忍睹。人肉的操作性又很差。弄出來的作品,那叫一個慘不忍睹。還好陳大力是男人,如果換成是女人,胸口被縫成這樣,不死也沒法活了。這真是太難看了,沒臉見人啊
“呼,好了。你們把他的傷口包起來吧,能不能活命,就看他的命有多硬了。”
胡憂正說着,突然發現荊無命的眼睛裡,射出尊敬之色,胡憂心裡剛一喜,卻馬上發現荊無命的尊敬並不針對他的。胡憂順着荊無命的目光看過去。穿過帳篷上的破洞,胡憂終於看到了荊無命的目標。
“紅葉?荊無命怎麼會認識她?”
胡憂邊想着邊拉走出帳篷,他注意到,荊無命動了動腳步,卻並沒有跟出來。回想起劉小三之前的話,胡憂瞬間就有了答案。之前劉小三說過,曾經有一個醫護兵給過他們一些藥,如果猜得不錯的話,這個給藥的,應該就是紅葉了。
“胡憂。”
紅葉一看到胡憂,馬上飛跑過來。一般的士兵,是不可以隨便進奴營的,但是紅葉這醫護兵,並不在此列。
看到紅葉的眼中,帶着閃閃的淚花,胡憂不由暗歎了口氣,喃喃道了聲傻丫頭。
“嗚嗚.......”
紅葉看到胡憂,再顧不得其他,趴在胡憂的懷裡,嗚嗚的哭了起來。
胡憂輕撫着紅葉的秀髮,任由她發泄了一會,這才低聲哄道:“傻瓜,哭一會就得了,再哭可就不漂亮了。”
對於哄女孩子,胡憂還是有些經驗的。他知道女孩子都是感性動物,她想哭的時候,一定要讓她哭一會,不然你很難哄得了她。越哄越哭,相當的麻煩。
“哼,人家本來就不漂亮,有什麼好怕的。”紅葉嬌哼着,哭聲到是停了下來。
胡憂嘿嘿笑道:“誰敢說我家紅葉不漂亮,我跟他拼命。”
紅葉伸出小手,捂住胡憂的嘴,撒嬌道:“不許老和人家拼命。你知不知道,每次一聽到你的消息,人家都擔心得不行。”
“好好好,咱不拼命。”對於這個大自己幾歲的小女人,胡憂還真沒有什麼辦法。二十六歲的女人,正是最成熟的時候,她的吸引力,有時候可以說是至命的。
胡憂說着拉起紅葉的手道:“這裡灰大,走,到我的帳篷去,咱們好好聊聊。”
被胡憂這麼一拉,紅葉想起了來這裡的目的。微一用力,反手抓住胡憂的手,嬌哼道:“軍團長大人真是太不對了,你立了那麼多的功,怎麼能把你調到奴營來。走,我們找他說理去,他要是不給我個交待,我就告到到巴倫西亞陛下那裡去。”
女人有時候是萬萬不能惹得,特別是愛郎被人欺負的時候,她們會像獅子一樣,不犧一切來保護她們任爲應該保護的東西,哪怕前邊是刀上火海。
在紅葉看來,胡憂此時就是被蘇門達爾給欺負了。紅葉還在路上的時候,就收到了胡憂被調入奴營的消息,馬上氣沖沖的趕過來。
紅葉可不是一般的女人,她老爹紅方正雖然只是個城守,比蘇門達爾要底兩級,但卻是帝都裡的實權在物,帝都外城城守,可不是誰都能當的。
紅葉從小就在帝都長大,見慣了豪門大戶。小時候,她連皇子都打哭過,蘇門達爾是嚇不了她的。她要真爲胡憂的事鬧起了,蘇門達爾的日子,也不見得就會好過。
胡憂此時還不知道紅葉在帝都的身份,不過只比公主差一些,如果不是之前的丈夫是暴風雪軍團的人,她跟本就不會到青州來。看這姑奶奶發了脾氣,胡憂趕緊拉住紅葉道:“紅葉,你幹什麼。別胡鬧”
正所謂一物降一物,紅葉發起飆來,連紅方正都有些怕她,可是到了胡憂這,卻被吃得死死的。胡憂拉,紅葉頓時就沒了脾氣,一臉委屈道:“人家這不是想爲你討個公道嘛。”
胡憂沒好氣的說道:“討什麼公道,這奴營是我自己要來了,與別人沒有關係。你別吵吵了。給我乖乖的,不然我可要懲罰你喲。”
胡憂說着,目光有意無意的瞟向紅葉的翹臀。開什麼玩笑,這好不易容才把奴營這些傢伙給收拾得聽話了,就這麼走,那一切不是都白費了?再說了,先不說紅葉去找蘇門達爾跟本不會有結果。就算有用,讓一個女人爲自己出頭,這樣的事,胡憂可做不來。
紅葉被胡憂不懷好意的瞟了幾眼,頓時小臉就紅了起來,低聲嚶嚶道:“壞傢伙,人家幫你,你卻要欺負人家。”
胡憂忍不住逗笑道:“這就算是欺負了?我都還沒有怎麼樣呢。再說了,你不是也很喜歡嗎?”
紅葉不知道想起什麼,臉色變得更紅。嬌羞不住,佯裝生氣的噘嘴道:“哼,你就是欺負人家,不跟你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