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平一路上心中揣着按捺不住的興奮回到父親寢室,他爸坐在臺燈前看一本醫學雜誌,擡起手腕晃一眼表說:“張平,你看什麼時間了,不在家裡好好勞動,跑到我這裡來東遊西逛的象話嗎?”“爸,你這話說得多難聽,兒子還沒立業不靠老子靠誰呢?同我一起復員回來的幾個戰友也是農村戶口,可他們父親有本事,早就進單位開着汽車跑得溜溜圓了。可爸你呢?只顧自己學諸葛亮鞠躬盡瘁,卻根本不管兒子的前途,我和老媽只差沒跪下求你了。”
張平爸放下雜誌嘆道:“現在兒子要搶老子的飯碗,真是老幹部遇到新問題啦。”“爸,成敗在此一舉,這可關係到兒子一生的前途。求求你再認真考慮考慮行嗎?”張平爸白他一眼,喝着茶沉思一會兒說:“張平,你娃兒怎麼象你媽一樣糊塗?唉,你認爲我的腦子裡空過?老子哪有不關心兒子前途的?一來我不忍自己的事業就此荒廢,你爸正是年富力強和技術上出東西的時候;二來我到退休年齡還差得遠,又是醫院裡的外科主治大夫,廠裡能批准嗎?等幾年再說。”“爸,辦事就得趁熱打鐵,過了這個村兒就再沒有那個店兒。”“你睡覺去吧。”“睡就睡,看來只有靠自己去闖了。”
星期天中午,趙卉卉把張平帶到家裡,卉卉爸媽一見小夥子英俊灑脫和機靈聰明勁兒,自然滿心歡喜。從此以後,張平與趙卉卉的身影,開始頻頻出沒花前月下。
幾天後的下午,張平爸上班走進住院部外科醫師值班室,詢問了病房情況見沒什麼事兒可幹,便坐在辦公桌前看醫書,看着不一會就走了神:“張平近些天來喜形於色,有時整夜不歸,只說到朋友家去玩兒,閉口不談病退頂班的事兒,他小子這葫蘆裡裝的什麼藥?”張平爸想着正感到納悶兒桌上的電話響了:“喂。”“是張主任吧。”“是。啊,趙廠長呀。請問有什麼事?”“你到我辦公室來一下。”“好好好。我馬上就來。”
張平爸一路上心裡犯嘀咕:“趙廠長怎麼突然直接打電話找我,會是什麼事兒?”他走到厂部大門前,門衛老頭兒笑嘻嘻的招呼:“張醫生,到厂部辦事兒啦。”張平爸點點頭,老頭兒接着說:“前些天你兒子來這裡,我老眼昏花認不出來了,還非得叫他登記不可。後來才知道他是趙卉卉的男朋友。”張平爸大吃一驚心裡嘆道:“這個混小子!”於是邊吱唔着邊徑直往裡走。
張平爸走到廠長辦公室門前輕輕敲敲掩着的門。屋裡應道:“請進。”他緩緩推開門進去,向卉卉爸打招呼,卉卉爸用手示意他在沙發上坐了。劉秘書過來泡上茶走出去,卉卉爸旁若無人似的只顧埋頭在幾份材料上簽字,張平爸心裡感到捉摸不定,幾次想開口問話又收住了話頭。
卉卉爸放下筆朝門外喊:“小劉。”外間的劉秘書開門進來,卉卉爸說:“你把這些文件拿去打印一下。”“好。”
卉卉爸站起身端着自己的茶杯,走到張平爸旁邊的沙發上坐下說:“老張,今天叫你來,是想同你商量一下你兒子張平頂班的事兒。卉卉這丫頭給我講了情況後,我覺得我們這些老同志又面臨着一個新問題……長江後浪推前浪呀,這事你考慮好了吧?”
張平爸沉默一下說:“趙廠長,你看張平這混小子……”卉卉爸打斷他的話頭笑道:“我們這是談私事兒,你就叫我老趙吧。後生可畏呀,我們的腦子趕不上趟兒嘍,由他們去吧。”“可我這身體和年齡……”“老同志了嘛,廠裡自然要照顧的。回去抓緊時間把病退申請寫了交上來。”“趙廠長,這……”“你不必說什麼了,就這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