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青山看看葉飛離。
葉飛離意外的平靜，說道：“歷史上，九府貴族開創聯邦之時，所有大貴族都是英雄人物，都曾作出過讓整個世界爲之傳頌的壯舉。”
他不解的問道：“爲什麼他們的後代會如此？爲什麼九府的貴族，現在都是這樣的德性？”
“因爲現在的貴族，並沒有傳承他們祖先的精神，僅僅是傳承了權力。”
顧青山解釋道：“當一個人有權去控制和傷害其他人，而不會因此受到任何懲罰，那麼這個人很可能會變成惡的代名詞。”
“爲什麼會這樣？”
“路西法效應，這是人性。”
葉飛離若有所思，說道：“你覺得，我應該替她報仇嗎？”
“爲什麼要替她報仇？你們已經分手了。”顧青山冷聲道。
葉飛離急忙道：“是啊，可是我能理解她——她也是爲了在末世活下去，或者說，爲了家人在末世活的好一點。”
“她拋棄了你。”顧青山毫不留情的道。
“那又如何，她都已經死了，我還要跟她計較？再說，現在我已經不再是人類，但她帶給我的那些快樂，是我作爲人類時光裡最珍貴的回憶。”
葉飛離終於道：“其實我一直感謝她。”
顧青山認真聽完，露出一點笑容。
“這很好，報仇不隔夜，你現在就去。”他說道。
“我是去殺人——殺一個普通的人類，你不阻止我嗎？”葉飛離望着他道。
顧青山道：“你雖然變成了殺人鬼，但你一直都沒意識到一件事。”
“什麼事？”葉飛離問道。
顧青山正要開口說話，忽然神色一動。
葉飛離隨他一起朝周圍望去。
墓地四周的馬路上，有許多人悄悄圍上來。
他們多是職業者，也夾雜着一些普通人。
兩位男青年走在後面，職業者們如同衆星拱月，將他們環繞在中間。
“我只是來墓前看看，就會引來這麼多王家的人？”
葉飛離感覺有些不可思議。
“看上去不是找你，他們都盯着我。”顧青山道。
人羣走來，默默將顧青山和葉飛離圍住。
兩位男青年越衆而出。
他們打量着顧青山。
“你是顧青山？”
“我是顧青山，你們又是誰？”
“我們是九府這一代的嫡系子弟。”
“有何貴幹？”
兩位青年互相看看，左邊那人首先說道：“離開蘇雪兒吧，條件隨便你開。”
“因爲她現在是蘇府的府主？”顧青山笑問道。
“是的，她現在所代表的權勢，不是你這樣的人可以攀附的。”那人道。
“我們可以給你一個億，只要你離開她！”一名男青年忍不住道。
“任何條件都不行。”顧青山繼續笑道。
他實在是想笑，連葉飛離都有些想笑。
“什麼感覺？”顧青山問葉飛離。
“覺得有點像是過家家。”葉飛離如實回答。
“假如我是一個普通人呢？”
“那樣的話，”葉飛離想了想，道：“恐怕不答應的話就會死，就像我女朋友。”
他剛說完，爲首那名男青年果然下令道：“禁酒不吃吃罰酒，給我上，幹掉他！”
職業者們飛撲而來。
顧青山從虛空之中抓出地劍，道：“剛纔我要跟你說的事，便與此有關。”
“是的，你說我忘了一件事。”葉飛離點頭道。
“當你不斷變強，你會發現世界很遼闊，眼前的風景與以前截然不同。”顧青山道。
黑色劍影無聲的密密綻放，轟然散開。
霎時間，整條馬路上全是遊走盤旋的飛劍之影。
秘劍，畫影。
“你要走更遠的路，看更雄奇的風景，而不是如同弱者，生死握於別人手中。”顧青山繼續道。
有人想衝上來，有人想先防禦，有人想逃跑。
當劍影穿過他們的軀體，他們再也沒有念頭可想。
無數道慘叫聲此起彼伏。
一片深沉的血霧，在夜色中瀰漫開來。
顧青山收了劍，看着葉飛離道：“你要成爲強者，就必須先有一顆強者之心。”
沒有任何其他聲音干擾，以至於他的聲音傳出去很遠，隱隱有着迴音。
四下寂靜，再無活人。
“我……現在已經很強了。”葉飛離說道。
他攤開手掌，上面有猩紅色的血光浮動。
“不，你並不強。”顧青山道。
葉飛離道：“我的力量——”
顧青山打斷他道：“當你擁有力量的時候，你以爲你變強了，但其實沒有。”
“爲什麼？”葉飛離怔住，忍不住問道。
“所謂的強者，應該在於心靈——當你心中渴望着某件事，而你的行動也追隨於你的渴望，你纔是一個強大的人。”
“就算是普通人，也會因此爆發出驚人的力量。”
“你內心深處有着真正想做的事情，但你卻一直逃避，猶豫。”顧青山道。
葉飛離惘然。
顧青山道：“如果連自己渴望的事情都不敢去做，那麼力量就是廢的。”
“你將永遠是弱者。”
葉飛離蹲下去，抱着頭道：“我到底該怎麼做？”
顧青山搖頭道：“和平年代將你壓抑的太久，以至於你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誰。”
“我是誰？”
“殺戮小丑。”
葉飛離愣了愣，低頭自嘲道：“這麼說，真正的我其實是魔鬼？”
“不，你是英雄，你從永生者遊戲手中救了這個世界。”
顧青山繼續道：“但這還不夠，你想要成爲強者，就必須在取下面具之後，依然敢於做自己。”
“……是的，當我扮演殺戮小丑的時候，我確實更快樂一些。”
葉飛離輕聲道：“我有一種……酣暢淋漓、不負此生的感覺。”
“這種感覺，只有英雄才能體會。”顧青山道。
“哈哈哈哈哈！”
葉飛離突然爆發出一陣狂笑，仰天怒吼道：“我明白了，我真正想做的是替她報仇！”
猩紅血光照亮了四周，猙獰骨刺從他背後伸展出來。
“我還是人類的時候，說不出自己喜歡什麼歌，說不出自己最愛什麼電影，除了打遊戲混日子，也覺得人生其實沒那麼有趣，但我成爲殺人鬼之後，卻明白自己最愛的人已經跟別人在一起了。”
他劇烈喘息着，用低沉的聲音說道：“我實在想不通，我當做寶貝捧在手心裡的人，到了別人那裡怎麼就什麼都不是了。”
伴隨着這句話，他身上佈滿深黑色神秘符號，在猩紅血光中，就像是洗不掉的刺青。
氣浪一陣陣從他身上發散。
這是前所未見的葉飛離。
他沒有戴上面具，但這一刻，他就是殺戮小丑。
“只有替她報仇，才能讓我的心得到安慰。”
“我要殺了那個人！我要折磨他，讓他百倍償還她受的所有苦楚。”
“現在就要！”
血光轟然飛上天空，朝着一個方向疾速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