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麗蓮沒精打采地坐在房間裡,方芳跑進來說:“麗蓮,上午,張金髮又被民兵連長抓去大隊部打得鼻青臉腫的。”“他們這樣一二再,再二三的也還不罷休,究竟想幹啥?”
方芳坐下說:“麗蓮,我昨天碰到春旺的二妹閒聊,聽得出她父母察覺到了你和張金髮的事兒,就算吳爲了春旺不對你下毒手,可他黑得發亮的心能放過張金髮?在造反武鬥時期,你我都記得吧,大隊張書記與他無冤無仇,他不也指使人打斷一條腿成終生殘廢。何況張金髮與他結下了不解之仇呢?就算他良心發現不把張金髮置於死地,可憑他的秉性,至少也要弄個腳跛眼瞎,對他沒威脅才肯罷休的。你倆得趕快想個辦法呀。”
江麗蓮望着方芳痛苦不堪地說:“這地再大也是天蓋着的,現在外面的生意又難做,能有啥辦法可想啊?”“嗨,麗蓮,你咋的啦?我從沒見過你這樣優柔寡斷的。俗話說事在人爲,人是活的嘛。我想你倆總不至於這樣撲下身子任人宰割吧?”
江麗蓮沉默着想:“方芳說得對,吳的心之黑我不是沒領教過。張金髮完全是爲了我才遭此劫難,我江麗蓮更不應該就此認命!何況我現在並不是他吳家的兒媳婦,我與金髮自由戀愛又犯哪章哪條?既然姓吳的*到了這個份兒上,那就只好上梁山了!”
江麗蓮理順了混亂的思緒拉着方芳的手說:“方芳,我倆從小學到初中一直是最好的同學,我現在遇了難你對我比親姐妹還親。我命苦沒個兄弟姐妹,我倆能結爲姐妹嗎?”
“蓮姐!”
“芳妹!”
方芳走後,江麗蓮一陣翻箱倒櫃收拾停當,站在牀頭的抽屜前長長地嘆口氣,坐下給春旺寫道:春旺:今天,我終於決定同你分手出去流浪了。我雖不象你愛我一樣的愛你,但能感覺到你對我的愛是真的,讓我遲遲狠不下這條心。直到現在我也說不清,到底這是可憐你還是愛你……春旺,人願和天意相距太遙遠,我倆今天的結局,一是你父親仗勢欺人步步緊*的;二是因爲你沒有一點能力保護我。我有錯,你更有錯!
春旺,當你收到此信時,我已經遠離了這塊生養我的土地,天南海北便是我的家。如果今生還能見面,即使你不願聽我也會向你解釋清楚的。你看信後我不知道你會怎麼樣?不過,我還是想最後勸你一句,你千萬摸着壁頭要轉彎,絕不能一門兒心思想到底。從某種角度上說我傷害了你,可真正受到最大傷害的又是我而不是你!你父親就是心再狠,畢竟也不會虎毒食子。可他對我……
……
晚上,江麗蓮等母親睡後又坐在煤油燈下寫道:媽,女兒今晚不辭而別,的確有難言的苦衷。您明早看到這封信後千萬不要擔心,相信女兒一定有能力活下去。信封裡裝着兩百元錢,媽可暫做些生活上的添湊。只要女兒還活着就不會忘記報答媽的養育之恩!
媽,我已經決定同春旺分手,他家打發的東西都被那次大火燒光了,我全部折算成錢裝在桌子上的空白信封裡,媽過幾天一定抽空送去當面點清。我走後,媽不管遇到什麼事都要把腰桿挺起來,我們也是人!
媽,我該上路了。
……
江麗蓮抽泣着把信和兩百元錢裝進信封裡放在抽屜上,順手拿旁邊的木梳子壓着,起身取下掛在牆壁上的挎包,拖出牀下的帆布提包,吹滅油燈,輕輕開門走出屋反手拉上。她在院壩裡收住腳步,望着母親房間的窗戶默默地說:“媽,您放心的睡吧,女兒必定能夠闖出一條生路!”
江麗蓮咬咬牙捂住嘴走出院子,直接來到屋背後的山坳口上,四下仔細探望不見人影兒,便去側面沙凼裡等候着張金髮。不時機警地探出頭,看看坳口左面的小路,那是張金髮到這裡必經的。她心裡一次次想:“按照託方芳去與金髮約定的時間,他早該來了,怎麼還不見人影兒?不會是方芳帶錯了信或又出什麼意外吧?如果再等一會兒他還不來,那就趁夜趕到他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