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8章 靂靂雷霆動 浩浩長風起(五)

第738章 靂靂雷霆動 浩浩長風起(五)

喊殺如潮,馬蹄聲轟然翻卷,怒吼聲、廝殺聲、金鐵相擊的各種聲音在偌大的戰場上沸騰。

黑色、灰色的煙塵在空中飄蕩,空氣裡充斥着滲人的氣味,鐵甲的騎兵在近距離內猝然發力時,槍陣在前方迎上來,長槍與戰馬的角力伴隨着扭曲的金鐵刮擦聲,順着縫隙刺進鐵甲中的槍尖扎進馬的身體,帶出大量的血腥氣,戰馬吃痛轉彎,槍陣中有人倒下,馬上的騎士揮舞手中的長戈,從人的面孔上劃過,也有重錘揮舞而來,轟然一聲巨響中狠狠敲在戰馬的頭顱上,戰馬帶着血漿傾倒在地。

號角聲中,更大規模的爆炸聲又響了起來,延綿成片,幾乎搖撼整片大地。巨大的煙柱升上天空。

隨即是黑旗軍士兵如海潮般的包圍衝鋒。

董志塬上的這場戰鬥,從打響開始,便沒有給鐵鷂子多少選擇的時間。火藥改進後的巨大威力打破了原本可用的作戰思路,在最初的兩輪炮擊之後,遭受了巨大損失的重騎兵才只能稍稍反應過來。如果是在普通的戰役中,接敵之後的鐵鷂子損失被擴大至六百到九百這個數字,對方未曾崩潰,鐵鷂子便該考慮離開了,但這一次,前陣只是稍稍接敵,巨大的損失令人接下來幾乎無從選擇,當妹勒大致看清楚局勢,他只能通過直覺,在第一時間做出選擇。

他做出了選擇。

在這段時間內,沒有任何命令被下達。鐵鷂子各部只能繼續衝鋒。

此時重騎兵前陣損失雖大,但對於傷亡的準確認知還未曾確實地進入每一名騎兵的心中。不久之後,鐵鷂子如怒潮般的涌向炮兵陣地,一百多門的大炮在此時進行了倉促第三輪的射擊。自開戰起過去不到一盞茶的時間,鐵鷂子衝陣的巨大威力展現,它撕裂炮兵本陣的防禦,鐵騎的身影沖刷而過。

大地之上騎兵奔突。側面衝來的由常達帶領的輕騎部隊原本已經存了衝鋒之念,然而見到鐵騎中央突破,終於還是做出了與黑旗軍騎兵相繞騷擾的決定。

然後,在所有人的眼前,整個炮兵陣地被延綿的爆炸淹沒下去,黑煙蔓延,地動山搖。

自開戰時起,一陣陣的爆炸、煙塵將整個戰場點綴得猶如夢魘,鐵騎在奔突中被擊中、被波及、戰馬受驚、互相碰撞而失去戰鬥力的情況連續發生着,然而作爲西夏最精銳的部隊,鐵鷂子仍舊籍着其強大的衝陣能力完成了一次突破,也僅僅是一次突破。

當炮兵在鐵騎的追殺中拖着少量鐵炮潰退到戰場邊緣,留在整個中陣上的兩百多隻木箱子裡存放的炸藥陸續爆炸,蔓延的黑煙便如暴漲的海浪吞沒了所有人的視野。同一時刻,低沉的號角聲漸至嘹亮,事先便在往兩側轉移的黑旗軍發動了總攻。

在連番的爆炸中,被分割在戰場上的騎兵小隊,此時基本已經失去速度。步兵從周圍蔓延而來,一些人推着鐵拒馬前衝,往馬隊裡扔,被奔突的重騎撞得哐哐哐的響,一部分的鐵鷂子試圖發起近距離的衝鋒突圍——他們是西夏人中的精英,即便被分割,此時仍舊擁有着不錯的戰力和戰鬥意識,只是士氣已陷入冰涼的谷底。而他們面對的黑旗軍,此時同樣是一支哪怕失去建制仍能不斷纏鬥的精銳。

鐵騎的最後反抗偶爾便將人推飛在血泊裡,長槍與鐵刺、拒馬也在一匹匹的將戰馬推翻,重錘砸打在沉重的鐵甲上,發出可怖的聲響,內裡的肉體幾乎被震得糜爛,每每一匹戰馬倒下,濃稠的血漿便在下方洶涌而出。

羅業帶領麾下士兵推着鐵製的拒馬往敵軍帥旗方向瘋狂地衝過去,剛剛經過爆炸的陣地上瀰漫着灰土與煙塵,偶有裂甲殘騎自塵土中衝出,迎上前去的人們首先將拒馬扔出,鉤鐮槍緊隨其後戳刺、勾馬腿,鐵錘兵隨時等着重錘砸出,不時的,也有黑旗軍士兵因爲無法破防而被對方長矛重戈斬翻。

最後的、真正實力上的較量,此時開始出現,雙方猶如冷硬的鋼鐵般衝撞在一起!

戰場一側,常達率領的兩千七百輕騎兵朝着這邊發起了冒死的衝擊,不久之後,稀稀拉拉的爆炸聲再度響起,黑旗軍這邊的兩千輕騎朝着對方同樣高速的衝擊過去,兩支騎兵如長龍一般在側面的原野上交戰、廝殺開來……

而戰龍於野,其血玄黃。濃稠的鮮血,將大地染紅了。

小半個時辰之後。決定整個西北局勢的一場戰鬥,便到了尾聲。

*************

漫漫長風雖陰霾的捲雲掠過,馬隊偶爾奔行過這陰雲下的原野。西北慶州附近的大地上,一撥撥的西夏士兵分佈各處,感受着那山雨欲來的氣息。

這些士兵中,一部分原本就駐守本地,監督各地收糧,一部分由於延州大亂,西夏將領籍辣塞勒身亡,朝着西面潰逃。馬隊是最快的,而後是步兵,在遇上同伴後,被收留下來。

潰敗的士兵在渲染着那支山中亂匪的可怖。前線多處雖尚未傳來接敵訊息,但也有不少人知道了消息:此時,一支悍匪正從東面飛速殺來,來意不善。

延州、清澗一帶,由籍辣塞勒帶領的甘州甘肅軍雖非西夏軍中最精銳的一支,但也稱得上是中堅力量。往西而來,慶州此時的駐軍,則多是附兵、輜重兵——因爲真正的主力,不久以前已被拉去原、環兩州,在延州迅速潰敗的前提下,慶州的西夏軍,是沒有一戰之力的。

野利荊棘早兩天便知道了這件事情。他是此時慶州駐軍中的精銳之一,原本便是西夏大族旁系,從小念過書,受過武藝訓練,此時乃是大將豪榮麾下直系衛隊成員,當第一波的消息傳來,他便知道了整件事的來龍去脈。

縱然不肯相信此時西北還有折家以外的勢力敢捋西夏虎鬚,也不相信對方戰力會有斥候說的那般高,但籍辣塞勒身死,全軍潰敗,是不爭的事實。

爲了應付這忽如其來的黑旗軍隊,豪榮放出了大量值得信任的衛隊成員、精英斥候,往東面加強消息網,關注那支軍隊過來的情況。野利荊棘便被往東放出了二十餘里,守在十虎原上,要密切盯緊來犯之敵的動向。而昨天夜裡,黑旗軍尚未通過十虎原,鐵鷂子卻先一步趕到了。

野利荊棘這才放下心來,鐵鷂子名震天下,他的衝陣有多可怕,任何一名西夏士兵都清清楚楚。野利荊棘在鐵鷂子軍中同樣有認識之人,這天夜裡找對方聊了,才知道爲了這支軍隊,陛下震怒,整支大軍已經拔營東歸,要穩定下東面的整個局勢。而鐵鷂子六千騎浩浩蕩蕩殺來,無論對方再厲害,眼下都會被截在山裡,不敢亂來。

第二天天陰,鐵鷂子拔營離開,再之後不久,野利荊棘便收到了訊息,說是前方已發現那黑旗軍蹤跡,鐵鷂子便要對其展開攻擊。野利荊棘命人回慶州通傳此消息,自己帶了幾名信任的手下,便往東面而來,他要第一個確定鐵鷂子大捷的消息。

天空中風雲漫卷,從十虎原的口子上到董志塬後,大地一望無垠。野利荊棘與幾名手下一路奔馳,便聽得東邊隱隱似有雷鳴之聲,他趴在地上聽聲音,從大地傳來的訊息紛亂,好在此時還能見到一些大軍通過的痕跡,一路追尋,陡然間,他看見前方有倒下的戰馬。

鮮血殷紅,地面上插着飛散的箭矢,戰馬被弓矢射中倒下了,它的主人也倒在不遠的地方,身上傷痕數處,臨死之前顯然有一番惡戰——這竟是鐵鷂子副兵騎隊的一員,放眼望去,遠遠的還有屍體。

那又是倒下的鐵鷂子副兵,野利荊棘過去翻身下馬,只見那人胸口被刺中數槍,臉上也被一刀劈下,傷痕淒厲、森然見骨。鐵鷂子主隊固然名震天下,但副兵乃是各個大族精心挑選而出,往往更爲彪悍。此人身材高大,手上數處舊傷,從綴滿榮譽的服飾上看,也是身經百戰的勇士,也不知遇上了怎樣的敵人,竟被斬成這樣。

而看他們奔行和倒下的方向,分明與先前的大軍行進方向相反。竟是在逃亡?

風聲微顯嗚咽,野利荊棘爲心頭的這個想法愣了片刻,回頭看看,卻難以接受。必是有其它緣由,他想。

按照先前訊息傳來的時間推斷,鐵鷂子與對方就算開戰也未有太久。六千鐵鷂子,鐵騎三千,就算遇上數萬大軍,也從不會畏懼,豈有逃亡可能?倒有可能是對方被殺得逃亡,輕騎一路追殺當中被對方反殺了幾人。

他想着必是如此,再度翻身上馬,不久之後,他循着天空中飄蕩的黑塵,尋到了交戰的方向。一路過去,可怖的事實出現在眼前。路上倒下的騎兵愈發多起來,絕大多數都是鐵鷂子的輕騎副兵,遠遠的,戰場的輪廓已經出現。那邊煙塵環繞,衆多的人影還在活動。

附近沒有其它的活人,野利荊棘強壓住心中不祥的感覺,繼續前行。他希望看到大量鐵鷂子活動、打掃戰場的情景,然而,對面的景象,愈發的清晰了……

屍山血海、倒下的重騎戰馬、無法瞑目的眼睛、那斜斜飄蕩的黑色旗幟、那被人拎在手上的鋼鐵戰盔、人身上、刀尖上滴下的濃稠鮮血。

更遠處的地方,似乎還有一羣人正脫下鐵甲,野利荊棘無法理解眼前的一幕,漫漫原野上,此時都是那從未見過的軍隊,他們在血海里走,也有人朝這邊看了過來。

鐵鷂子在這裡進行了一次的衝鋒,陷落了……

一小隊輕騎朝這邊奔行而來,有什麼在腦後敲打他的血管,又像是死死掐住了他的後腦。野利荊棘頭皮發麻,陡然間一勒馬頭:“走!”

他沒命地狂奔起來,要遠離那地獄般的景象……

*************

砰的一聲,有人將戰馬的屍體推倒在地上,下方被壓住的士兵試圖爬起來,才發現已經被長劍刺穿胸口,釘在地下了。

“孃的!孃的——”

那黑旗軍士兵破口大罵,身體微微的掙扎,兩隻手握住了劍柄,旁邊的人也握住了劍柄,有人按住他,有人大喊:“人呢!大夫呢!?快來——”

“孃的——”血漸漸從地上那士兵的口中涌出來了。周圍都是狂亂的聲音,煙柱升上天空,擔架奔跑過戰場、跑過一堆堆的屍體,地上的士兵睜着眼睛,直到目光漸漸逝去顏色。不遠處,羅業掀開一名鐵鷂子重騎的頭盔,那騎士竟還能動彈,陡然揮了一劍,羅業一刀捅進他的脖子裡,攪了一攪,血噴在他的身體上,直到周圍瀰漫起巨大的血腥氣,他才陡然站起,刷的將頭盔拉了下來。

“毛一山!在哪裡!廖多亭、廖多亭——”

周圍瀰漫着各種各樣的喊聲,在打掃戰場的過程裡,有的軍官也在不斷尋找麾下士兵的蹤跡。沒有多少人歡呼,縱然在殺戮和死亡的威脅過後,足以給每個人帶來難以言喻的輕鬆感,但只有此時此刻,每個人都在尋找自己能做的事情,在這些事情裡,感受着某種情緒在心中的落地、紮根。

這一刻,他們真實地感覺到自己的強大,以及勝利的重量。

這重量,來自於身邊每一個人的強大。

對陣鐵鷂子的這場戰鬥,在先前有過太多的預期,到戰鬥發生,整個過程則太過迅速。對於鐵鷂子來說,在巨大的爆炸裡如山崩一般的潰敗讓人毫無心理預期,但對於黑旗軍的士兵來說,後來的碰撞,沒有花俏。若他們不夠強大,即便打亂了鐵鷂子的陣型,他們也吞不下這塊硬骨頭,但最後的那場硬仗,他們是硬生生地將鐵鷂子塞進了自己的胃裡。

延州一戰,過於迅速的勝利對他們來說還有些沒有實感,但這一次,衆人感受到的就真正是凝於刀鋒上的實力了。

但同樣付出了代價,一些重騎的最後頑抗造成了黑旗軍士兵不少的傷亡,戰場一側,爲了營救深陷泥沼的鐵鷂子主力,常達率領的輕騎對戰場中央發動了狂烈的攻擊。事先被撤下的數門大炮對輕騎造成了可觀的傷亡,但無法改變輕騎的衝勢。劉承宗率領兩千輕騎截斷了對方的衝鋒,雙方近五千騎在戰場側面展開了白熱化的廝殺,最終在少量重騎殺出重圍,部分鐵鷂子投降之後,這支西夏副兵隊伍才崩潰逃散。

對於這些大戶人家的隨從來說,主人若然死去,他們活着往往比死更慘,因此這些人的抵抗意志,比鐵鷂子的主力甚至要更爲頑強。

但無論從哪個層面上來說,這一戰裡,黑旗軍都正面壓住了鐵鷂子,無論是主戰場上的混戰還是側面騎兵的瘋狂廝殺,黑旗軍士兵在高度的組織紀律下表現出來的戰鬥力與侵略性,都強過了這支西夏賴以成名的重騎。

搖搖晃晃地,毛一山從血泊裡爬起來,感到胸口在疼。混戰之中,他與侯五等人組成陣列與重騎廝殺,一匹落單的騎兵從側面殺來時,毛一山抓起盾牌從側面撞了上去,整個人被撞飛了,到得此時,方纔醒來。

身邊有倒下的戰友,腦袋有點嗡嗡的響,好一陣子,響聲才停下來。他舉步前行,看見身邊走的都是戰友:“怎麼了?”

“什麼怎麼了?”

對方的反問中,毛一山已經緩緩的笑了起來,他心中已經知道是怎麼了。

我們打敗鐵鷂子了。

**************

哐哐哐的聲音裡,堆積的是如小山一般的鋼鐵盔甲。

被俘虜的重騎兵正聚集於此,約有四五百人。他們早已被逼着扔掉了兵器,脫掉了盔甲。看着黑旗的飄揚,士兵環繞周圍。那沉默的獨眼將軍站在一側,看向遠方。

一隊輕騎正從那邊回來,他們的後方帶回了一些戰馬,戰馬上馱着重盔,一些人被繩子綁在後方奔跑前行。

這些人被拖到了前方,其中一人身材高大,氣質尊貴,此時卻顯得鬚髮凌亂而淒涼。投降的五百餘人看着這人,這人也同樣將目光掃過他們,而後望向朝這邊走來的獨眼將軍。

“爾等……用的什麼妖法。”那人正是鐵鷂子的首領妹勒,此時咬牙開口,“爾等觸怒西夏,遲早覆亡,若要活命的,速速放了我等,隨我向我朝陛下請罪!”

獨眼的將軍在他面前停下來,過得片刻,朝一旁攤開手來:“看看戰場上的這些人。”

周圍的戰場上,那些士兵正將一副副鋼鐵的盔甲從鐵鷂子的屍體上剝離下來,烽煙散去,他們的身上帶着血腥、傷痕,也充滿着堅定和力量。妹勒回過頭,長劍出鞘的聲音已經響起,秦紹謙拔劍斬過他的脖子,血光如匹練。這名党項大首領的頭顱飛了出去。

**************

陰霾的天空下,有人給戰馬套上了盔甲,空氣中還有些許的血腥氣,重甲的騎兵一匹又一匹的再度出現了,馬上的騎士同樣穿上了盔甲,有人拿着頭盔,戴了上去。

“從今日起……不再有鐵鷂子了。”

董志塬上,兩支軍隊的碰撞猶如雷霆,造成的震動在不久之後,也如雷霆般的蔓延擴散,肆虐出去。

這個時候,黑旗軍的可戰人數,已減員至七千人,幾乎所有的榆木炮在這一戰中都已消耗殆盡,炮彈也接近見底了,唯獨鐵甲重騎,在大敗鐵鷂子後升至一千五百餘。自夏村過後,到弒君造反,再經小蒼河的一年訓練,這支軍隊的戰鬥力在展露鋒芒後,終於第一次的成型、穩定下來。

而在他們的面前,西夏王的七萬大軍推進過來。在收到鐵鷂子幾乎全軍覆沒的消息後,西夏朝堂上層的情緒接近崩潰,然而與此同時,他們聚攏了所有可以聚攏的兵源,包括原州、慶州兩地的守軍、監糧部隊,都在往李幹順的主力聚集。到六月二十七這天,這整支軍隊,包括輕騎、步跋、強弩、擒生、潑喜等各個兵種在內,已經超過十萬人,如同巨無霸一般,浩浩蕩蕩地朝着東面正在休整的這支軍隊壓了過來。

小蒼河,寧毅坐在院子外的山坡上乘涼,老人走了過來,這幾天以來,第一次的沒有開口與他辯論儒家。他在昨日上午確定了黑旗軍正面打敗鐵鷂子的事情,到得今日,則確定了另一個消息。

“你們大敗了鐵鷂子以後……竟還不肯撤去?”

“是啊。”寧毅捏着手指,望向前方,回答了一句。

“……唉。”老人遲疑許久,終於嘆了口氣。沒人知道他在嘆息什麼。

慶州城裡,留下的西夏人已經不多了,樓舒婉站在客棧的窗邊,望向東邊快要變暗的天光。

十萬人已經推過去了,對方卻還沒有動作。

這幾日以來發生的一切,令她感到一種發自心底深處的森寒和戰慄,自弒君之後便藏在山中的那個男人於這危局中表現出來的一切,都令她有一種難以企及甚至難以想象的瘋狂感,那種橫掃一切的野蠻和獸性,數年前,有一支軍隊,曾恃之橫掃天下。

她能夠明白李幹順的難處。那支軍隊只要稍微有一點動作,無論是後撤還是躲避,西夏大軍都能有更多的選擇,但對方根本沒有。軍報上說對方有一萬人,但真實數字恐怕還少於這個數。對方毫無動靜,於是十萬大軍,也只能持續的推過去。

西夏人的爲難於她而言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在今天的夢裡,她又夢見他了。就像當初在杭州第一次見面那樣,那個文質彬彬溫和有禮的書生……她醒來後,一直到現在,身上都在隱隱的打着寒顫,夢裡的事情,她不知應該爲之感到興奮還是感到恐懼,但總之,夏日的陽光都像是沒有了溫度……

老天爺,請你……殺了他吧……

慶州,戰雲凝集!

(本章完)

第107章 第一〇三章 燕翠樓的偶遇第407章 第三九〇章 神經病第898章 掠地(十)第829章 第七七〇章 鏑音(下)三十四歲生日隨筆——複雜第610章 誠懇道歉及570章文章修改第428章 第四〇八章 惡念東昇(二)第1115章 第一〇五六章 天下英雄會江寧(三第672章 煙火調(下)第442章 求!月!票!!!!第827章 鏑音(上)第56章 震懾(上)1245.第1222章 大風(四)第128章 煮酒1281.第1257章 三十年來尋刀劍(下)第75章 文弱書生(求月票)第1088章 第一〇二九章 立論(下)第377章 風雨陽光 旅程瑣事(上)第760章 第七〇一章 鐵火(二)第679章 心至傷時難落淚 惡既深測猶天真(下第188章 沉默第1266章 第一二六章 自從一見桃花後(二)第538章 對了,推薦兩本書。第1194章 凜冽的冬日(八)第1180章 第一一二〇章 決裂(七)第594章 相聚之秋(上)第419章 成舟海(月餅節快樂)第862章 第八〇三章 凜冬(五)第441章 第四二〇章 潰勢 定局第208章 第二百〇一章 扮豬吃虎第90章 窗戶紙(求月票)第834章 衆生皆苦 人間如夢(中)第413章 元寶兒,元錦兒。第753章 誰家新燕啄春泥第821章 血雨聲聲及天晚 豪雲脈脈待圖窮(中第719章 敵人們 家人們(下)第426章 第四〇六章 臥虎將行第1084章 第一〇二五章 時代大潮 浩浩湯湯(第1184章 舊夢故去 新的旅程(上)第1080章 第一〇二一章 出發吧!龍傲天!第227章 災變(八)第945章 狂獸(中)第643章 凝冬雪海 生死巨輪(七)於世道——關於我爲什麼變成微博上最嚴肅的第691章 莽狂頻言天下事 遂知新客換舊人第704章 六甲神兵 千年一嘆繁體實體書已出版,兼求票。第712章 愛憎會 怨別離(上)第699章 天行有常 人心無度(上)第923章 灰夜 白幡(中)第835章 衆生皆苦 人間如夢(下)第1025章 四海翻騰 雲水怒(十)第1169章 第一一一〇章 大江歌罷掉頭東(九第596章 相聚之秋(下)第798章 深水暗潮 浩劫陰影(上)第692章 渺渺辰星遠 漫漫去路長(上)第464章 第四四〇章 初來乍到 節外生枝第798章 深水暗潮 浩劫陰影(上)第12章 畫舫上第325章 如你在跟 前世過門第1063章 在地獄裡第487章 責任與肩膀(四)第639章 凝冬雪海 生死巨輪(三)第1266章 第一二六章 自從一見桃花後(二)第407章 第三九〇章 神經病第915章 滔天(七)第660章 超越刀鋒(十)第1063章 在地獄裡第1189章 凜冽的冬日(三)第75章 文弱書生(求月票)第418章 怨氣與陰謀第311章 第三〇二章 再婚通知第832章 喪家野犬 天下無敵第268章 動心第977章 冰與火之歌(六)第870章 飢餓(上)第734章 靂靂雷霆動 浩浩長風起(二)第147章 交錯第834章 衆生皆苦 人間如夢(中)第1193章 凜冽的冬日(七)第1219章 大風(一)第1040章 綿藏錦繡劍與刀(八)第214章 第二〇七章 家事第178章 疑惑 秘聞第813章 父親匪號血手人屠(下)第241章 英雄多故謀夫病(下)第282章 血 火 刀 槍第779章 第七二〇章 少年初見江湖路第621章 元旦快樂!!!第117章 危局第357章 臨行(上)第198章 怪詩第547章 天下爲難 無人認錯第377章 風雨陽光 旅程瑣事(上)1267.第1243章 鏑鋒第485章 責任與肩膀(二)第842章 骨錚鳴 血燃燒(六)第1092章 第一〇三三章 捭闔(下)第465章 驀然回首,變成一隻豬隊友第526章 流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