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和的臉上還是那麼色彩斑斕,甚至有點微微走形。
寧晴眼裡帶着刀子,走一路砍一路的。
“何律師,開始吧。”清音這才把手機還給了他。
“寧先生的這份遺囑,經過公證局公證處理,律師何歡兩擔保,寧城簽名確認,現在,在遺囑委託人在場的時候,來公佈財產分割。”
先就是一段千篇一律的陳詞,清音看着寧城,她只關心寧城。
梅東在淺語旁邊,擡眼偷偷的看着淺語的表情。
當財產分割成分被何律師公佈出來之後,最不高興的就是寧和。
他明明拿了最多的,卻是吵的最厲害的。
寧城氣的嘴都哆嗦了,清音嚇了一跳,急忙安撫。
“父親,您就當沒聽見,咱不聽他說話,不聽啊。”清音像哄孩子一樣哄着他,都這時候了,是非要氣死才罷休嗎?
“我倒無所謂,只是阿晴的才25 %,這又不是集團制,爲什麼陪了你大半輩子的人 纔拿這麼點?還有啊,這沒有血緣的人都能拿這麼多,竟然和阿晴一樣?!”
“你無所謂是因爲你拿的最多,你拿的最多還在這兒說,你覺得你還有臉嗎?”淺語直接嗆聲。
“還有你呢,你憑什麼還能拿5 %?你知道5 %是多少嗎?”寧和這會兒像個牙尖嘴利的婦人一樣斤斤計較着,說到底,這錢也不是他的,他這麼說,無非就是想讓寧晴開心。
寧晴也是個夠了的,又不打理公司,拿了四分之一還嫌不夠?
清音一邊聽着,一邊安撫着寧城,最後說了句:“爸,如果真的太難受,咱安樂死吧,看您這樣,我好心疼。”
“小音……”寧城覺得自己心臟跳的很快,好難受。
“父親,我去叫醫生,您別急。”一看寧城不對勁,清音急忙叫醫生:“醫生,醫生!”
一路小跑去了醫生辦公室,拉起一個醫生就出來:“十萬火急!”
“爸,您要是真不想改,也好辦,我脫離出去。”寧和站在牀尾,還在說這話。
清音就停在了門口,這樣的寧城,多半是救不回來了。
心死如灰的人,怎麼死灰復燃呢?
醫護人員匆匆忙忙的進進出出,最後忙了一個多小時。
“我已經盡力了。”
看慣生死的醫生說出這話自然是沒什麼感情的,只是聽在個人耳裡,各有不同罷了。
清音這種已經預料到了的,出了傷痛就是難過,卻不會驚訝。
寧晴那種還盼着能更改遺囑的,聽到這句話,就全然剩下驚訝了,這麼快就去了,那,遺囑就這樣了?
誰不是心裡有個小九九的,只是這種小心思,在死者面前,都是浮雲。
死者爲大,萬事哀。
清音淚流不止,不知道是因爲什麼,似乎並不是單純只因爲是父親。
屍體停往太平間,只有她和梅東兩個人去送,淺語正和寧晴吵的不可開交,但多半都是寧和還的嘴。
一個大男人,和一個小女人這麼吵,還是在醫院,還是在父親剛過世,這就是個諷刺的故事。
梅東看起來很悲傷,卻並沒有哭,要麼的悲傷的太很,哭不出來了,要麼是心理不悲,只是表面的。希望他不是後者。
清音在太平間門口就能聽到他們的吵聲,就因爲那錢 ,吵有什麼用?還 不是一樣改變不了?
寧和滿以爲自己能拿一般,當初韓清音告訴他,寧晴只比他略少,他以爲只會剩下5 %或者10 %給梅東而已,畢竟梅東是孤兒,在他們家長大的。
沒想到,只是拿了30 %,寧晴只拿了25 %,梅東竟然也拿了25 %,毫無關係的韓清音和韓淺語竟然拿到了20 %!
想到這裡,寧和大步走過來:“韓清音,你說你是不是私改遺囑了?!”
“死者爲大,要敬重。”清音沒搭理他。
他直接把她推開,離開
了太平間門口,到走廊盡頭的窗口。
“你說,是不是你一開始就知道遺囑的事?”寧和推着她的肩,抵在玻璃上。
“現在說這些還有用嗎?”清音淚流滿面,心裡哀嘆:這都是什麼人啊,親爹死了就這副樣子?
“是你搞的鬼,是不是?”寧和雖然問着,但彷彿確定了一樣,直接按着清音,大有要打下來的舉動。
“你做什麼?”淺語匆忙跑來,直接推開了寧和:“姐你沒事吧?”
清音搖頭,一個字都不想說。
太累了,心累,這都算什麼事啊,雖然她知道這種家庭裡感情淡薄,可是,現在這種,已經超出淡薄了,哪裡還淡薄,分明是冷漠!
淡薄還有感情,只是感情淺,不明顯,冷漠纔是他們現在這樣子,受傷不管,拖着,生命的最後,竟然只剩下爭吵,爭吵也就算了,還一定要改遺囑……
這樣如果不被氣死的話,只能說也是冷漠的夠可以,纔不會對自己這種孩子失望,還會保持好感繼續予以培養。
悲憤異常的清音直接做在地上,希望冰冷的地板能給她點清醒。
何律師過來,遞給她一個牛皮紙袋,裡面薄薄的,摸不出來感覺。
“這是你那部分的資產,這是小韓小姐的。”他也遞給淺語一個這種紙袋。
淺語直接拆開,裡面是一張房產證明書,還有地皮歸屬。具體位置在南城成區某條街上。
還是一開始所說,是一家酒店。
那清音的就不用拆了,肯定要差不多,禮貌的對何律師說:“謝謝何先生,寧家這麼亂,讓先生見笑了。”
“是事多無常,韓小姐節哀順變。”
“嗯,謝謝。”
何律師同樣禮貌而客氣的告辭之後,清音聯繫喪葬事宜。
那邊依然在吵,真不知道這有什麼好吵的,現在是要入土爲安了,好好數數自己手裡的錢纔是正事,吵什麼。
“姐,現在該怎麼辦?”淺語拿着她那份,想去看看。
“入土爲安。”清音呼出一口氣,擦乾眼淚。
淺語沒有說話,看向那曾建寧城住過的病房,那裡,有爭吵發出。
“你只是個外甥,那這麼多資產還打理整個寧氏?太不公平了,要麼你交出你的資產,要麼你交出寧氏的管理全力!”
笑話,梅東看着身邊的他們,記憶裡寧和之前是是不會管理公司的,而且這次回來纔多久,就想要微控公司。
“不是我不給你們,是給了這寧氏就沒了,你們都不能打理好寧氏的不然姨夫也不會吧這公司交給是我來打理。.”
梅東也不和他們客氣了,客氣都沒用,還客氣什麼?
清音撇開眼不去看他們,徑自下樓。
此時已經是下午兩點了,她還沒吃午飯,淺語也沒吃,但淺語似乎在想什麼,沒什麼胃口。
她是沒猶豫的直接點了肉,吃的東西上,她還是無肉不歡。
“我能做旁邊嗎?”梅東過來了,他從剛纔就一直跟着她們。
“能。”
“不能!”
清音和淺語無默契的同聲說話,說的完全是兩個答案。
他其實就是想做在她們這桌的,這樣就能知道淺語喜歡吃什麼;都說好女不過百,可是淺語太能吃了。
一份牛排一份沙拉一份水果一份甜點還有一杯紅酒。
清音只要了牛排紅酒,梅東也才牛排水果。
“韓小姐,我想問一下,喪葬事宜……”
“我處理了,”清音接過話茬:“大哥大姐那樣子,我還怕就算出席也會找事。”
“他們應該不會那麼沒有分寸吧?”梅東真是斯文,他吃一份的時間,淺語吃了那麼多,還快吃完了。
“希望不會。”清音喝完最後一口酒,擦了嘴:“你們慢慢吃,我去等着車。”
清音等的車,是殯儀館的車,如果親朋衆多,那就要往後順延一天,也就是後天舉行告別儀式,如果人不多,明天
就舉行告別儀式了。
寧家的親戚,她不瞭解,還得問寧晴。
她是不準備和寧和說話了,這個男人,根本不算男人。
“大姐,”清音想問寧晴一句,還沒說呢,就被寧晴打斷了。
“不用做樣子了,現在父親也過世了,你做給誰看啊?”她就是討厭韓清音這副僞善的樣子。
清音不是僞善,但此時時間已經不夠用了:“寧大小姐,請問寧家現在有多少往來的親朋?是明天舉行告別儀式還是後天舉行?”
“我怎麼知道?”寧晴嚇了一跳,問她這個,她又不來往。
“那明天送別誰捧遺相?後天入葬,誰捧遺灰?”清音驚訝了,寧晴不知道,那這整個葬禮,是不用請人了?
一聽韓清音說了 一堆,寧晴不由的就說了一句:“這麼麻煩……”
清音還是頭一次聽說,親生女兒嫌棄父親死了葬禮麻煩的,當下粥眉:“寧大小姐,死者是你的生父。”
“我知道是我爸,我去查一下。”寧晴翻了個白眼,她說的是實話,本來就是很麻煩。
清音無奈的嘆了口氣,這還得看明天的實際情況啊,寧家剩下這倆人,這麼不負責,她是不是操心太多了?
終於等來了車,看着寧城的遺體被拉走,清音忍不住再次痛哭,生命 就是這麼匆忙,短短一個月而已,天人永別。
沒有再找寧晴,往陸宅打了個電話報了平安,清音去找淺語了,她這幾天先不回去,心裡好難受,她想靜靜。
淺語正被梅東纏着,還像上次那樣無理耍賴,正愁怎麼走,正好清音來了。
淺語也不管她說了什麼,悉數答應,急急忙忙甩掉梅東。
梅東看着她匆忙走掉,有些失落,她討厭他嗎。
第二天在殯儀館舉行葬禮,寧晴和寧和根本沒有去接待,他們可是本家的人,就這麼直接不去,都堆給了清音。
清音本來就在前面,作爲女兒,她在來賓行禮之後還禮的。
沒有寧家的兒女,她只好這麼代勞了。
“我來了,妹妹辛苦了。”
寧晴此時一副長女姿態,卻是半點不看上面的靈位。
“大姐總算來了,我還以爲大姐不來了,父親就要下葬了。”
淺語直接對了上去,絲毫不讓。
清音示意她不要再說了,這麼多賓客看着呢,父親靈前,也不要讓人笑話了去。
淺語是忍了不說了,可是還有個寧和,他似乎並不在意這是父親的葬禮,往日樣子半點不改。
梅東都看不下去了,雖然他只是個外甥,但是大哥這樣子,太不過眼了。
“大哥,你別笑了。”
他過去拉了寧和一把,往旁邊走了幾步。
“我笑怎麼了?我高興不行?”
寧和就是得意,他拿到那麼多錢,一定夠他揮霍一陣的,爲什麼不笑?馬上就可以拿到自己手裡了。
“讓他笑,不用去墓園了。”
淺語捧着遺相過來,這本來是寧和的事,可是寧和在這裡絲毫沒有要接過去的意思。
既然如此,她就捧着去下葬,就當父親沒這個長子。
梅東急忙推着寧和過去:“這遺相可是大哥應該做的,快點大哥,你捧好走在前面啊,快點。”
他算是半拉半扯的讓寧和接了遺相,走在前面。
清音在後面扶棺,到墓園的時候看到寧和在最前面,還鬆了口氣。
天氣雲彩忽多忽少,陽光時有時無,很是應景,清音在前面默默獻花,然後念悼詞。
寧和在一旁連這點都不想待,一副急着要走的樣子。
賓客們出了墓園要去酒店,那邊清音是一點都不想去。寧晴卻半點不管的樣子,她不去都不行。
晚上的時候,那股哀傷的情緒緩解很多。
寧和和梅東一起招待男賓,淺語和清音這邊招待女賓,因爲是喪葬晚宴,這裡有點不同。
寧晴又在躲清閒了。
(本章完)