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君墨突然倒車,讓丁瑢瑢一陣慌亂,不知道是應該跟着他逃離,還是應該制止他,跳下車去迎接那兩位突如其來的朋友。
可是董菲兒已經看到了明君墨的車子,她認出來了,她從臺階上跳起來,揮着手跑過來。
明君墨只好停了車,他聽到丁瑢瑢在旁邊冷笑了一聲,莫名就心浮氣躁:“杜西平怎麼來了?他有跟你聯絡吧?”
丁瑢瑢看着越跑越近的董菲兒,冷冷道:“你的未婚妻也來了,她有跟你聯絡吧?”
兩個人心裡都清楚,前面那兩位根本就沒有跟他們其中的任何一個打過招呼,他們就這樣跑來了,突然出現在這裡。
丁瑢瑢先打開車門,下了車。明君墨這一路上心都在糾結着,此時看見了那二位,眉頭都快擰到一起去了。
他下了車,靠在車門上,看着董菲兒誇張地笑着,張着雙臂奔過來。他在心裡暗暗琢磨,當着丁瑢瑢的面兒,如果董菲兒撲上來,抱住他,他該怎麼辦?
卻沒想到董菲兒的目標根本就不是他,她直接撲向了丁瑢瑢,摟住丁瑢瑢動情地大叫一聲:“姐姐!”
丁瑢瑢當場石化!
明君墨也被驚得目瞪口呆,愣愣地看着董菲兒抱着丁瑢瑢又叫又跳,就差痛哭流涕了。
杜西平此時也走過來了,他對僵在那裡的丁瑢瑢說道:“走前我說要給你打個電話,菲兒說什麼也不讓,她說要給你一個驚喜,我看這情形,給了你一個驚嚇還差不多。”
明君墨心裡不痛快,哼了一聲:“一驚一乍的,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長大。”
董菲兒抱着丁瑢瑢不鬆手,轉頭反駁明君墨的話:“你鐵石心腸!我們兩個在一個城市裡生活了那麼久,見面不識親姐妹,如今相認了,我能不高興嗎?”
丁瑢瑢看了明君墨一眼,哭笑不得,然後她問杜西平:“我看菲兒激動得語無倫次,不如你來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是韓叔叔告訴她的,董阿姨昨天還帶着菲兒,去你們家裡看望丁阿姨了呢。”這種情形之下,杜西平只能這樣簡單地交待一下發生的事。
但是丁瑢瑢的心卻一下子提了起來。那個董儀燕到底是怎麼回事?她要想留住自己的丈夫,在自己家裡努力就好了,爲什麼要一再地打擾她們母女兩個?難道她不知道丁媽媽有多恨她嗎?她到底是想要在丈夫面前展現她的度量?還是想在丁媽媽面前炫耀她的勝利?
媽媽一個人在家,突然見到了二十幾年前搶自己男人的那個女人,她該有多難過?
丁瑢瑢擔心丁媽媽,對董菲兒的熱情就沒有什麼太大的反應。但是董菲兒似乎並不介意,只管摟着她嘰哩呱啦地表達着歡喜:“你知道嗎?那天爸爸跟我說,你是我的姐姐,我當時就恍然大悟,怪不得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就覺得你很親切呢,原來我們是姐妹啊!我真是高興死了!我從小就羨慕朋友家裡有姐妹,一起去逛街,搶衣服穿,換包包用,晚上窩在一張牀上議論男人,多好!我只有一個弟弟,還被外公縱上了天去,混得很,我都不愛搭理他!這下好了,我也有姐姐了……”
任誰看了董菲兒這樣,都會相信她是發自內心地喜歡丁瑢瑢這個姐姐。但是對於丁瑢瑢來說,正是因爲董菲兒的母親橫刀奪愛,才使得丁媽媽在那樣的年代未婚生子,受盡歧視吃盡苦頭。丁瑢瑢自忖並沒有以德抱怨的寬廣胸襟,她沒有辦法迴應給董菲兒同等的熱情。
而一旁的明君墨就更是高興不起來了,她們姐妹相認了,一個是他的未婚妻,一個是他愛上的女人,這種情形之下,就算他退得了與董菲兒的婚約,丁瑢瑢也不一定願意接受他呢。
明君墨將目光瞄向杜西平,發現他也是滿面笑意,好像吃到了糖果的小孩子,不自覺地流露出內心的得意。
杜西平的快樂刺傷了明君墨的心,他拍了拍車頂:“夠了吧?你再這樣鬧騰,這樓上的居民該打電話報警了!你們兩個住在哪裡?要不要我送你們去酒店?”
“住什麼酒店?”董菲兒雙手攀住丁瑢瑢的胳膊不放,瞪着明君墨,“你這裡有現成的公寓!我們還要花錢住酒店嗎?你要是不收留我們,我帶姐姐去明爺爺那裡住!”
杜西平見明君墨一臉的不悅,就說道:“不如我帶瑢瑢去住酒店,菲兒你到了這裡,就是回了自己家呢,你要住哪裡,我可就管不着了啊。”
明君墨一聽杜西平要帶丁瑢瑢走,當即就開口攔阻:“你們這個時候到,我當然以爲你們已經訂好酒店了。既然還沒有訂酒店,那就一起上樓去吧,爺爺那裡可以明天去見,這麼晚了,你也別去打擾他老人家了。”
董菲兒爽快地答應了一地,拉着丁瑢瑢就往公寓裡去。杜西平站在原地沒有動,他並不願意住進明君墨的家裡,更何況明君墨身爲主人
,還擺着一張臭臉。
丁瑢瑢見杜西平這樣,就拽住董菲兒,回頭說道:“我和西平還是不打擾你們了,住酒店也是很方便的……”
話未說完,眼角餘光瞄到了明君墨在狠狠地盯着她,不由地住了口。
杜西平正要響應她,董菲兒跟回來拖起杜西平:“你就別矯情了!今晚我要和姐姐聊通宵,你別想把她帶走!省下住酒店的錢,明天請我們姐妹兩個吃飯,爲我們姐妹相認慶賀,好不好?”
杜西平無奈,被董菲兒拖着,十分不情願意地進了公寓。
明君墨去停車,其餘三個人率先上了樓,來到了明君墨的那一間公寓門口。丁瑢瑢下意識地想要輸入密碼開門,手指動了動,想到董菲兒在旁邊,這件事應該由她來做。
可是董菲兒卻倚在了門上,一副要等明君墨的架勢。看來她是不知道開這扇門的密碼了,丁瑢瑢就更不能去開門了,只能站在她的對面,陪她一起等着。
大約十分鐘後,明君墨從電梯裡走了出來,看到三個人齊刷刷地等在門口,他一愣。隨即他瞄了丁瑢瑢一眼,走過來在門禁上輸入了密碼,開了門。
一進門,就看到飯廳的餐桌上擺着那隻煮燕窩粥的瓷煲,丁瑢瑢下午喝光了燕窩粥後,因爲心情不好,身體也不舒服,懶得動,就把碗和筷子一起放在鍋裡,想着等明君墨回來了,讓他刷鍋刷碗。
而瓷煲的旁邊,放着半杯水,桌面上還有一盒藥。
丁瑢瑢比較心虛,早知道會有人突然來這裡,她一定會把屋子收拾得乾乾淨淨。她偷眼看明君墨,見他滿不在乎的樣子,進屋後直奔書房,拉開門,對杜西平說:“只能委屈你了,你住書房吧,衛生間就用我臥室裡的,那一間客房給她們姐妹兩個住。”
杜西平道了謝,目光在餐桌上掃過,又在屋子裡打量了一圈,提着他的行李箱,進了書房。
丁瑢瑢突然想起來客房裡的那張牀上,還鋪着昨晚染了玫瑰花汁的牀單。她裝作很急着用衛生間的樣子,一頭衝進客房裡,三下兩下揭起那張牀單,捲起來送進了衛生間,丟進了收納籃裡。
等她再走出去的時候,發現董菲兒已經收拾了餐桌上的粥煲和水杯,拿着那盒藥問她:“姐姐你中暑了?”
丁瑢瑢不自在地攏了攏頭髮:“是呀,昨天在揭牌儀式上突然中暑昏倒了,一天都頭暈目眩的,今天才剛好了。”
“香港天氣太熱,你不適應也是正常的,多休息一下就好了。”董菲兒把藥放回了桌上,提起自己的行李,進了客房。
她一眼就看到牀上是空的,沒有牀單也沒有枕頭。她動了動嘴脣,什麼也沒說,只把自己的東西整理出來,放進了櫃子裡。
然後她走出去,進了明君墨的臥室。
明君墨在衛生間裡洗澡,董菲兒在屋子裡轉了一圈,與客房的狼藉相比,他的臥室真是太整齊了,牀單鋪得平平展展,連一個曾經坐過的痕跡都沒有。
她走到牀邊,俯下身去,將鼻子湊近枕頭上聞了聞,只有清洗劑那種乾爽的香氣,並沒有明君墨慣用的古龍水的味道。
她跌坐在牀上,手指下意識地揪扯着牀單,眸光深炯,盯住衛生間的門。
不一會兒,衛生間裡的水流聲住了,隨即明君墨裹着浴袍走了出來,見董菲兒坐在那裡發呆,他問:“你整理好了嗎?怎麼不去洗個澡?”
董菲兒鬆了手下的牀單,深吸一口氣,綻開一個天真的笑容:“君墨,我有姐姐了,你爲我高興嗎?”
“高興。”明君墨心不在焉,走到窗邊,隨意地擦着頭髮。
“可我看不出來你高興,你好像有心事。”董菲兒的目光追着他,專注地看着他的臉。
明君墨放下毛巾,看着玻璃窗,那上面映着董菲兒的身影,她坐得筆直,臉上的笑容卻依舊是那麼燦爛。他輕輕地舒出一口氣,轉頭時臉色好看多了:“菲兒,是你多了一個姐姐,你高興就好。”
“你都不問問,我們兩個爲什麼會成了姐妹?還是你早就知道這件事了?是……姐姐告訴你的嗎?”董菲兒覺得嗓子裡很乾澀,她好想喝水。
明君墨搖頭:“這是你們家的事,該我知道的,早晚我會知道,我又何必去問?”
董菲兒默嘆。他總是這樣,與她隔着心。雖然全世界都知道這個男人是她的未婚夫,但是他在她的面前卻像是一陣飄忽不定的風,她追着他的方向,卻永遠也把握不住他。
她站起來,走到他的面前,靠在他的胸前,將頭抵在他的肩上:“君墨,姐姐和她的媽媽相依爲命這麼些年,一定很辛苦,是不是?我就幸福多了,我有疼愛我的外公,有爸爸媽媽,還有一個這麼出色的未婚夫,我簡直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人……”
“是呀……你是一個幸福的女孩子
,你……”明君墨往窗臺上靠了靠,董菲兒也往前一步,依舊賴在他的肩上。
“君墨,我愛你,也愛姐姐……”董菲兒輕輕地嘆出一句來。
明君墨心裡一動,董菲兒不是一個多愁善感的女孩子,今天她怎麼這麼多的感慨?她這樣不打招呼就殺到香港來,真的只是爲了與姐姐相認,給丁瑢瑢一個驚喜嗎?
他低頭看她的眼睛,溫情脈脈,好像除了愛他,她再無其他的心思,但是明君墨卻在此時想起樑玉淇曾經說過的話。
樑玉淇說:“君墨,我對你的心是最純粹的,但是因爲我的出身和經歷,你們都不相信在我身上還有純真這種東西。你只看到了董菲兒的純真,如果有一天你娶了她,你會後悔的。我看人的眼光不會錯的,她等的就是你迎娶她的那一天,一旦你們結了婚,你再看她的純真吧……”
明君墨突然發現,他對董菲兒的瞭解過於膚淺,她說她愛他,可是她身爲他的未婚妻,又一直縱容着他浪蕩不羈的生活。即便在今天,她有可能已經發現了他愛她的姐姐,她也是表現得這麼無辜,毫無怨言。
這種態度,他曾經以爲是寬容和大度,現在他卻不確定,他有點兒琢磨不透她。
他往旁邊側了一步,董菲兒依舊隨他而動,戀戀不捨地偎着他。
他想了想,開口說道:“菲兒,我想告訴你,其實我……”
董菲兒不等他說出後面的話,突然跳開,揉着肚子大叫:“我餓了!你這個未婚夫怎麼當的?都不問問我有沒有吃晚飯嗎?我好餓啊!家裡還有什麼吃的?”
說完,她衝出他的臥室,鑽進廚房裡,在冰箱和櫥櫃裡亂翻着。
明君墨跟了出來,正遇上杜西平從書房出來,他敞開臥室的門,一指衛生間的方向:“我已經洗過了,你用衛生間吧。”
“謝謝。”杜西平面無表情,拿了自己的洗漱用品,就進了衛生間。
丁瑢瑢聽到廚房裡有好大的響動,就從屋子裡探出頭來,往廚房的方向望。明君墨攏了攏浴袍的前襟,靠在牆角看她,她卻根本不搭理他。
她走進廚房,對董菲兒說道:“你和西平都沒吃晚飯嗎?我給你煮麪吃吧。”
董菲兒關上冰箱的門,手裡拿着一瓶果汁:“本來是吃過了的,剛纔太激動了,消耗了太多體力,這會兒又餓了。我不會煮飯哎,聽說姐姐的廚藝很好,我還真想嚐嚐呢。”
丁瑢瑢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從冰箱的底層翻出一袋蝦和半盒乾貝丁,朝着董菲兒晃了晃:“材料不全,就煮海鮮麪吧。”
董菲兒開心地吧嗒了一下嘴巴:“在家的時候,我如果餓了,只能喊阿姨起來煮東西吃。我媽媽很忙,我都不敢麻煩她。有姐姐真好,能吃上愛心面呢。”
明君墨見丁瑢瑢在廚房裡忙活起來了,就晃晃悠悠地走過來,從她的手裡搶過拉麪和鍋,推她出了廚房,對董菲兒說道:“我給你煮麪,也算是愛心牌拉麪吧?你的姐姐昨天差點兒病死,今天才緩過一口氣來。你看她的臉,現在還腫歪着呢,你吃她煮的面,小心傳染上口蹄疫。”
丁瑢瑢差點兒衝口回罵他:“你才得口蹄疫呢!”礙於董菲兒在眼前,她忍下了這口氣,一轉身回了客房。他喜歡給未婚妻煮麪,她還樂得輕閒呢!
她回了房間,歪倒在牀上,閉目凝神,想要平復一下因爲杜西平和董菲兒的突然到來而亂起來的心緒。誰知她越想安靜,就越有人不想讓她安靜。
杜西平洗了澡,見明董二人在廚房裡,就進了客房。
他坐在牀邊,看着丁瑢瑢:“你生病了?”
“是。”丁瑢瑢閉着眼睛,沒有動。
“你昨天住在這裡?”
這纔是他真正關心的事情吧?丁瑢瑢的睫毛快速地顫動了幾下,然後睜開眼:“我昨天中暑暈倒了,這裡離醫院最近。”
“你的臉怎麼腫了?”杜西平盯着她的臉看。
丁瑢瑢苦笑:“西平,我的臉腫了好幾天了,我拔了一顆牙,口腔發炎了,前天我和你通視訊的時候,你沒有發現嗎?”
杜西平抿了抿嘴脣,低頭不說話了。
董菲兒適時地從門外跳了進來:“杜西平,我未婚夫煮了好吃的海鮮麪喲,有你一份兒呢,快過來嚐嚐。”
杜西平被她拉出去吃麪,丁瑢瑢的耳根子總算是清靜下來了。
她閉上眼睛躺着,聽到董菲兒在廚房裡大讚明君墨的廚藝,還問杜西平會不會煮飯,威脅他說,如果他沒有一手好的廚藝,她就不把姐姐嫁給他。
之後大概他們吃完了面,董菲兒就讓杜西平刷碗。她自己跑回客房來,進衛生間洗漱完畢,窩到牀上來,躺在了丁瑢瑢的身邊。
“姐姐,你睡了嗎?”她見丁瑢瑢不動,就喚了一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