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小時過去,胡憂一動不動,不言不語。目光一一打量着眼前這些奴兵。軍帳裡的情況,他沒有看到。不過他知道,有些人,壓根就沒有出來。
就在奴兵們都懶得去猜這個奇怪的督將要幹什麼的時候。胡憂終於有了進一步的動作。
“集合”
簡單的兩個字,聲音比之前的那一次,要高了幾度。神經比較敏感的士兵,隱隱能聽到一絲淡淡的殺氣。
胡憂二次叫集合,有聰明的奴兵,已經察覺到這裡邊有事了。趕緊的跑到胡憂的面前站好。當然,無論是什麼地方,都有刺頭,就是有人愣裝沒聽見,連動都沒動。而且這樣的人,還不在少數。
這一次,胡憂又是等了十分鐘。情況比上次好了一些,來了大約小兩千人。還有近一千人,沒有動作。躺着坐着的都有,之前怎樣還是怎麼樣。
胡憂平靜的走下石頭,向那些依然沒有集合的奴兵走過去。第一個目標,他早就已經先好了。
那個靠牆而坐的大漢,他從胡憂走出軍帳的第一秒,目光就一直看着胡憂,但是胡憂的兩次叫集合,他都沒有理會。胡憂從他的眼睛裡,可以看到一種蔑視的眼神。那人的身邊,還跟着百來個和他同樣的行動的奴兵。不問可知,他是那羣人的小頭子。
哈里森,在這裡算得上是老資格了。他是奴營裡,軍齡最長的人。因酒醉殺死上級長官,被充入奴營,已經有七年了。在正常情況下,下級殺死上級,一般都是直接處以極刑。他之所以留得一條生路,是因爲他身上的軍功很多,士兵的受戴和一個城守的求情,才免於死罪,發配奴營。
別的奴兵,在奴營八年,就可以獲得赦免,但是哈里森不行。他是奴營成立以來,暴風雪軍團之中,唯一一個終身發配奴營的人。除非身死,不然他沒有可能離開奴營。
哈里森冷漠的觀察着這個新來的督將,胡憂給他的第一感覺是很年輕。雖然胡憂很努力的做出很老成的樣子,但是哈里森還是一眼就看出了這個督將,還不到二十歲。
二十歲的督將,雖然少,哈里森還是見過幾個的。之前見到的那幾個,無一例外的,都是高官之後。靠着孃老子的身份打點,用不了幾年,就升到高位。很多年以前,哈里森自己,也擁有着這樣的一條坦途之路,如果沒有怒殺那個偏將的話。
哈里森本能的輕視這個年經的督將,不過很快,哈里森發現這個年經的督將,和他想像的不一樣。因爲哈里森從他的眼裡,沒有看到那種理因出現的輕浮之眼,反而看到了一份不應該屬於他這個年齡的沉穩。於是,哈里森對這個年經的督將,奴營的新統領,產生的興趣。他決定給他製造一些麻煩。
朱大能看胡憂走向哈里森,心中猛的一緊。他被扔入奴營已經有一個多月了。在這個新的奴營沒有組建之前,他與哈里森同在一個師團下屬奴營裡,對哈里森有一些的瞭解。知道這個人很強悍。而且是有勇有謀的那種。在浪天的幾次大型攻城戰中,朱大能親眼看到,這個哈里森和他的身邊的那些奴兵,被頂在最前面,冒着箭雨往上衝,傷亡卻比跟在他們身後的其他部隊要小很多。
朱大能知道,那可不是簡單的運氣好就可以解釋的,那是在血與火中,用生命換回來的經驗。他們知道,應該怎麼樣在戰場上生存下來。那不是普通士兵都可以做到的。
別的不用多說,只憑這個哈里森在奴營裡生存的七年,就很能說明問題。那個人很強,這是朱大能給哈里森的評論。
朱大能知道,現在阻止胡憂,那肯定是不行的。他知道胡憂想要幹什麼。整個奴營的人也都知道。如果胡憂此時一但停下來,那麼今後他在奴營的統御力,將會大大的降低。這裡與其實的部隊不一樣,如果只是想要奴營打打仗,那麼並不需要收服他們,甚至不需要管他們。只要打仗的時候,讓他們往前衝就可以的。反正死了還會有新的補充進來。
朱大能是聰明人,他跟在胡憂身邊這麼久,怎麼會看不出胡憂心裡真正想要什麼。胡憂是一個想要成大事的人。他決不只是希望這些奴兵和玩偶一樣,他想要收服這些人,爲己所用。
這一點,朱大能十分同意胡憂的想法,他現在生在奴營裡,比任何人都更明白,奴營的戰力和作用。可是要收服奴營,並不是這麼容易的事。至少他朱大能沒有想到一個很好的辦法。
朱大能不能阻止胡憂,但也絕不容胡憂有任何的損傷。他緊了緊手中的柴刀,跟在了胡憂的身後。哪怕胡憂此時要面對的是哈里森,哪怕哈里森很強悍。
胡憂和朱大能一步步的靠近哈里森。此時奴營裡,大部分的視線,都跟在他倆的身上。他們眼裡閃過興奮的光芒,督將對抗哈里森,這事有看頭。
胡憂在哈里森前面大約兩米處的地方,停下了腳步。兩眼平靜的看着哈里森,緩緩的開口道:“我說集合。” WWW▪тt kǎn▪C〇
哈里森正了正身子,嘴角牽出了一絲笑意道:“我聽到的。”
胡憂聲音轉冷道:“聽到了,爲什麼不去。”
哈里森掏了掏耳朵,道:“因爲我不想。”
胡憂沒有再說話,猛的踏前一步,居高臨下,右手寒光一閃,力劈而下,直取哈里森的面門。
哈里森沒想到胡憂全直接動手,不過他反應極快,手中柴刀橫架而上。
沒有半點聲音,哈里森手中的柴刀一分爲二,臉上同時劃出一條長長的血痕。血痕鮮血迸射,皮肉翻卷,相當恐怖。
朱大能連同所有的奴兵,全都瞪大了眼睛。誰也沒有看清楚,胡憂是怎麼做到這一點的。奴兵還好一些,以爲胡憂本身就那樣強悍。可是朱大能算是最瞭解胡憂的人,他想不明白,胡憂的武力,什麼時候已經達到了這種程度。
胡憂沒有理會衆人的反應,反身往回走。哈里森身邊的一個奴兵,受此刺激,突然抓起鐮刀,猛撲向胡憂。
那個奴兵速度非常快,而且很突然,眼看鐮刀就要劈中胡憂的腦袋。此時無論是發愣的哈里森,還是朱大能,都已經沒在辦法阻止那個奴兵的行爲。
眼看着胡憂就要死於鐮刀之下,就在這千鈞一髮之即,只見胡憂右手寒光再閃,那奴兵全身一頓,一條長長的血橫,從腦袋直劃誇間,瞬間分成整齊的兩半,血肉腸肚,流了一地。
整個過程之中,胡憂連頭都沒有回過,像是後腦長着眼睛一樣。
“謀殺長官者死。”
冷冷的六個字,從胡憂的嘴裡吐出,震懾全場。
奴營的士兵,沒少見血腥的場面。可是他們從來沒有像這一刻那樣,感到恐懼。那種打從腳底板升起的恐懼,讓他們本能的打顫。連看胡憂的眼睛都不一樣了。
胡憂像是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過一樣,再次站在石塊之上,目光環視全場,冷聲道:
“集合”
這一次的聲音比前兩次都要小,可是效果卻出奇的好。就連幾個重傷的奴兵,都被同伴架到在胡憂的面上,自動的列隊。
朱大能回到胡憂的身後站着,整個人如夢遊一般。他從來沒有想過,半年前跟本打不過他的胡憂,居然可以如此輕鬆的打敗哈里森,並活劈一個武力不弱的奴兵。
在衆人的眼裡,這一切,胡憂似乎做得很輕鬆。事實上他們並不知道,這已經是胡憂的極限了。如果沒有血斧,他跟本不可能做到這點。
兩斧,這是胡憂現在能使出的最大力量。胡憂還是兩天之前,纔剛剛能使出第二斧的。這第二斧使出之後,胡憂已經被抽空了全部的力量,此時誰要是推胡憂一把,胡憂馬上就倒在地上。
胡憂之所以能得到這樣的成果,全完是智慧和血斧運用的完美結合。第一斧,胡憂佔的是居高臨下,出其不意之利。胡憂是算準了哈里森用的反應,所以全力而下,斷刀傷人,做得極其完美。要論真正實戰,現在的胡憂,還不是哈里森的對手。
第二斧,胡憂是轉身之前,就已經看到了那個奴兵的動作。他在轉身的瞬間,已經同時劈出了血斧。那奴兵撲上來雖快,實際上是他自己撞在胡憂的血斧之上的。只不過衆人的目光,大多集中在那個奴兵身上,並沒有注意這一點。這是非常精準的計算,胡憂這輩子讀書不多,這算是他此生做得最完美的一道習題了。
哈里森也站在隊伍之中,臉上的血還在流,他卻沒有去理會。胡憂這一斧,算是給他破了像,但是他並不在呼。對於一個今天不知道明天生死的人來說,相貌的問題,跟本不在考慮的範圍。
哈里森是真正的被這個叫做胡憂的督將引起了興趣。他很有興趣想要知道,這個胡憂想要幹什麼。他又想讓奴營爲他幹什麼。多了這個督將,這個新奴營,也許要變得有意思了。
“我,胡憂,外號不死鳥。從今天開始,奴營由我做主。我的規矩很簡單,尊我號令的,有好日子過。違令的,殺無赦。”
胡憂的話依舊很短,比之前的還要短。但是說服力,卻比之前強十輩不止。
這是一個強者爲尊的世界,沒有人會去在乎弱者的聲音。胡憂的一手鐵血,震懾了不少的人。效忠什麼的,還談不上。不過至少,這些奴營的奴兵,開始觀注胡憂的動向了。‘違令的,殺無赦’,這一條,他們已經見識到了。他們都很想知道,這個‘尊令的,有好日子過’,會是怎麼樣的。奴營裡,還會有什麼樣的好日子過嗎?
軍帳裡,胡憂閉着眼睛,感受着一絲絲靈氣入體的舒爽,這是一種美妙的感覺。身體裡的每一個細胞,都在歡娛着,暖洋洋的,像沐浴在陽光之中一樣。
朱大能從胡憂出現在他面前的那一刻起,就主動的跟在了胡憂的身邊。此時,他在守在軍帳外,腦中盤算着胡憂下一步會怎麼做。
胡憂此時也在想着和朱大能一樣的問題,唯一不同的是朱大能還沒有想到辦法,而胡憂想的是怎麼樣實施會更好。
胡憂不同於朱大能,十幾年的江湖漂泊,讓胡憂學會了很多東西。他看事物的眼光,和朱大能是不一樣的。胡憂要比這個世界上的任何人都更清楚,人心的更要性。要怎麼收服身處底層的人心,他腦中的辦法太多了。
胡憂在奴營立威的第一天,轉眼就到了下午。努營中僅有的幾個伙伕,開始做飯。
準確來說,這不能稱之爲做飯,因爲他們連一點米都沒有。擺在他們面前,能煮的東西,就是些爛菜葉子,煮糊的鍋底飯,還有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他們的工作也很簡單,就是把這些每日例行送來的東西,加水燒開就行。日復一日,年復年,都是這麼幹的。幸運的時候,能看到一些邊角肉,不過今天,顯然沒有。
幾個伙伕無精打采的做着飯,嘴裡討論着今天剛剛發了威的胡憂。幹伙伕只是他們的興趣,打仗的時候,他們也是同樣衝在最前面的,所以對新來的這個強勢的新統領,他們也挺感興趣。
伙伕甲道:“嘿,你們說,咱們這個新來的統領怎麼樣,我看着他與以前的那些都不同。”
伙伕乙大咧咧的道:“小年輕一個,不過武力到是挺強的。一傢伙把那偷襲的傻蛋給劈成兩半。挺不錯。”
伙伕丙道:“何止是不錯,那個跟着哈里森的傢伙,在奴營裡也有幾年日子了,武力也不弱。胡憂大人能把他劈了,那可是了不得的。換你試試?”
伙伕甲道:“哈里森臉上挨的那下才叫慘呢,都破了像了。可惜呀,我當時站在後面,精采的都沒看着。”
伙伕乙道:“我到是看着了,不過我沒看清胡憂大人用的是什麼武器。你們有誰看清了嗎?”
“我還以爲只有我沒看清呢。當時我只看到亮光一閃,別的什麼,還真沒看清。”
“我也是。”
“我也沒看清。想來應該是寶刀之類的東西。”
“唉,你們說,胡憂大人爲什麼能這麼年輕就當上督將,是不是什麼大家族之後?”
“好像不是,我聽一個兄弟說,胡憂大人是從士兵一步步升到督將的。”
“那怎麼可能。”
“誰說不可能。我也聽說了,胡憂大人進新兵營的第一天,就被升爲了夫長。”
“我只聽說秦明新兵營第一天,升的夫長。”
“孤陋寡聞了不是。人家胡憂大人升官還在秦明之前。我還聽說呀,胡憂大人和醫護兵的小隊長紅”
伙伕說到一半,突然閉住嘴,兩眼直直的看着前方。奴營裡的人,過的都是刀頭舔血的生活,瞬間就知道有事發生。轉頭一看,他們也都愣住了。
胡憂正想悄悄靠上去,聽聽這幾個伙伕在聊什麼,沒想到這還沒近身,就已經讓他們發現了。身形露了,胡憂也沒有再躲的意思,帶着朱大能,大搖大擺的走了過去。
胡憂遠遠就問道:“哥幾個,都忙着呢弄什麼好吃的呢?”
奴營吃什麼,胡憂能不知道嗎?他這也就一招呼而已。
幾個伙伕看到胡憂樂呵呵的走過來,一個個全都感覺腿肚子有些發涼。今天的吃食可真不怎麼樣,這個胡憂萬一看到了生氣,把他們幾個全給劈了,那就慘了。剛纔說到人家被劈,他們都挺興奮。這會輪到自己,可就沒人高興得起來了。
“督將大人好。”
有機靈的,趕緊給胡憂行禮。禮多人不怪,在沒有摸清胡憂脾氣之前,還是老實點好。
有一個人帶了頭,其他的伙伕也全都單膝跪倒,給胡憂行禮。
“見過督將大人”
胡憂等所有人都跪倒了,這才笑道:“快都起來吧。這裡到處是泥,就不用行禮了。”
“謝大人。”
伙伕們從地上爬起來,一個個都拿眼看着胡憂,他們都知道,胡憂的伙食不是在這裡開的。因爲胡憂雖然是奴營的統領,但是本身不屬於奴兵,自然不可能和奴兵們吃一樣的東西。所以他們都暗猜着,胡憂沒事跑這裡幹什麼。
胡憂沒管伙伕們心裡想什麼,自顧的開口道:“肚子餓了,特意跑過來看看,今天有什麼好吃的,先給我來點。”
胡憂邊說着還邊去開鍋蓋,一個個鍋開過去,胡憂的臉色是越來越黑。到後面,胡憂臉上的笑容沒了,一張臉,比正在竈上燒着的黑鍋底還難看。
胡憂一擡手,丟掉了手中的鍋蓋,用幾呼是從牙縫裡擠出的聲音道:“兄弟們爲國打仗,出生入死,就吃這些?你們是不是把好東西都給藏起來,吃掉了?”
伙伕們叫道:“督將大人,我們可不敢呀。”
胡憂道:“哼,晾你們也不敢。豈有此理,他們居然讓我的兵吃這些東西。他們這是喂人還是餵豬。
走,操傢伙,咱們找地方講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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