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縮着脖子跟在吳建後面的鄭茉,齊小酥肺都要氣炸了。
她憑什麼把人帶到這裡來?
“喲,這房子不錯嘛,聽說這地段房租一起在漲?”大光頭吳建叼着煙,四處轉了轉,就像是在欣賞他的貨物一樣。齊小酥心裡陡地升起了一絲不妙的感覺。
“這是我的房子,跟我二舅沒有關係。”
“你二舅?”吳建上下打量着她,“哦,你二舅就是蘇運順那小子是吧?”
“吳建,不是說好了給兩天時間嗎?”蘇外公也氣得不輕。他是完全沒有想到鄭茉以前就偷偷跟過他們,知道了這套房子的地址,想來要不是他們一直把房產證和戶口本都藏得嚴實,他們也該打起這套房子的主意了。
鄭茉被公公瞪了一眼,不服氣地叫了起來:“他們又上家砸門了,我一家人在家害怕啊,再說,運順的事我也做不了主。”
шшш ttκΛ n ¢ ○
做不了主?
吳建道:“我說,老師,我原來是想給你面子的,但是今天一早我幾個小弟跟我說,蘇運順那小子跑路了!再加上有人看到你們幾個也一大早出來,誰知道你們特麼是不是都想逃啊?要是你們都跑了,我的錢上哪要去?”
“我們像是那種人嗎?”
蘇外婆卻愣愣地問道:“你說運順跑路了是什麼意思?”
吳建斜眼睨着,伸手將鄭茉往前一提,“你說。”
鄭茉眼睛發紅,一下子哇地哭了起來。“爸,媽,他們說昨天晚上運順又賭了,找高利貸的借了三萬塊!”
蘇家祖孫三人一聽,耳朵裡嗡的一聲都懵了。
“三萬塊?”
“沒錯,加上昨晚我說的兩萬八,那就一共是五萬八,蘇運順這小子不地道,竟然敢跑路,所以利息我也不能給你們面子了,湊個整數,六萬塊,今天你們要是拿不出來——”
吳建看着齊小酥,摸了摸自己大光頭,咧嘴笑道:“就用這套房子來抵吧,舊是舊了點,我也不跟你們計較。”
“你做夢!法律上什麼時候規定了舅舅欠債要用外甥女的財產來抵的?”齊小酥心裡咒罵着蘇運順,昨晚一夜沒回她就覺得不妙,沒想到他竟然真的又去賭了,輸了錢還敢跑路!
“那你覺得誰能負責啊?找來找去也只有你這外公外婆能負責了,要不,我打瘸了他們?”吳建抽了口煙,噴到她臉上。
齊小酥咳了咳,退後了兩步,緊緊地挽住了外婆,怕她又受刺激暈倒過去。但是吳建的話讓她心裡發寒。
她知道這種人是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的,她外婆拽着她的手都是冰涼冰涼的,老人家辛苦大半輩子,臨到老還要受這種罪,讓她心痛得恨不得將蘇運順拉出來剁了。
吳建得意一笑,道:“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你們就是說出去老子也不怕,實話告訴你們吧,在道上沒有點兒白的背影,敢做這個?小妹妹,別說什麼報警法律的了,你還嫩着呢,要不要大哥帶你見識見識下這個世界的殘酷?”
“運建的事我們會負責,你別爲難我外孫女,她還在上學。”蘇家外公上前一步,擋在了齊小酥面前。
齊小酥忍不住叫了一聲:“二舅媽,你怎麼說?”
誰也沒有想到鄭茉這時候會脫口而出:“我和蘇運建還沒有領證呢!他的事跟我沒有關係!”
說着就轉身跑了出去。
蘇外公外婆氣得渾身發抖,齊小酥也是怒極。
原來他們真的沒有打證。
蘇運順欠了這麼多錢自己跑了,鄭茉肯定也不會留下來負責,那這筆債還是落到了她外公外婆身上。
“其實你們也不要一副死了全家的樣子,”吳建又吸了口煙,探頭望向站在外公後面的齊小酥,“我這裡還有一個辦法,這六萬塊,你們可以一分錢也不用出,這債一筆勾銷,要不要考慮下?”
******
齊小酥看着前面的男人,心裡不是沒有恨意。
就是這個男人因爲酒駕而奪走了她爸媽的命,但是這個男人因爲那件車禍之後也過得極慘,他並沒有逃避責任,他賣了房子,當時房子也是剛買的,付了首期,老婆因此跟他離婚了,家裡老母親也因爲這件事而一病不起,他關了兩年出來後繼續打工,有一筆錢就還給她——雖然都給齊宗平拿去了。
而現在他租的地方是在最破最老的區域,城中村,很老舊的房子相鄰挨着,光線非常陰暗,巷子都很窄,還有人倒污水,好在這天氣還有些寒冷,若是夏天,估計就該蒼蠅滿天飛了。
這種地方最是龍蛇混雜,而且都是生活在社會底層的人居住,亂得很。當然,不是說有錢人就不亂,只是有錢人的亂都是掩藏在光鮮亮麗之下罷了。這裡很多的小偷小摸,入室搶劫,甚至有強-奸還有吸=粉小黃髮廊什麼的,很難監管。
齊小酥如果不是要先下手拿到那五萬塊錢是絕對不會踏進這個地方。
但是她沒電話,也不知道這個男人的電話,只記得有一次這男人送錢去,臨走的時候陳冬衝他吼了一句,你可不要想着跑啊,你住在百家道那邊我有人盯着你的。
齊小酥就記住了百家道。
當然她也不知道這男人住在哪棟哪屋,好在百家道跟一個小小的村子一樣,有個大門,必經之門。
她今天坐了早班車過來的,早早就守在大門口了,用了這個笨辦法整整守了七個小時,這纔等到了記憶中的這個男人。
這男人叫孫龍。
才三十幾歲的男人,看起來就跟五十歲一樣,一張臉愁苦艱辛,衣服應該是從夜市淘來的,因爲他很瘦,所以顯得很寬。
被齊小酥攔下之後,他竟然一下子認出了她來,然後當街就在她面前跪下了,這讓齊小酥措手未及。
“小姑娘,以前你叔嬸不讓我見你,其實我一早就想跟你跪下認個錯,是我毀了你的家,我知道,這是用多少錢都彌補不了的,我這心一輩子都不能安樂......”
孫龍說着,混濁的淚水就流了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