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身人首的虛影撞在青銅柱上。
一瞬間，煙塵如潮水般衝上高高的天空，朝四面八方席捲而去。
青銅柱上，那具乾屍爆發出一陣咆哮：
“你想殺我？”
它忽然不再動彈，化作一座慘白色雕像。
一道虛影從雕像上升騰而起，脫離了青銅柱，在半空凝聚成形。
卻是一條類似於蛇的怪物，背上長滿了猙獰長刺。
嗡——
怪物直衝天穹，朝謝道靈撲去。
顧青山看得心頭一緊，立刻釋放了人族的祝福。
“你釋放了人族的祝福。”
“謝道靈的實力提升了三十倍。”
“注意，謝道靈是六聖之一，正好契合你的祝福，她將獲得額外的提升！”
額外的提升？
顧青山一怔，卻見天空中已經有了新變化。
謝道靈朝他微微點頭，身形忽然一閃，躲過了那怪物的撲殺。
她手中出現了一柄黑色長劍。
“說殺你，就殺你。”
長劍朝上一挑——
一道黑色細線劃過天穹，將整個世界劃開，就連虛空也分成兩半。
衆人能順着長劍的劃痕，一直看到虛空的深處，看到那時光的長河、長河之上深遠的迷霧、甚至越過迷霧，看到青銅柱的盡頭，那是——
電光火石之間，所有異象一收。
那怪物僵在天空中，整個身軀被切開，突然又化作一道光芒飛落下來。
戰場上，無數的序列者突然化作光點，疾速飛掠至那道光芒之中。
它們融爲一體。
蛇形怪物再次出現，喘息着道：“竟然害我吃了這麼多手下，我絕不會饒過你。”
謝道靈輕哼道：“你算個什麼東西，讓你背後那人出來說話。”
蛇形怪物睜着一雙豎瞳，開口道：“我本輪轉之序的主人，手握無窮衆生，所向披靡，乃是虛空之中的終極——除了我，你還想找誰？”
謝道靈根本不正眼看它。
蛇形怪物目露殘忍之色，低喝道：“六道的傢伙總是腦子有病，也罷，我這就吃了你——”
它的聲音突然斷掉。
只見它忽然劇烈顫抖起來，全身突然一震，一雙豎瞳化作黑暗的空洞。
它身周涌起陣陣不祥的黑色光潮，似乎與之前已經完全不同。
“謝道靈，你的真身總算捨得出來了。”蛇形怪物吐出字正腔圓的人族語言。
“是的，我這一次出來，便是你我之間的決戰了。”謝道靈說。
“所以呢？”蛇形怪物道。
“你若不放手退去，就一定會死，我會讓你化作六道的孤魂。”謝道靈說。
蛇形怪物猛然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就算六道輪迴的所有衆生消失，用來給我騰出位置，也根本無法容納我的靈魂！”
謝道靈目光變得冷厲，慢慢說道：“六道輪迴即將完成你無法想象的進化，縱然你是一人萬生之術的主人，只要敢來嘗試——”
蛇形怪物打斷她道：“六道輪迴能生無數衆生，我一定會將它拿在手中，以無數衆生完成我的進化……”
“謝道靈，你休想讓它變得失控！”
隨着它的咆哮，大地上，無數序列者突然停止了戰鬥。
他們紛紛化作一團團黯淡的光芒，朝蛇形怪物飛去。
密密麻麻的光團將整個世界照亮。
整個戰場大片大片的空出來——
除了永恆蟲族，所有的序列者都消失了。
他們化作光團融入了蛇形怪物的體內。
轟——————
戰場中央爆發出驚天的炸裂聲。
六道強者們設置的結界徹底破碎了。
一根根青銅柱出現在衆人眼前。
只見那些青銅柱上，各位青銅之主已經全部停止戰鬥。
他們全身顫抖着，似乎在與什麼對抗。
一名青銅之主絕望的嘶吼道：
“不！不！明明是我掌握了一人萬生之術，爲什麼會——”
它突然化作一團璀璨的光。
這團光徑直飛越漫漫長空，撞入蛇形怪物的體內。
所有青銅之主都化作璀璨之光，一團團沒入蛇形怪物的身軀。
天空深處傳來一道悶雷般的響聲。
只見一根青銅柱從天而降，出現在蛇形怪物的背後。
“即便是我，想要在虛空這種地方出手，也不得不依靠外物，還會變得很虛弱，需要吃點東西，這真是討厭——”
蛇形怪物說着，一道道黑色鐵索從青銅柱上伸出來，將它捆綁在柱子上。
它的雙眸宛若黑洞，環顧整個世界。
一圈又一圈的黑暗光環從它身上散發出去，席捲整個世界。
戰場上，那些倒在地上的屍體漸漸被黑暗光環牽引，化作死灰色的霧氣，朝蛇形怪物飄去。
謝道靈眉頭一挑。
她雙手握住黑色長劍，一閃便到了青銅柱前。
只見她全力朝青銅柱上斬去——
當！
一道龐然身影忽然而至，擋住了長劍。
——那名蒼白的蟲羣巨人。
萬靈矇昧之術！
蒼白巨人獰笑道：“它喜歡吃屍體，就讓它吃好了——而我喜歡吃你這樣的高等生物。”
它突然化作無數永恆甲蟲，朝謝道靈身上纏去。
整個戰場之中，所有永恆甲蟲紛紛涌來，全部攻向謝道靈。
謝道靈身形一振，朝天空深處飛去。
永恆蟲海頓時緊追而上。
另一邊。
阿修羅王站起身。
他拾起白象背上的一根長條戰帶，將其系在自己身上。
只見白象背上密密麻麻的兵器都被那根戰帶繫住，環繞在他背後，如孔雀開屏一樣排列成屏。
“爲了六道輪迴，一直沒有辦法好好打一場……”
阿修羅王嘀咕了一句，隨手從背後抽出一柄戰矛。
他突然從白象背上消失。
下一瞬，他便出現在那根青銅柱前，舉起戰矛便朝蛇形怪物刺去。
蛇形怪物身上猛然冒出一根光形尖刺。
當——
光形尖刺擋住了戰矛。
碰撞之間，劇烈的風壓席捲整個世界。
無數六道衆被吹飛出去。
“當着我的面，還敢繼續吃阿修羅的屍體？”
阿修羅王擲出戰矛，從背後武器中抽出兩柄短刀，再次衝向青銅柱。
蛇形怪物不得不停止進食。
它突然張開口，吐出一道黑光。
轟！！！
黑光撞上戰矛，直接把戰矛打飛，又擊中了阿修羅王。
阿修羅王反應極快，伸手從背後抽出一面盾牌，斜斜一擋。
那黑光帶着毀滅一切的氣息，衝出雲霄朝天外飛去。
阿修羅王飛退數百米，吐出一口血沫。
“退下吧，”蛇形怪物傲然道：“無數時空，億萬衆生，全都匍匐在我的術法之下，成爲我的養料，化作我的力量來源——你想憑一人之力戰勝我，絕無可能。”
阿修羅王從背後抽出一柄巨型戰斧，灑然笑道：“我就喜歡跟打不過的人交手。”
他身形一閃，再次衝了上去。
“哼，非要找死，那就去死吧！”
蛇形怪物不得不再次停止進食，煩躁的吼道。
雙方戰成一團殘影。
——狂風吹散了地上的一切。
劇烈的交戰聲讓大地爲之不斷顫抖。
顧青山摸了摸耳朵，只見手上全是血。
他不禁有些駭然。
僅僅是遠觀交戰，便已經無法承受。
他立刻拉着寧月嬋一起後退。
那些強大的六道衆們，也無法加入這樣的戰鬥，只得不斷朝後退去，給雙方的戰鬥讓出空間。
“青山。”
忽然一道聲音在顧青山心中響起。
這是師尊的聲音！
顧青山心中一跳，立刻迴應道：“怎麼了？師尊？”
“在你後方三百米的距離，衆劍修之中，有一位身穿黑色戰甲的女劍修，那是我。”
顧青山神念一掃，果然見三百米外有一名女修，不着痕跡的微微衝他點了下頭。
之前每次衝鋒之際，這女修總是率先出手，一直護着自己。
顧青山心頭一暖，問道：“我看到了，師尊有何吩咐？”
“接下來一切都難以預料，所以我現在把六道的秘密告訴你，你要認真聽。”
“是，師尊。”
“一直以來，六道輪迴總是被控制，它不斷被打碎，不斷融合，從來沒有機會完成徹底的進化。”
“現在六道之中，我們只有三聖——其一是天界天帝之位，被我佔據着；其二是古阿修羅王，他一直隱忍，以一人之力保存了整個六道的完整傳承；其三是龜聖，它更加能忍，就算獸王道近乎滅亡，它也還藏在暗中，一直保存實力——”
“青山，其實你見過它，它便是荒雲天宮的神獸之龜——此時它正在戰場附近等待時機，以救援我和古阿修羅王。”
顧青山想起那頭神獸，一時有些說不出話。
難怪遠古時代，荒雲天宮的四神獸之中，只有它活了下來。
現在看來可不只是龜殼堅硬這麼簡單。
——這個老傢伙，真的是太能忍，也太能裝了。
謝道靈的聲音再次響起：“除了天界、阿修羅、獸王道外，尚有黃泉、惡鬼、人界的聖人不顯。”
“六道輪迴想要完成進化，必須有六位聖人，分別來自天、阿修羅、人間、獸王、惡鬼、黃泉。”
“六聖齊現，輪迴之術方成！”
“——這是六道的秘密，我們現在就說到這裡，你萬萬不可泄露。”
“是，師尊。”顧青山應了一聲。
謝道靈又道：“現在，你到我的女劍修化身那裡去。”
顧青山便帶着寧月嬋繼續後退，一直來到女劍修左右。
謝道靈繼續傳音道：“有一件事我要交給你。”
“師尊請吩咐。”顧青山道。
“六聖不全，輪迴不止——以我們的實力，根本無法對抗一人萬生之術，也無法戰勝萬靈矇昧之術，這也是我們一直隱忍的原因。”
“按說這一次它們攜手攻來，阿修羅世界必將毀滅，六道輪迴只能再次破碎，繼續化作它們吸食無數衆生的道具。”
顧青山默默點頭。
師尊當初那首古詩，終於有答案了。
這與混沌的判斷也是一致。
只聽謝道靈繼續傳音：
“——幸而事情終於有了變數，因爲這個變數，我纔敢賭一把，以全部實力現身，來與那兩術進行決戰。”
顧青山一怔，不禁問道：“師尊，你是指什麼？”
“你。”
“我？”
“對，你竟然成爲了夢境之龍，這是人族之聖——等於六聖又多了一位，我們的力量再次得到增強，而且你還帶給我了另外一物——”
“那便是四聖柱之風的魂器，風之匙。”謝道靈說。
顧青山一震。
是的。
風之匙能打破時空的侷限，幫助師尊去往任意過去時代。
她一定找到了什麼辦法！
謝道靈的聲音變得嚴肅：“虛空之中，有三種本不該存在的術。”
“一人萬生之術、萬靈矇昧之術、平行世界之術。”顧青山接話道。
“對，想要渡過眼前這場滅絕之劫，只有剩下的那個術能幫我們。”
“師尊是說……”
“在虛空中，唯一能對抗一人萬生之術和萬靈矇昧之術的，便是平行世界之術，它是專門用來防禦的——所以你要去這個術的所在之地。”
顧青山只覺得手中忽然多了什麼。
——風之匙！
他嚇了一跳，立刻把風之匙收好。
謝道靈的聲音再次響起：“我已經找到了那個術的所在，只差最後一步便可見到這個術的主人，可惜最後的那個地方我進不去。”
“爲什麼？”
“因爲我不是龍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