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躍於淵,六團金陽照破雲海,光明於一夜的沉寂之後,再度重現於天地之間。
南嶺羣山,也在日光的照耀下,漸漸復甦。
一座座城池之內,炊煙飄起,山林之中,也有鳥獸蚊蟲之音,在這初春之時,再度響起。
慳山城南去四萬八千裡,金財城西一萬二千里處,有着一片瘴氣籠罩多年,綿延不知幾千幾萬裡的山脈。
「……相傳,在那八劫最末,九劫未至的太古蠻荒歲月裡,遠古傳聞之中的‘一因三聖十二尊,還未出現之前,吾族之祖,妖皇‘太元,橫空出世,威砡天地……」
「那時節,什麼仙佛神魔,皆爲我妖族食材,予取予求,肆意吞噬,那是吾族爲輝煌的歲月!」
「君臨諸天寰宇!」
……
一座整個被從中劈開的小山山腹之內,一身材佝僂,面如鷹鳥,膚色青黑的老者,拄着柺杖,立於一方高臺之上。
「四耀生……」
「夠了!」
便是未成靈之前,異種寒蟑出身的他,也不被乾元皇室以諸般好物供奉着的。
「玷污了豬門的血脈,卑賤的***!」
「寶貝轉身!」
山林之中,奄奄一息的豬妖母子,也到了分別的關口。
但道果無奇不有,神通包羅萬象,自然有道果,神通可以破這道隔離。
傳道堂內,烏頭領的聲音還在傳蕩着。
只留下那半死的小豬妖在一地豬屍中嚎啕大哭。
「水葫蘆……」
一戰之下三人齊齊突破,引來法則之海晉升四耀,然後,攜神通晉升之威,再度殺來。
他的聲音很是沙啞刺耳,手舞足蹈的講述着什麼,說到激動之時,更是忍不住發出‘嘎嘎,聲響。
「還差一點點……」
「豬妖?不對,半妖?」
【十一命數:一紫二金七紅八青一綠一黑一白】
略帶喜歡的瞥了一眼那僅有一分人形,三分獸形的半大野豬,老者微微皺眉,卻還是喚他起來:
又一次道旁遇寶,楊獄心中卻無甚喜色,而是不由得浮現出,楊道人提及的‘道鬼復甦,。
只是……
遠遠地,他已經看到了那慘叫聲傳來之處,正是自家的巢穴。
更何況,這位仁兄明顯不是異常神通主,因爲其留下的餘蔭,乃是淡金之色,對應的,是四耀主!
此三人雄踞十都金榜數百年,雖是十都之身,卻不遜四耀位階主,更有隨時晉升四耀之能。
「你的運氣,這般好嗎?」
只不定定的看着地上這灑了一地水的黑皮水葫蘆……
「……俺娘說,我沒有珍稀的法器,給了俺這水葫蘆,讓俺多喝些水……」
【朱髫】
「十一命數……」
【???】
「南嶺?!」
「在傳道堂,要喚老夫‘老師,‘先生,,說了多少次,你這蠢豬還沒記住嗎?!」
朱髫愣了好久。
母豬妖似如迴光返照,抓住了小豬妖,我的眼前盡是血色,也聽不到任何聲音,只是唸叨着,指着地上某處。
「這葫蘆?」
眼前,是哪種?
「俺,俺……」
「就拜一拜,說一句……」
他似是受了很嚴重的傷勢,只是那麼一抓,眼前就是一黑,身形踉蹌着差點跌倒在地。
【水生木母(淡紫)、天生異種(淡金)、祖輩餘蔭(淡金)、土豬入命(淡紅)
一時之運(淡紅)、命有千難(深綠)、福運天成(深綠)、大器晚成(深綠)、人豬混血(綠)、兩族之優(黑)、劫氣纏身(白)】
「滾吧!滾,別來丟人現眼!你與我等一批,實在是敗興至極!」
【命格:水行木之母】
轟隆隆!
朱髫的雙眼瞬間通紅,瘋狂的向着巢穴的方向衝去。
「有着人血的***豬!」
……
「南嶺!」
「蠢豬,蠢豬!烏先生,把這蠢豬趕出去吧!」
楊獄微微眯眼,耀目的金光,在通幽的注視下,映徹在天眼之中。
「滾!」
「烏,烏頭……」
「啊?」
「這是……」
他什麼都沒想,想要離開這個地方,他叼着一併被丟出來的葫蘆,轉身踉蹌着兩蹄行走,但後來就已經四肢着地,快速奔跑起來。
丟下那還有幾分氣息的野豬,寒蟑童子猛然伸手,只是一抓,已將那半大豬妖抓在手中。
一衣衫襤褸七尺來高,十分人模樣的小妖,此刻正倒提着一頭千斤上下的野豬,吸血。
楊獄眸光微眯。
這豬妖之父所打破的,可不止是生殖隔離,還有,審美……
「妖主效法太古妖庭,開闢咱着‘傳道堂,固然是要傳授妖術、妖通,但也是要爾等謹記,吾族曾經的輝煌!」
大叫一聲,寒蟑童子再顧不得身上的傷勢,已是猛然轉身,化作一道白光消失在山林之中。
上千年間,他何曾有過如此狼狽悽慘之時?
「到底想問什麼?」
看了一眼這鬃毛如鐵,渾無半分人樣的野豬妖,楊獄也不禁稍有些失神。
但不及我說些什麼,其氣息與完整的神魂在就飄散在空中,神魂完整,鬼也做不成……
相距足有十里之遙,他都只覺得熱浪撲面而來,整片山林的溫度都驟然拔高了幾分。
「烏,烏先生……俺聽說,妖皇也是半妖……」
悶哼一聲,寒蟬童子面色慘白無血色,眼中卻似有驚怒的火焰在燃燒。
「你娘將這葫蘆留下之時,說了什麼?」
這陣法藏於地脈之中,又有滿山的雲霧瘴氣遮掩,若非他身懷天眼通幽,甚至都未必可以發現。
「……俺娘,俺娘給我入學準備的水葫蘆……小仙,小仙拿走,拿走……」
朱髫的暴怒之聲傳來的剎那,寒蟬童子身體不由得一顫,下意識的就想奪路而逃。
是近處紅衣小仙的暴躁在就,讓朱髫恐懼消散良多,他帶着悲傷回憶着:
而他的腳下,早已是一地碎裂的豬屍!
【神物自晦,沉寂中的殺伐法寶,需其主血脈主動喚醒,擅自煉化喚醒,會自毀誅敵……】
堂下一動,旋即鬨堂大笑。
但此刻……
老者大怒着欲要訓斥,就瞧見後排一隻舉的很高的黑毛豬蹄子。
「人豬混雜的賤種,也敢尊重妖皇?!滾回他那豬窩去,再別來了!」
而後排的豬狗們,早有不少昏沉入睡……
而他能夠窺見的命格命數,以那趙財神,李凝陽爲最貴,皆爲十一命數,而這頭豬妖……
「朱髫!」
突然,山林之中傳出一聲慘叫,朱髫嚇了一跳,下意識的避到了一旁,但很快他已經反應過來。
「已經這種位階?」
「一百七十一萬年前靈炁枯竟了不知多少歲月的龍泉天地,再度生出了靈炁,並在其
後七十多萬年間,日漸濃郁,終於四十一萬年後,就在咱南嶺,誕生了劫末之後的第一隻妖……」
任何一頭道鬼,都對應着劫末之後,遠古之年的尊仙神佛魔妖,或名不見經傳,或威名赫赫。
「哈哈!這蠢豬,又來了,每每舉手捱罵,蠢啊……」
這白色流光沒入的大山之中,似有重重陣法含而不發。
煉化北斗的進度條,已到了盡頭,只差一線,就可晉升。
但看到這紅袍人指着的水葫蘆,心中的悲傷又自壓倒了驚懼:
他不忌殺,卻也不會爲煉化北斗而肆意亂殺,出得金財城後,他迂迴殺向了寒蟬單子等三人。
「此時此刻,恰如彼時彼刻!生於這三劫交零替之時,正是我等重塑吾妖族榮光之時!」
那聲慘叫,正是從自己的巢穴這邊傳來的,而這聲音……
「啊!」
落下雲頭,于山丘孤樹梢上,楊獄極目遠眺。
「你們?!」
某一刻,神情恍惚的朱髫聽到了身後傳來的聲音,驚懼無比的跌倒在地。
他呼吸急促,哼哧哼哧了半天,卻下意識的看向身旁,這一排,在就空了下來。
半大的豬崽子差點哭出聲來,低着頭哼哧哼哧了好久,只是喃喃:
小豬妖黯然挖坑,將一地豬屍埋在地下,默默哭泣,楊獄立於一旁,不插手,也不離去。
人與妖,不存在生殖隔離的。
「可,妖皇,真的是半妖……」
朱髫的話還未說完,就被一股巨力狠狠的打出了山腹。
比之李凝陽與趙財神,這頭豬妖的命數自然差了一些,尤其是對應其位格的,居然是‘土豬位階,,這讓楊獄眼角都不由得一抽。
他重重落地,饒是皮糙肉厚,也跌的眼前發黑,而身後,是烏頭領的怒斥:
但很快,他就反應過來,這聲音不是來自於那追殺自己多日的南嶺,而是一頭……
神通主,縱然不成十都,在紅塵之中,也是上下之等,絕不乏美女委身……
雷鳴滾滾而至,掀起大片風雲如海膽,遙隔數百丈,山林各處已是飛沙走石,瀰漫多時不散的瘴氣,都被一下吹開。
「小仙,救……」
話到此處,形如鷹鳥的老者似有些口乾,他停下來掃視着山腹,前排的獅虎們坐立不安,中間的鷹鳥左顧右盼。
楊獄按刀而立。
寒蟬童子怨毒的悶哼之聲還未落地,長空之上卻已經一聲雷鳴響徹。
這是一頭,多災多難與福運同存一身的半妖,人豬混血……
事實上,這個隔離,同樣存在於‘人仙,‘人魔,‘仙魔,‘仙神,之間。
「娘!」
然後,一死,一被擒,唯獨這寒蟬童子,以‘脫殼神通,避開他絕殺,逃遁出萬里之外。
【祖輩餘蔭:先人成就,惠澤後人。一尊位階主留給子孫的恩澤……】
這水葫蘆,是一件法寶,且等階頗高,至少是上等法寶,甚至於,靈寶!
這大的,魂魄與血液被寒蟬童子吞吸了七成,已到了神魂破滅的邊緣,而這小豬……
來龍泉不過三年許,即便他日日修持,通幽距離晉升還是差了不少,因而,很難看穿此界諸多秘室。
淒厲的慘叫響徹山林,驚走了大片的鳥獸。
高臺上的烏頭領怒喝一聲,壓住堂下的雜聲,冷聲道:
【???】
目光一掃,已落在這對抱頭痛哭的豬妖母子身上。
而有一些則是主動爲之,並以種種
手段,將其生前的隨身之物作爲傳承,或者造化留給未劫時的自己……
「你要問什麼?」
此刻狂怒之下,速度竟也極快,攔路的草木乃至於大石都被他一一撞成粉碎。
楊獄的目光一轉,逐條閱覽,窺命數便是通幽的修持精進之法,一如擎天憾地,要在血與火中方可晉升。
……
本就渾渾噩噩的朱髫,又一次忘了身旁還站着一位‘小仙,,說着就又哭的泣不成聲。
他雖然不傳道堂內最不成氣候的小妖,只有一分人形,可到底是得了道果認主的。
高臺之下,數十上百個尚未褪雲獸形,卻又有幾分人類頑童模樣的‘妖童,落座。
至少,楊獄想不出。
「這老妖,倒不會逃……」
此起彼伏的嘲諷謾罵如潮水般涌向後排,這隻有一分人形的朱髫黑如鐵般的臉都漲紅了幾分。
「娘!」
「你還說,還說,若,若遇到危險,就,就……」
看了一眼奄奄一息,千斤之重的母豬妖,楊獄心中都有些無言,又有些疑惑。
瞥了一眼人種袋中,將自身藏於一卷古畫中的筆道人,楊獄身形一轉,落於那處山林之中。
「啊!」
楊獄有些好奇,卻也不甚畏懼,待得那朱髫緩和一些,方纔道:
其中有些,不被當成問路石所用,如陰雷主,也或者那頭北海龍君也是。
老者大怒斥責。
他們或有坐立不安者,或有左顧右盼者,但無論生有獅虎之首者,還是毛髮未褪的鳥類,皆不敢發出半點聲響。
他不知道爲什麼被趕出來,正如不知道十分厭棄人類的烏頭領,非要人稱他‘先生,……
「別說豬蠢!他根本不是豬,是人!只有人才那麼蠢,豬比他聰明多了!」
在之後,他追逐到此,一切,其實只在半日之間。
【???】
泥濘中,朱髫坐了半響,才茫然起身,他習慣性的走向傳道堂,但又猛然停下腳步,惶恐前進。
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