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大鴻加倍服用了安神補腦汁,特別是近來一直纏在心頭的疙瘩讓華梅解開,心情寬鬆舒暢起來,躺下牀不久便悠然入睡。第二天一覺醒來,天色已經大亮。屋後竹林裡的雀兒,象競賽似的展示着自己的歌喉。他翻過身嘆道:“唉,好長時間沒這樣踏踏實實地睡過了。”
吃過早飯,華梅王純清來叫上大鴻去青龍小學參加政治夜校輔導員培訓。路上碰見文志,大鴻收住腳步同他談着什麼。華梅王純清在前面聊着等大鴻,王純清說:“華梅,憑我的直覺,你和大鴻象在談戀愛。”“純清,你的直覺準確嗎?”“當然。並且看出你倆陷得非常深。”“是嗎,其實連我自己也說不清。不知爲什麼,我們之間總想無私地幫助對方,幹出一番出人頭地的事業。哪怕犧牲自己的一切,也無怨無悔。這種地地道道的純潔友情,在不少戀人間也沒有。我想,要是天下真有一個好男人的話,這個人必定是他。”王純清認真地說:“聽着好讓人感動。經過這樣醞釀的感情,纔是值得珍愛的。華梅,你有二十歲了吧?”“應該添個‘餘’字兒啦。”“我倆歲數差不多。可要比你的幸運就差遠囉。我的男朋友去年推薦回城後,不到半年就跟我說‘拜拜’了。華梅,看見你和大鴻在一起的情景,真是讓人暗暗妒嫉哩。”華梅玩笑說:“純清,那你就給我一次當月下老的機會呀。”王純清推一掌華梅笑道:“鬼丫頭,你這壇醋別往我身上潑好不好?”
大鴻趕上去。王純清晃一眼大鴻同華梅詭秘地笑道:“二位,對不起了,我不想擠在中間成個多餘人。”大鴻茫然,華梅盯她一眼玩笑說:“純清,你太自作多情了吧?”王純清笑着走了。
華梅象久別重逢似的望着大鴻:“先前你媽說,你從不睡懶覺的,昨晚卻睡成了一條瞌睡蟲。”“我正想感謝你哩,昨晚吃了你送的藥,一覺睡到大天光也醒不來,起牀後感覺一身好輕爽!滿目裡春意盎然。”華梅滿足地笑道:“你真會誇張。藥可治不好有一種病。”大鴻摸不住頭腦,華梅撲哧一聲笑出來。
大鴻不自然地附和着笑笑說:“華梅,不知怎的,我現在才真切地感受到你在我心中的位置。這不會是一種可怕的病吧?”華梅羞澀地望望大鴻說:“非常可怕。因爲這一份情感和友誼太真太純了。”大鴻點點頭,華梅接着說:“我最近在看一本小說《奧瑟囉》看後感悟很多。”“明天帶來我看看行嗎?”“當然。”“前些天,我聽文志講了一個故事叫《野人的苦戀》聽後也讓我內心觸動不小。”“是嗎?你講給我聽聽。”
故事發生在十九世紀初葉,趙洪劍與末婚妻方玲在上海碼頭上依依惜別,登上輪船去美國留學,走到海上突然遭遇強颱風襲擊沉沒,船上無一人生還。
但方玲得知這個惡噩後,心裡卻總是相信會有奇蹟發生的。然而二十多年的苦盼苦熬過去,趙洪劍仍然杳無音訊。
這時,方玲已經成爲蜚聲海內外的生物學者,可她還是單身獨居,追逐者崇拜者紛至沓來都被她一概謝絕。
一天,她偶然從報紙上看到美國洛杉磯的“華生動物園”正在展出一個酷似人類的“野人”而轟動全世界的消息。於是她帶着課題組專程飛去參觀研究。
野人一見到方玲走來就笑,看她離去就傷傷心心的落淚,滿臉*得通紅,
嘰嘰哇哇直哼哼,好象他心裡萬分急切地想對方玲說什麼,可什麼也說不出來。
再說當方玲第一眼見到野人時,就有一見如故的那種特殊感覺,彷彿意識到自己與這個野人有着某種無以言表的淵源。於是,她通過多方努力,總算爭取到與“野人”單獨直接接觸的研究機會。
第一天,方玲與野人單獨直接接觸時,至始至終動物園方面都排着人暗中監視,方玲從野人看着她笑和離去時看着她哭的眼神,腦海裡忽然跳出一個人的形象來,那就是她二十多年來苦苦思念着的人趙洪劍。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過去,方玲從野人的眼神,細微動作,還有從他身上散發出來一種氣息等等,讓方玲對面前的野人就是自己的曾經的戀人趙洪劍確信無疑。
當局批准的時間只剩下最後一天,這天方玲與野人見面的過程中,動物園方面監視的人忽然離開了一會,方玲抓住這個機會,把悄悄準備好的紙筆遞給野人,野人反應遲鈍地接過去,雙手劇烈顫抖着好不容易寫下歪歪斜斜的“趙洪劍”三個字。
原來海難發生時,趙洪劍自己也不知怎樣被海浪推到一個荒島上,整整十八年多吃樹皮樹葉生獸生魚,讓他變成全身長滿長長毛髮的“野人”美國軍方的一個測繪隊在島上捉住他時得知是中國人,運回美國大陸便暗暗做手腳,讓他癡呆啞聲,然後高價賣給華生動物園作爲“野人”展覽。
方玲終於確認‘野人’就是遭海難失蹤二十多年的她的戀人趙洪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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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玲排除各種阻撓,頂着衆人非議,毅然做出決定要把“野人”從華生動物園贖買出來,帶回上海繼續進行科學研究。
結果方玲在朋友幫助下,她傾盡所有,終於同華生動物園當局達成了天價贖買野人的協議。
方玲把野人帶回上海,並且與野人同吃同住,最終愛和科學讓“野人”迴歸,他倆終於過上幸福美滿的生活。
華梅聽大鴻詳細講完這個故事,問:“這就完啦?”大鴻玩笑說:“當然沒完。算起來,他倆當時不過四十幾歲,後來的故事自然更豐富,也許作者還正寫着哩。”華梅非常感動地說:“方玲,她這個生物學者對愛情的忠貞執着,不惜一切代價地付出,真讓人感動。”大鴻點頭表示同感。華梅象突然想起什麼說:“啊,大鴻,你還欠我一筆帳哩。”大鴻很詫異:“什麼賬?”“忘啦?畢業前夕,你在教室裡向我借《鋼鐵是怎樣煉成的》小說時, 說好了要給我談讀後感的。你賴到了今天總該‘還’了吧?”
大鴻說:“我讀着這本書,總感覺心裡有一股震撼力。主人公保爾·柯察金,不愧是一個事業上的成功者。但我又爲他感到一點遺憾,即他在愛情上卻要算個失敗者。比如他在對待冬尼婭與麗達的感情上,表現得太主觀粗魯以至不負責任,從而造成他人和自己的生活殘缺與痛苦。當然,這也恰恰表現了那個‘革命’時代裡,人性的某種扭曲。就象我國的‘大躍進’和‘造反’年代中的人一樣。因此,他對事業的酷愛令人感動,而對愛情和生活的態度我不敢苟同。”“大鴻,你此時真象一個無可辯駁的評判家。”
大鴻笑笑換了話題說:“你看過《馬克思傳》嗎?”“接連看了幾遍。”“那你怎麼看這個巨人?”“我對站在巨人身後的燕妮更欽佩。特別是她這個大家閨秀,義無反顧地衝破社會、階級、家族合而爲一的壓力和束縛,畢生支持丈夫的事業,直到帶着無限牽掛倒下……”華梅說着眼圈紅溼了。大鴻說:“唉,熱血男兒們發奮幹事業時,怎麼不少的總會忘記油鹽醬醋柴呢?”
華梅擦擦眼睛說:“十個男兒九粗心呀。哦,方芳昨天受麗蓮媽之託來向我打聽麗蓮的情況,還說春旺爸在這次‘清理階級隊伍’中被‘換腦筋’了。”“這對吳家雖沒有傷筋動骨,可是,畢竟‘朱顏’已改呀。”“唉,可憐的江麗蓮,她和張金髮會在什麼地方,在這年月怎麼活下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