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玖珊蹲坐在石階上,嚶嚶的哭出了聲音,自從跟着那兩個女人離開家,她做足了思想準備,什麼樣惡劣的後果都想過,唯獨沒有想到這一種狀況。
老阿媽並不制止,等她哭的差不多了,才拍拍她的肩,“孩子,這裡要比那個古宅好很多,至少,你可以在院子裡散步,在整幢房子裡走動。你先在這裡靜靜,我去給你準備飯。”
說完,老人家佝僂着身軀回了客廳,空留何玖珊一人在院子裡發呆,那個保鏢已經沒了影子,空曠的院子裡只剩下她一個,還有遠處的那些松鼠。
過了些時日,那些穿白袍的人又來了,這一次沒用人脅迫,她很配合的伸出胳膊讓其中人給她注射了針劑,渾渾噩噩的睡去.......她終於明白了這就是宿命。
斗轉星移,何玖珊一天天數着日子,算算從九月初離開家差不多兩個月了,而每當深夜來臨時候,恐慌孤寂帶來的是整夜無眠,尤其是那厚重窗簾遮擋住外面的一切,何玖珊便會感覺到令人難捱的窒息。因此,無論白天、黑夜,她再不肯掛上那厚重的窗簾,似乎那扇窗是她全部的呼吸。
天氣已經轉涼,正午的陽光也不再驕縱,灑在人身上的時候,像是附上一隻溫暖的大手,但是何玖珊的心卻如冬日般冰冷
就像老阿媽說的這裡總比那座神秘古宅好很多,至少她可以隨意的在院裡走動曬太陽,每天除了吃飯,睡覺,她都會在石階上或是草坪上坐着發呆,沒有人打擾,更沒有人和她說話,只有那些松鼠,在樹林間樂此不疲的跑來跑去。
那個保鏢總是立在遠處注視着她的一舉一動,如門神一樣,她不屑他的注視,怕她跑麼?明知不可能,卻還要監視,她覺得那人可笑至極。
天氣變的更涼了,甚至是冷,枝頭的樹葉悄然落盡,遠遠望去,草坪上焦黃一片,風漸起,帶來嗖嗖寒意,何玖珊依舊每天坐在院子裡,只是身上從多了件毛衫到上裹上厚厚的毯子。
松鼠們開始忙着搬運食物。因爲她每天,都坐在那裡與它們爲伴,小傢伙們似乎熟悉起來,有膽子大些的,甚至會蹦到她的腳上,兩隻小圓眼滴流滴流轉着,看着她。
每當這時,她的臉上會有一些難得的笑容,她開始對着它們說一些莫名其妙的話。這個院子太過安靜,她太過寂寞,老阿媽每天除了吃飯吧這幾個字,基本不再開口。而那個保鏢,除了第一天她制止了她向外走的行爲說了那句話之外,就沒有再做任何交流。很多時候,何玖珊覺得自己已經快失去了語言能力。
老阿媽是善良的,從她看她的那種憐愛、可惜、無奈的眼神中,她能感觸到。她後來也漸漸懂了,她不跟她多說的原因,因爲這個院子裡除了那個保鏢還裝滿了攝像頭,她所有的一切都在某些人的監視中。
她放棄了曾經有過的想逃的念頭,行屍走肉般的活着。這期間那些穿白袍的醫生會定期過來,而每一次何玖珊都會被注射針劑後沉沉的睡去,等醒來後,整個院子裡又恢復了安靜,像那些人從未出現過,她猜或許她是被當成了醫學實驗品。
雪在某一天的夜裡不期而至,清晨,窗外是白茫茫的一片,隨意的披上一件毛衫,裹着毛毯,她行至室外,踏着厚厚的積雪,聽着腳下傳來的吱吱聲響,她覺得那是白雪不甘被踐踏卻又無能爲力的低聲哭泣。
一隻小松鼠跑過來居然躥上了她的肩頭,她伸出手想摸摸它,小傢伙卻跐溜一下跑走了,她想松鼠終究是膽子小的,如她一樣。但是,松鼠卻是自由的,它們可以選擇自己喜歡的方式活着。
一夜未閤眼的何玖珊胃口裡突然一陣反酸,那酸水已經涌上了喉嚨,彎下腰身一個勁兒的乾嘔,臉色蒼白無血,兩眼下泛着烏青。
從這天起,嘔吐便沒有停止過,吃過飯吐,餓的時候也吐,人日漸消瘦。何玖珊覺得自己可能得了什麼病,但是並不在意,被當做醫學試驗品的人怎麼會好呢?況且這樣囚鳥般的生活,死了也就死了,只是她非常想爸爸、媽媽,想哥哥,想家。
老阿媽依舊不怎麼和她說話,看到她吐的死去活來,在一旁無聲的嘆息,然後飯菜上儘量做的可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