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四章 獨自回家

一個人走在街上,成思楠不想回那個家,那個有周璇的家。什麼時候起,周璇給他的不是溫暖而是壓迫。成思楠想要逃離。

不僅是因爲周璇最近總是在耳邊提起結婚、婚禮等,也不是周璇對自己不好。成思楠大踏步漫無目的的走着走着,身邊的行人匆匆而過,成思楠不知道等着自己的是什麼,他只是感到孤獨,父母也很久沒有回來了。成思楠已經忘記了上次見自己的父母是在什麼時候。

而許多人和成思楠一樣慢慢長大的人慢慢忘記自己的超能力,慢慢越來越不像自己,等某一天從別人身上看曾經熟悉的自己,那一刻回憶失落感慨就像決堤的悲傷,逆流成河。過一段時間,不長不短,剛剛好夠改變一些信仰。所以事情原本沒有那麼糟,只是那麼多呼嘯而過的情節來不及整理,像是亂七八糟的賭局碰上毫不知情的自己。

然後成思楠明白,對那些他曾經用生命來愛的人來說,自己只不過是個無關緊要的人,生死與他們無關。

那麼從此錯開了吧,那首未學完的黑白琴鍵,那曲離殤,那場覆蓋天地的大雪,都是冬天裡最末的日子。季末的寂寞,絕世唯美的邂逅,熊熊燃燒的地獄就是亡靈的高歌。指尖的七律,孤傲的信仰。無法忘懷的是醒來時的滿目瘡痍,最難過的,是在家連悲傷都記不起。

曾經的自己就消失在蒼茫中,像來時一樣濃墨重彩。北國的木棉,花紅如血,一鍾期的斷絃祭曾經的出現。聽起來很悲傷,更像是抱怨。但是有很多的曾經像是聚光燈一樣溫暖,而燈下的周璇也總是那麼漂亮。

周璇總是想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因爲總想別人看到她最美好的一面,只是周璇忘了成思楠並不是在意外貌的人。或許方文山說得對,“淡淡的香氣小小的茉莉那愛情一點都不憂鬱”,憂鬱的不開心的是一直難以承認的已成過往,爲難的事自己不開心,不開心事自己不願意放過自己,僅此而已矛盾加劇着虛僞,一口茶嚥下的不是滄桑不是心碎不是洪荒。

每年的情人節成思楠都是自己過的,情人節,情人結,情人劫。情人節那天成思楠到底還是沒有問候顧湘,成思楠也知道對於顧湘來說其實真的無所謂。成思楠曾以爲聊不完的現在還是沒話說了,曾戀戀不捨不願意說再見的現在還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大街上紅豔豔的玫瑰看起來那麼刺眼,羨慕嫉妒恨吧,反正自己就是不開心。

《And I Love You So 》,and i love you sou,你是如何記得我?你是如何回憶我?

笑談間成思楠想把所有事情都輕描淡寫,本身就是個亂世,更何況自己不是個昏君。那麼也放棄過一些事情吧,因爲得到的過程太麻煩所以乾脆不要了。

也就不用再勸自己放棄了吧,沒用的,周璇那麼深的心機成思楠那麼倔強的不肯,成思楠想也不想回憶顧湘的所有話題吧,因爲自己也不想。兩種悲劇,像是淋了雨又見了陽光的幽靈。不要告訴別人,當時間凋零的時候,這也叫做心情。

很多事情不是因爲本身有多難過,而是因爲自己不願意承認自己本身有多難過,而這些在很久之後就會慢慢遺忘。沒有什麼不能釋懷,沒有什麼人一直愛下去,當有一天認不出曾經最熟悉的聲音時,一切都已經灰飛煙滅。所以成思楠在意,並不代表他願意卑微。

夜深人靜的時候有種壓迫感,成思楠得承認一直以來成思楠都不願意接受自己的生活已經是另外一個摸樣。他抗拒長大,像生病時抗拒打針一樣。後來慢慢地發現好多曾經不着急的事現在還是應該不着急,而自己卻在不斷催促自己,失去了原來的睿智,開始逃避躲閃,捧着爆米花看着那些耀眼的光環在別人身上熠熠生輝,忘記了它們曾經和自己一樣。

不是誰生來就會耀眼,都是活在這個世界,都是普普通通。所以要聽自己喜歡聽的歌,看自己喜歡看的書,因爲不知道還可以活多久,但是沉睡的就再不能碰觸最喜歡的東西。而蒼老就像翻書,嘩啦啦得就老了。

可是成思楠覺得自己從來沒有真正地,愛,過周璇。就像是他聽過的許多好聽的歌,各種語音,之後就慢慢忘記,似乎從來沒有聽過。

這是個懦弱的世界,不容許太多的東西,熱烈激情自由追逐的靈魂已經消失在徐志摩的年代。徐志摩說:催老了秋容。秋容已老如何再催?他一生追求自由,一面說要打破所有幻境,一面又浪漫得不切實際,有李白杜甫的影子,也有比才貝多芬的味道。

原來活着的死了的各個地方的人都是相同的。

那麼這麼久,成思楠知道傷害了很多人,也被很多人傷害。對於那些自己傷害過的人,他很抱歉。請原諒自己的狂傲懦弱,雖然一個年少輕狂不能解釋所有的不懂事。對於那些傷害成思楠的人,如果傷害他可以讓獲得好處的話,那們就自便吧。

成思楠想重新開始,可是他不知從何開始。他想他得戒掉從前的日子,當邂逅曾經很好的朋友而他們卻驚訝成思楠的風格變化如此之大時,他會笑着告訴他們他的日子平靜且亂七八糟,而成思楠也不想再安安靜靜的了,因爲這世界從來都沒有安靜過。

成思楠想要活下來,就不能浪費一絲感情。有人聽的故事才叫故事,有人住的城市才叫城市。可整座城市千萬條道路縱橫交錯,或許會有一段美好的相遇可那絕不是永恆。城市沒有盡頭,所有都那麼忙忙碌碌,沒始沒終,所以不知道該站在什麼地方。鋼琴有88個琴鍵,只有88個,不多不少,鋼琴家才知道自己的手該放在那裡,而城市的無窮無盡讓人看不到未來。

於是很多人都想逃離,許多人都沒有勇氣,成思楠也是一樣。所謂責任只是偉大的冠冕堂皇的藉口而已。看着鏡子裡的自己那麼不真實,想想還從未用眼睛看到過那張面孔的真正面目,它卻要陪着我一輩子。真可怕啊,人可以看到任何人可以看到這世界上的任何角落,卻唯獨看不到自己。

很多時候都會忘記自己是誰,會忘了自己要做什麼,曾經爲望穿秋水想要見到的人現在連看都不想看一眼。喜歡一個人,有時候根本就不幸福,恨一個人有時候真的很快樂。一個人走在大街上,想起某某某的溫柔,這絕不是個令人幸福的場景。

成思楠知道理智冷漠從來都是人類最殘忍的性格,可這殘忍確實讓人類強大到出乎意料。很多時候,愛不痛卻很冷,短暫的迴歸只爲了跟深遠的旅行。矛盾加深,知道不可逾越的鴻溝,才真正明白旅行的真正意義,真正旅行的人,必然是流浪者。

很多時候人會迷戀根本不存在的東西,可笑卻不可遏止。內心的懦弱吧,可也的確沒有什麼是戒不掉的,雖然會很痛,但是也不會死掉,不是麼?

沒有什麼事情不能夠釋懷,也沒有什麼人可以一直愛下去。所以顧湘戀愛的那天成思楠沒有哭,也一定不會哭。

想說聲謝謝已經很久了呢,可成思楠知道沒人想聽。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自由,誰也不能干涉。本來沒什麼也不會有什麼,經常見面不一定就是好事。快樂,什麼是真正的快樂?每個人有自己定義的睿智和感謝,這就是自由。

成思楠一個人走在大街上。街上沒有一個人,只有呼嘯的風和來往的車。燈火通明的人行道,只有自己的影子被拉的很長很長,幽靈一般拖在身後。幸好是夏天,空氣還比較暖。否則,這麼長的路,哪裡有勇氣走下去。

成思楠一直以爲自己的家離學校很遠,所以大學的時候他一直住在校園裡,就算家是本市的,也很少回家,不僅是因爲父母在國外很少回家,也是因爲他不想離顧湘太遠,不想見不到顧湘。

每次見到顧湘成思楠總會又開心又難過,有喜有悲又雀躍又傷感又惆悵又無奈。想必還是沒有把騎士的職位卸下來,沒有脫離自己的盔甲。

成思楠出來的時候,太陽高高舉過頭頂,如今歸來的時候只有月亮了,月光灑在身上,清冷喲惆悵喲。

原來已經過去了這麼久,想必顧湘早已在家了吧,溫暖的,家裡有她和她愛的人。

自己呢,自己也一樣啊,在家裡也有人在等待着自己。自己既然已經被傷害,不能再傷害另一個人了。

電梯終於停了。成思楠一步一步走向自己再熟悉不過的家門,把手伸進口袋拿出鑰匙,輕輕轉動鑰匙,門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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