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到一棟老舊的居民樓前,計行一鬆了一口氣,總算到了。
將跑車停到一處濃密的樹蔭底下,計行一又警惕地看了看周圍,確定不會有人注意到他們後,計行一才帶着千菱兒下了車。
千菱兒壓低了帽檐,環顧四周。
她從來沒有見過這麼破舊的老樓,斑駁的牆體,還有幾棵野草從牆縫中探出頭來,乍一看還以爲是這些野草承擔着鏽跡斑斑的防盜窗與防護欄呢。
即便再破,也比監獄強。千菱兒看着不遠處散步的老兩口,還有稍遠處一起納涼的大叔大嬸們……滿滿的人情味,怎麼看都強過冷冰冰的鐵窗。
“我們上樓吧。”計行一出聲喚回千菱兒的神思,兩人一身輕鬆地走進了老樓。
從小錦衣玉食,又在眨眼間跌入谷底的千菱兒,對這種老式樓梯也充滿了好奇。她伸手去觸碰水泥欄杆,竟然沒來由地覺得踏實。
從下車到現在,計行一一直在打量千菱兒的神色,生怕她會不習慣這樣的環境,然而沒想到,他竟從千菱兒的眼神裡看到了一種歸屬感。
說明她很喜歡這個地方。計行一不禁爲自己的決定沾沾自喜。
另一邊,正在辦公室與生意周旋的顧天銘,聽到保鏢回傳過來的消息後,頓時怒火中燒。
“一個小時內,馬上找到人,不然就滾蛋!”顧天銘對着手機一通怒吼。
這個女人怎麼就不知道消停!剛剛從鬼門關走一遭回來,這麼快就好了傷疤忘了疼?還敢堂而皇之地逃出去!而且還是跟緋聞男主角!
顧天銘只覺得肺都要氣炸了,可是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在氣千菱兒不顧身體瘋跑出去,還是在擔心她的傷會不會更嚴重,又或者是氣她跟別的男人一起出逃……
本就在一旁處理事務的楊暢通過顧天銘的電話,也將事情瞭解了個七七八八,他合上文件夾,低聲問道:“老闆,需要增派人手嗎?”
顧天銘揉了揉眉心,好緩解這股怒火。也許是太過生氣,連帶着下達命令的聲音也充滿了**味:“給計行一打電話,就說半個小時後,我要看到千菱兒回到病房。”
以顧天銘和計行一的關係,這個電話大可以顧天銘自己來打,可是現在卻交給楊暢去辦,這就說明……顧天銘是真的生氣了。
十分了解顧天銘脾氣秉性的楊暢不禁爲計行一,也更爲千菱兒捏了一把汗。
“我這就去辦。給您備車嗎?”楊暢的聰明之處在於,不該說的不該做的,絕對不說,更不會做。該說的該做的,一樣不落。
顧天銘搖搖頭,語氣裡已經沒有任何波瀾:“我自己去,今天的會議後延。”
在沒有看到那個女人之前,顧天銘已經沒有任何心思來處理工作了。
計行一沒想到這麼快就被顧天銘給找到,就在他剛要敲響秘密基地的門時——楊暢打電話過來了。
原本不想接,但是一旁的千菱兒無意間看到了來電屏顯,瞬間也就明白了。
此刻,她離自由那麼近,卻不得不即刻抽離。她很感謝計行一的善意,所以她不能連累人家。
千菱兒深呼吸一口氣,努力擠出一個微笑來,輕聲說道:“已經很滿足了,我們回去吧。”說完便兀自轉身離開。
屏幕亮了又滅,一如樓道接觸不良的聲控燈,卻將千菱兒那蒼白的笑臉照進了計行一的心裡。他回頭看了眼近在咫尺的門扉,又看看手機不斷亮起的屏幕,最終也只能無奈離開。
接到楊暢的電話,計行一已經感受到了事態的嚴重,他沒想到顧天銘對千菱兒的禁錮如此之深,深到不允許有片刻脫離掌控。
回去的路上,兩人都沒了話語。千菱兒倚靠在座椅上假寐,心中卻思緒萬千。
“不就是想溜出去吃頓飯嘛,沒什麼大不了的,我就不信顧天銘還能拿我怎麼着了。”計行一還是忍不住開了口,他看得出千菱兒對顧天銘的恐懼,心中不由得開始後悔自己的決定。
千菱兒微微睜開眼睛,凝視着前方的虛無,悠悠地說道:“我已經習慣了,今天是我的不應該,只希望不要連累纔好。”
她向來就在地獄之中,所以逃不逃又有什麼區別呢?
計行一張了張嘴,一向伶牙俐齒的他,卻不知道該如何接下千菱兒的話。
跑車以最快的速度飛奔回醫院,見到顧天銘時,已經是二十分鐘後的事情了。
即便只是臨近醫院,千菱兒的身體便不受控制地發抖,隨着病房一點點靠近,這種恐懼已經徹底將她吞噬,就好像被黑暗攫住了喉嚨,讓她幾近窒息。
楊暢等人一直在門口等候,見到計行一和千菱兒出現以後,表情有片刻的舒緩,他拉住計行一,讓千菱兒獨自進了病房。
“可是……”計行一想要跟進去,楊暢緊緊拽住了他。
“計先生,還是不要火上澆油。”
待千菱兒進去之後,楊暢便帶着衆人離開了病房。
病房內,顧天銘站在窗邊,負手而立,背對着千菱兒。雖然看不見臉,但那緊繃着的身軀,足夠讓人感受到他的怒火。
千菱兒站在門口,遲遲不敢再往前一步,雙手不安的絞着衣服。
聽到動靜的顧天銘回過頭來,看到千菱兒瑟縮發抖的模樣,更加生氣。他是洪水猛獸嗎?爲什麼能跟別的男人談笑風生,卻見了他就躲?
“你是不是忘了我留你在身邊的初衷?”顧天銘一步一步地向千菱兒靠近,千菱兒隨之往後躲。
可是病房不過小小一方,她又能躲到哪裡去?
顧天銘陰鷙着一張臉,手卻撫上了千菱兒的臉頰,冰冷地說道:“你該不會以爲,攀上計行一,我就能放過你,讓你這個殺人兇手從此快活?看來那幾個瘋女人給你的教訓還不夠啊……”
滿是威脅的話語壓得千菱兒透不過氣了,眼淚機械似的往外掉。
“對不起,我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