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青山將長劍輕輕一抖,屍體順勢滾落在地上。
這是一具陌生的屍體,滿頭白髮,身形蜷縮成團,身體堅硬冰冷,一看就是已經死了很久。
一個老人。
蕾妮朵爾抵擋不住六界神山劍,卻留下了這樣一具老人的屍體,替她承受攻擊。
——她怎麼會儲備了一具屍體?
顧青山心中驀然想起剛纔戰鬥之時,蕾妮朵爾背後出現的那張巨大的無麪人臉。
或者……跟那張恐怖的無麪人臉有關。
結合蕾妮朵爾之前的話,這個東西來自變異的命運之翼。
當初自己幫小夕奪回了命運雙翼的其中一翼,卻沒想到這個過程會產生異變。
顧青山眼神一沉。
蕾妮朵爾中了“再見你一面”,應該沒有騙人。
何況——
顧青山突然想起來,小夕選的是讓自身變強的那一翼。
但是在無數年後,小夕卻可以把顧青山變成卡牌。
當時她怎麼說的?
顧青山細細回憶,終於想起當時的情景。
“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唯一的同伴了。”小夕當時說道。
同伴——
伴侶。
這明明是另一翼的力量!
顧青山暗暗吃驚。
命運雙翼之中,一翼幫助己身變強,一翼尋求最強的伴侶。
在雙翼撕裂之時,小夕明明選擇的是變強!
既然小夕也獲得了類似“伴侶”的能力,那麼蕾妮朵爾呢?
她獲得的是什麼能力?
——應該就是那個巨大的無麪人臉。
這就說得通了。
顧青山籲出一口氣,只覺得心中充滿了難言的情緒。
蕾妮朵爾一定是往北走了。
她會去尋找那虛無縹緲的魔羅天王。
但現在想殺她,並不容易。
自己雖有六界神山劍在手,但面對那個黑暗的巨大人臉,心中還是生出了一股莫名的不安。
連蕾妮朵爾自身都對這個技能有些恐懼,不敢輕易用。
顧青山斟酌片刻,說:“洛冰璃,你先去護住幕他們,我再看看這屍體,馬上回去。”
“好。”洛冰璃應了一聲。
天劍衝上雲霄,破空而去。
顧青山在老人的屍體前蹲下,仔細翻找。
出乎意料的,顧青山在他的口袋中發現了兩個晶體石塊。
“記憶水晶?”
顧青山意外的道。
這是世界之谷用來記錄影像的東西,想不到這老者身上居然藏着一些。
蕾妮朵爾並未仔細檢查老者的屍體?
她現在還是一名少女,也許對屍體有些厭惡?
忽然,老大的聲音響起:
“這是世界之谷的守護長老,也是衆長老之中最強的一位。”
“你確定?”顧青山問。
“我確定,他平常很少出現,但卻接見過我和蕾妮朵爾——想不到他死在蕾妮朵爾手中。”老大道。
顧青山一默,說道:“可能蕾妮朵爾覺得他是最強的,然後殺了他。”
“讓我們一起看看水晶中記錄了什麼。”老大迫不及待的道。
顧青山拿起其中一個水晶,用手按了下。
水晶亮起來。
一陣光影浮現在顧青山眼前。
蕾妮朵爾出現在畫面上。
她跟着老大等人一起修行,奔跑,玩樂,開心的笑,根本不知道自己正被影像記錄。
一道蒼老的聲音隨之響起:
“蕾妮朵爾太美了,是我生平見過最美的少女,讓我重新感覺到了年輕,讓我沉睡的心再次甦醒。”
後面全是蕾妮朵爾的生活片段。
顧青山搖搖頭,放下這個水晶,轉而拿起另一個。
另一幅畫面出現。
夜晚。
命運之河流的岸邊。
蕾妮朵爾正對着光影,輕聲問道:“大長老,您這麼晚找我出來,有什麼事嗎?”
須臾。
那個蒼老的聲音響起:“蕾妮朵爾,你是上天的恩賜,是天命的女子,是世間最美麗的花朵,我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得到你。”
蕾妮朵爾面色平靜,忽然笑道:“大長老,我猜現在沒有人能發現我們兩個的蹤跡。”
“對,他們都睡了,而且今晚會一直睡的很沉。”蒼老的聲音道。
蕾妮朵爾聲音放輕,說道:“那您想對我做什麼?”
蒼老的聲音陷入沉默,困惑的道:“我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這樣做,但是已經到了這一步,那就——”
蕾妮朵爾打斷他,接話道:“讓我看看您的實力。”
一張黑暗的無麪人臉從她背後浮現。
大長老失笑道:“天真的少女啊,也許你並不清楚,我是站在這個世界頂峰的人,你的小伎倆對我不起作用。”
蕾妮朵爾恍若未覺,自言自語道:“它很難控制,非常難。”
“平常我是絕對不敢放它出來的,但現在您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正好讓我也看看。”
那張黑暗的無麪人臉緩緩張開口。
“吃了他。”蕾妮朵爾興奮的道。
畫面一閃。
大長老突然發出驚惶的聲音:“等等,這是什麼東西?爲什麼——”
霎時間,光影一陣旋轉,徹底消失。
那塊晶石黯淡下去。
顧青山最後只聽到了一聲短促的慘叫。
他在原地愣了會兒。
——那是法則巨獸們內鬥之前的歲月。
世界之谷的最強者,就這樣死掉了,死在一名少女手中。
自己的預感果然沒錯,那個東西實在是難以對付。
這跟實力無關!
顧青山微微嘆息。
老大也嘆了口氣,說話聲音變快:“我不能在此久留,只能趁着這一點有限的時間告訴你一件事。”
“什麼事。”
“當我成爲無窮源力之主的時候,我回望過去,總覺得這一段記憶有些模糊,一些事情被我遺忘了。”老大道。
“這意味着什麼?”顧青山問。
老大聲音變得肅然,低聲道:“意味着這段時間發生在我身上的事情,被什麼東西掩蓋了。”
“不可能,”顧青山斷然否定道,“你曾是無窮源力之主,我想不出有誰能掩蓋這段歷史。”
老大道:“我也希望這其中只是有一些小誤會——比如因爲你尚未從後世而來,所以有些事情雖然註定了結果,但其中的過程卻不是確定的——我感到有些不安。”
“你在害怕什麼?”顧青山問。
“我怕有人對我動了什麼手腳。”老大道。
顧青山心中一驚。
老大繼續道:“在歷史上,今天的深夜時分——也就是此刻,法則會漸漸恢復正常,法則巨獸也會重新響應衆生的呼喚。”
顧青山思忖道:“所以你很快就會被治癒——你依然會是最有希望成爲世界第一強者的人。”
“對,蕾妮朵爾很快就回到了我身邊,但我關於這段記憶是完全模糊的。”
“不好!”
顧青山喝了一聲,繼續道:“我這就去守着你。”
他立刻就要動身。
老大一笑,繼續說道:“顧青山,你得與我一起經歷數日的光景,替我看清這段記憶究竟是怎麼回事。”
“我把第三枚封印之章藏在這段日子的最後一天。”
“接下來,靠你了。”
他的聲音消失。
顧青山沖天而起,朝着幕等人所在之處飛去。
天地間,無形的波紋漸漸擴散。
法則的力量正在疾速恢復。
另一邊。
蕾妮朵爾也察覺到了法則的異動。
她在一條朝北的路上停住腳步,歪着頭想了片刻,慢慢轉過身。
“法則在恢復……看來事情起了不尋常的變化呢。”
她望向幕所在的方向。
到底是要去見那個天下第一劍客,還是返回之前的地方,去幕的身邊?
蕾妮朵爾沒有猶豫多久。
“不知道他有沒有被我派去的人殺掉,如果……還活着的話……”
“——他肯定會成爲最強的人。”
得到這個答案,蕾妮朵爾立刻返身,朝幕的所在之處飛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